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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璟吃過早飯,便揹着一匹絹兩匹布往鎮上去了。
鎮叫赤山鎮,不過這個鎮不是後世的鄉鎮,而是軍鎮。赤山軍鎮距離王李村不遠,就在赤山腳下法華寺的邊上。由於唐末以來府兵制早已經敗壞,朝廷多用募兵。中央有神策軍,地方則是各鎮兵馬,大的鎮稱軍設節度使,小一點的也設軍城、軍鎮、守捉,各置軍將兵馬,在戍各地。
登州文登縣是山東濱海地區,而王李村這裡的海邊更是有赤山浦。赤山浦,是一個極良好的港灣,與日本、新羅對是隔海相望,水路不過三天路程。大唐廣州港和登州港爲兩大海路通道,廣州港通南洋、西域,登州港則通遼東、渤海、新羅、日本,這兩條海路被稱之爲海上絲綢之路。
登州港最主要的港口在蓬萊,不過文登的赤山浦卻是直通新羅與日本最近的航道,向來繁華。掌管登、青、萊、淄、齊五州的淄青平盧節度使府便在赤山浦後面的赤山腳下建立了赤山鎮,直屬於平盧軍麾下。
赤山軍鎮駐軍三千,連帶着士兵家屬也都隨軍,赤山鎮便是人口衆多,很是熱鬧。整個赤山軍鎮平面近方形,每面約長1100米,爲適應山丘海岸的地勢,輪廓並不規整。城牆磚築,四面各開一門並各有甕城,門樓角樓共7座,在一側河道出入口還有水門。城內東西門之間的大街是幹道,偏西跨街建鼓樓。南、北門內的街道也是幹道,但未對直。次要街道基本與幹道平行。
由於赤山鎮的這些士兵與家屬衆多,久而久之,便成了文登縣西南部的中心。雖然大唐規定,只有三千戶以上的縣城纔可以設市,但這些年政令也越來越鬆。赤山軍鎮人多城大,且又靠着文登縣最大的寺廟法華寺,因此人氣極旺。赤山鎮的鎮將還掛有鎮遏使的官職,權力極大,比文登縣令級別還高,平時根本不怎麼看縣衙的官吏面子。他在軍鎮內建有市場,附近百姓買賣幾乎都是到赤山鎮來。
赤山鎮的主要職責本來是守衛赤山浦的安全,免受海賊盜匪襲擊搶掠,另外還帶有徵收停泊港中船隻貨物關稅的職責。不過晚唐武夫當國,這羣軍將卻是跋扈的,駐守此處,幾乎便成了土皇帝,連縣衙也得看他們面子。文登西南部幾乎成了赤山軍鎮直轄地界,不但老百姓們買賣東西去赤山,就是平時有個糾紛打個官司,也都是找赤山鎮處理,而不去文登縣。
李璟出了門,韓氏還在倚門望着他的背影直至遠去之後,纔回了院中。
此時太陽纔剛剛露出了半邊臉,地上的白霜都還沒有消逝。踩在霜凍的村路上,嘟嘟的響。
此時已經是晚秋,八月種下的冬小麥已經發芽,村裡大多數的男人都下地去了。李王村的村民以前有種稻也有種粟,還有種高粱大豆的,不過這幾年不是乾旱就是蝗災,大家便只能種比較抗旱的冬小麥和大豆。八月種麥,來年五月收穫後,正好又可以種一季大豆或者粟谷或者高粱。
李璟穿着的圓領長袍雖然是夾層的,不過這個時候也沒有棉花填充,家裡也買不起皮袍,這清冷的晨風一吹,渾身上下都覺得涼嗖嗖的。
一路哈着的白氣,走了差不多一個時辰李璟才走到了赤山的北面山腳下的赤山鎮。
此時還是一大早,東面的甕城門還沒有打開,在城門前聚集了上百的百姓。這些人裡有的牽着驢子騾子,也有趕着大車的。更多的則是肩挑手提着東西,大多是來鎮裡買賣的。有賣炭賣柴,賣魚賣肉賣羊賣豬不一而足。不過大多數的百姓都是面黃飢瘦,臉色蒼白,身子單薄。身上的衣服雖然還算齊整,可卻都是補丁摞着補丁。
看着這些在寒風中跺着腳禦寒的百姓,李璟也是心中長嘆一聲。眼下百姓日子雖苦,可還總算能活的下去。等到明年王仙芝、黃巢一反,大家可就要沒活路了。雖然印象中王仙芝和黃巢的賊兵並沒有殺到登州來,但也一度殺到了淄青平盧所管轄下的州縣中。
本來就天災不斷,這亂兵一起,各處的盜匪就更加要多如牛毛了。
又等了一會,鎮裡終於響起鼓聲,東甕城門也吱吱的打開。隨着吊橋放下,百姓們開始排隊進城。
“入城費兩文!”一個挎着橫刀的守城兵雙手抱在懷中,眼睛半睜半閉的對李璟說道。
對這個李璟卻也明白,他剛纔也看到了凡入城的,不管是趕車還是空手的,一律兩文錢。以現在鬥米兩百文錢的物價,這入城費兩文錢倒是不貴,李璟掏出身上帶的那串錢,取了兩個開元通寶放進了軍士面前的竹籃中。
進了甕城門後並不直走,而是繞着城牆往左走了約百十步纔算到了赤山鎮的東門。這樣的做法,自然是爲了增強軍鎮的防禦力。就算戰時甕城門失守,敵人也不能立即衝到裡面的城門前,而是得繞着城牆走了好一段才行,這就給守軍時間組織防禦反擊。
再次進城門,這次並沒有收費,把守的軍卒卻是多了幾人,每一個入城的雖不用搜身,卻被上下打量。如果是陌生面孔,便會被拉到一邊盤問幾句。不過赤山鎮也算承平日久,有重兵把守,卻沒有哪個不開眼的山賊馬匪海賊敢來打主意,一切也就成了過場面活。
入了城,順着東門便是東西門之間的幹道大街,西城便是專門劃拔的市場。不過本市都是店鋪商市,多是搞批發等大宗及貴重物品交易。一般的附近百姓進城買賣東西,卻大都就是沿着這東西幹道大街擺攤買賣。在這街上賣東西,不需高昂的店租,只需付點攤位錢就行了,攤位也多不固定,誰來的早誰佔先。
李璟先去西市的布行裡把兩匹布賣了,換了一千五百錢。然後去米行用一千五百錢和一匹絹,最後換了一百三十斤高粱。這一百三十斤換成後世足有一百七十多斤。在此時,也是超過了一石,李璟將高粱裝了兩大袋,本以爲不知道要怎麼拿回去,卻沒想到他試挑了一下,卻是並不怎麼吃力就挑了起來,對這身體的大力也不由感到陣驚。
原本韓氏給他一匹帛和一串錢讓他買點紙墨書籍什麼的,不過李璟卻並沒這麼做。一家人飯都吃不上了,他哪還會去買什麼書籍筆墨,都到了晚唐末世了,難不成他還真去考科舉不成。
挑着一石多糧食,李璟也不再停留直接順着來路往回走。半路上,卻聽的街邊傳來喊聲:“秀才哥,秀才哥,你也上鎮裡來了啊。”
剛開始他還沒注意,並不以爲是喊自己。可那人喊了幾句見他沒回應,直接跑到他前面擋住了路,他擡頭才發現原來是個熟人。
叫他的是村裡在鎮子裡開鐵匠鋪子的王鐵匠的二兒子小石頭,和他差不多年紀。上次李璟和他哥李瑜就是幫小石頭他哥大石頭去海邊撿海草纔出了事。
秀才是村子裡許多人對李璟的稱呼,都因李璟以前一直讀書,且頗有些才名,因此村裡人都算對他很是有些恭敬。村裡人只知道說科舉裡秀才最難考,便以爲秀才就是最有本事的。因此大家都喊他秀才,其實卻不知秀才科早取消不知道多少年了。如今卻是以進士科和明經科爲主,其中又以進士科纔是最值錢的。
“小石頭啊,我進城換點高粱,正要回村裡呢。”李璟停下腳步道。
“秀才哥,那你幫俺捎點東西回村裡給俺娘行不。”小石頭對李璟話裡卻有些拘謹,一來因李璟曾經取得過鄉貢身份,算是村裡真正的詩書人。二來上次李璟兄弟出事,也都是因爲王家的事情。
“可以,有啥要捎帶的你直說就是。”王鐵匠在城裡打鐵,十天半月難得回一次家,如今小石頭也是在城裡跟他爹打鐵。
“哥,你等俺一會啊,俺這就去拿。”小石頭一溜煙的跑沒影,片刻後又氣喘吁吁的跑了回來。手上提着一個不大的口袋,裡面裝的卻也是一些高粱,大約有個二三十斤上下。另外還提着二大串柳枝串起的魚,各有六七條,兩串都有差不多十來斤。
“秀才哥,這袋高粱是捎家裡的糧食,這兩串魚給俺家和哥家各一串,都是我在護城河裡打的,哥拿回去吃。”小石頭拘謹道。
看着他那小心的樣子,李璟心中複雜,雖然上次他們出事,只能是怪那些鹽丁和命運不公。但明顯的,小石頭一家卻是把這事當成了他們的錯,記在心中,總覺得虧欠了李家。十來斤魚也許算不得什麼,但卻是很淳樸的心意。他不再說什麼,對小石頭笑笑挑起擔子。
依然是原路而回,過東門,到東甕城門。進城時一切順利,可在出城時卻遇到了麻煩。
“站住,這兩串魚很肥啊,一串錢我買了。”一個帶着些蠻橫的聲音在後面響起。
李璟回過頭,正好與那人四目相對。
“是你!”那人驚訝道。
李璟也看清了來人,冷冷道:“不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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