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讓李璟用三國人物與晚唐人物做比較,那麼謀士雙璧的李振和敬翔,大致相當於鳳雛臥龍。也許李振和敬翔不如諸葛亮和龐統這般有名,但放眼同時代,絕對屬於謀臣中最閃耀的那幾個。
終於確認了眼前這個比李振還年青幾歲,與自己差不多年紀的瘦高個書生就是敬翔之後,李璟臉上雖然沒有多少驚喜表情,可實際上心裡卻是已經狂喜的要尖叫了。
他曾經派人驍騎司去打探過敬翔的消息,卻遲遲沒有結果。怎麼也想不到,敬翔居然已經跟在大軍後面兩個多月了。這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功夫啊。
剛剛敬翔的回答不但讓李璟確認了他就是那個後梁第一謀士,也同時讓李璟確認,敬翔確實是一個膽大之人。剛纔李璟的話,可是說的很清楚,要圖更大的事業。這話說出來,就算不理解爲有謀逆之心,也最起碼說明了李璟並不是如眼下表面上的這般忠唐之臣,最起碼也是想做一個擁兵自重的割據藩鎮了。
但敬翔卻好像根本不在意這些,這充分說明他並不在意這些。
李璟很滿意,“很好,眼下正是用人之際,本帥欲徵辟先生入鎮國軍中,出謀劃策,不知可願意?”
敬翔微有些意外,沒有想到這位名氣如此之大的,卻又如此年青的大帥見面之後居然只問了這麼一個問題,然後就已經決定召他入幕。回過神來的敬翔沒有半點猶豫,立即點頭,“願意,在下願意。”
李璟捏了捏下巴,原本想要先給敬翔一個低級幕僚職務,讓他做個推官或者巡官。但轉而一想,推官和巡官都是處理訟獄,負責處理糾紛的。在軍中,位低權輕,無疑是浪費人才。想了想後,改變了主意,既然這是一個人才,那便當不拘一格使用。
當即回到上座,提起筆來。取了一封空白告身,立即給敬翔授與官職。
“從今天起,敬翔敬子振,便是我鎮國軍節度參議。”李璟朗聲道。
說完,將官職告身遞與敬翔。
敬翔有些震驚的接過告身,完全不敢相信。雖然說他父親也是擔任過刺史之職。可實際上父親早已經病退在家。而且他如今才二十二歲,甚至未娶妻,只參加了一次科舉,卻未及第。如今投奔李璟,怎麼也沒有想到,李璟只問了他一句話就已經用他,且還授了他一個高官。
這真的是一個高官。跟着鎮國軍兩個來月,敬翔也對鎮國軍比較熟悉,知道鎮國軍中有不少的官職和軍制,與其它的藩鎮有些許不同之處。如在各廂各營之中,各級主官之下並非是副職排第二,也非行軍司馬排第二,而是以教導使、教導排第二。另外帥府還設有參謀司,行軍參謀權位極重。僅次於行軍司馬。而行軍參謀之下,還有兩個副職,便是節度參議與節度參贊。他們的下面,還有參謀、書記、記室、衙推、驛館巡官、孔目官、隨軍、要籍、驅使、隨機、逐要等低級幕僚。
節度參議官職很高,且是要職。在鎮國軍中,級別與廂主同級,甚至要高上半級一級。行軍參謀甚至與刺史平級。比軍主還要高些。
手中薄薄的黃綾紙如同一塊巨石一般的沉重,敬翔甚至感覺自己要握不住了。
“大帥,職下何德何能,豈敢一入軍中就擔任此重職。”
敬翔受寵若驚。在座的其它人則同樣是驚訝萬分,甚至目光中充滿羨慕、妒忌。李振一直以來是李璟的第一謀士,而從弟李良則是第二謀士,他擔任行軍司馬,從弟李良擔任從軍參謀,郭承安擔任掌書記。眼下,敬翔一入軍中,居然就要擔任節度參議,這如何讓他們不驚。李振甚至感覺到了一股子危機感,莫非這年青的大帥是開始防範猜忌他們兄弟,怕他們兄弟權柄太重?
衆人中,原本能破格參加這次會議的蓋寓十分高興,覺得自己越來越得大帥重視。可是現在心中卻充滿了苦澀,他投降了李璟這麼久,卻只是一個參謀,雖然參謀屬於次級幕僚,下面還有下級幕僚、低級幕僚,但無論怎麼說,不比較沒什麼,現在與這個敬翔一比,他感覺自己完全不受重視。
“怎麼,沒自信?”李璟直視敬翔,問道。
“並非如此,”敬翔猶豫了下,“只是職下資歷淺薄,一來就擔當此重職,怕是對其它人不公平。”
李璟輕笑了笑,端起茶杯抿了一口清茶,剛剛敬翔的態度不錯,他對自己的才能很有自信,不過是擔心其它人的不滿而已。“本帥用人,不拘一格,唯纔是舉。子振若是自信有此才能,那不必在意他人目光。我鎮國軍雖也重資歷,但資歷只佔用人標準的很小一部份,最關健的是才能。有才者上,無才者下,如此我鎮國軍才能越發的強大。”
敬翔單膝跪下,這在鎮國軍中,算得上是極重的禮節了。“大帥提拔之恩,職下沒齒難忘,此生鞍前馬後,赴湯蹈刃,再死不辭!”
很好,李璟笑着親自扶起敬翔。
掃視了一遍廳上諸將,將衆人表情收在心中。
“蓋寓上前聽封!”李璟突然喝聲道。
正滿心低沉的蓋寓突然聽到自己的名字,愣了一下,等回過神來明白上前聽封的意思後,激動的臉都紅了。趕忙上前,單膝跪下,低頭聽封。
“鎮國軍最重賞罰分明,蓋寓屢獻良計,功勞着著,今特提升爲鎮國軍節度參贊!”
剛剛還在爲敬翔的任命而羨慕的蓋寓,此時完全沉浸在激動之中。當初跟着李克用他們謀劃雲州兵變爲的是什麼?不就是爲了能謀個更好的出身嗎?雖然以降將身份加入鎮國軍,但是他終於守得雲開見明月了。鎮國軍節度參贊,這可是雲州刺史之職都決不會換的官職啊。
從今天起,他終於成了鎮國軍核心一員了。
“想必大家都已經知道了,聖旨詔令王敬武任淄青鎮節度副使兼青州刺史,另外張蟾任齊州刺史,盧宏任淄州刺史,另外原天平軍節度使薛崇任萊州刺史,原泰寧軍節度使李系任淄青鎮行軍司馬。就是原王敬武所部二萬五千叛軍,也依然由其統領。”李璟頓了頓,“昨日商議初步決定,以退爲進,暫時先退回登州,同時把淄青青壯帶走。敬參議與蓋參贊,你們還有什麼補充的嗎?”
蓋寓清了清嗓子,“職下以爲,帶走青壯還不夠,必須把淄青鎮的世家大戶全一起遷走。”
“敬參議,你的看法呢?”李璟將目光望向敬翔。
敬翔沉吟,反問,“那淄青鎮就此不顧了嗎?淄青平盧軍如何安排?也一起撤走嗎?”
“這個還沒有決定,你有什麼好的提議?”李璟問。
淄青平盧軍最幾年軍隊額數一直是三萬七千五百,不過實際上自然是早不止這個數字。王敬武叛亂後,平盧軍一分爲二,雙方都不斷擴軍。
現在,王敬武所部戰兵兩萬五,輔兵原有數萬,不過全成了李璟的俘虜,自然不可能再還給他們。
宋威這邊,戰兵眼下還剩下五萬,輔兵八萬。不過,準確點統計,五萬戰兵中,其實是宋帥親兵五千,張萬榮親兵五千,然後州兵一萬五千,各軍鎮、縣鎮、守捉兵一萬,各縣團結兵一萬五。而八萬輔兵,除許多大戶豪族組織起來的幾十支鄉兵外,其餘的多是臨時徵召的民夫。
如今戰後,按規矩,輔兵得解散返鄉,就是團結兵也得解散返鄉。如此一來,剩下的也就是三萬五千平盧軍而已。不過這三萬五千人中,有五千是張萬榮的監軍院兵馬,並不屬於節帥統領。
宋威赴京,他這五千親兵倒是能留下。但是康承誨和崔芸卿各自上任,李璟也不能讓他們空着手去。他已經決定,把宋威的親兵分拉出來,五千人馬給康承誨和崔芸卿每人兩千五,加上他們的私人家丁,一人三千帶着去赴任。
如此一來,整個平盧軍最後便是王敬武手上兩萬五千人,李璟接手兩萬五千人。
不過李璟對於這兩萬五千平盧軍,也並不怎麼放心,主要是平盧軍軍頭太多了,哪怕經歷了這場大戰後,也依然有些一盤散沙。李璟現在也在猶豫,把他們留在淄青鎮,估計用不了多久,他們就恢復到以前一樣,根本不能真正爲自己所用。但把他們帶到登州、遼東去,淄青鎮就有可能真正的不屬於自己了。
敬翔思索了許久,最後道:“職下贊同大帥與諸位將軍的提議,暫時返回登州,將淄青鎮交給王敬武他們並非不可以。但是,百姓可以帶走,但軍隊一定要留下。不但要留下,而且還得留下重兵。職下提議,先將兩萬五平盧軍一併帶回登州整編,把鎮國軍留在淄青鎮。”
聽到這個提議,李璟皺了皺眉頭,但卻沒有出聲打斷敬翔,而是在等着他繼續說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