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昕重新回到工作崗位, 整個人都叫人耳目一新。
譬如,她將頭髮染成了栗色,這個當然是在二姐的慫恿之下, 當時的情況是這樣的, 兩姐妹站在理髮店門前, 劉華抱胸:“我陪你一起做總行了吧?”
“嗯……好吧。”
等到各自的髮型師動手, 劉昕才發現劉華只是將短髮打理了一下, 根本沒有大動作的念頭,然後她頂着滿腦袋的藥水喊:“你說了陪我的?怎麼這樣?”
“我不是在陪你嗎?再說了,我是律師, 太花哨了別人對我沒有信任感。”
“去你的,律師就是花言巧語騙人信任, 再不相信你了!”
“容我告訴你, 心肝, 這話你每個星期都要重複一遍。”
枯坐了幾個小時,結果讓人覺得這幾個小時也算值得, 有人就得意的笑:“我說不錯吧!”
“算了,饒了你。”
“女人呢,在30歲之前,一定要對自己好一些,要漂亮, 要自信。”
“我不漂亮不自信嗎?”
“有潛力就要發掘, 否則鑽石也被人當成石英, 那叫什麼?美玉仍需細雕琢。”
劉昕斜眼睨她:“你的話和一個人的真像。”
“哦?什麼人和我一樣英明神武?”
“哦, 老天, 這句話更像了。”
“快說,誰?”
“一個客戶。”她將話扯開, “對了,姐夫他們學校有沒有英語的培訓班?”
“啊,不太清楚,幫你問一下,怎麼?開始重視自己的弱點了?”
她點頭,心裡有些憤慨,那日回家翻字典,半天才憑着記憶找到那個單詞——spinster——老處女,說實話,她是不是老處女他怎麼知道呢?!太過分了!
現在,公司的人看到了劉昕都會呆一下,甚至於,連一向都高高在上的母老虎老總也會說一句:“小劉,看起來不錯。”
例會結束的時候,片區的經理李桓讚歎:“你讓我刮目相看。”
劉昕馬上站定,畢恭畢敬的回答:“我們組裡的業績一直在上升。”
“我是指——你的形象。”
“我們的形象就是公司的形象。”
回答很職業,很正確,可是,劉昕自己也明白那是牛頭不對馬嘴,完全的瞎扯。哦,老天,全公司誰不知道李大經理兩大嗜好:一是工作,二是女人——典型的工作狂人,色中猛獸,她一點不想成爲小紅帽。
李桓果然失笑,點頭:“以前,我沒發現你這麼有意思。”
她就急急忙忙地補充:“以後也不用了。李經理,我工作去了。”然後腳底抹油,溜了。
坐在辦公桌上,就尋思:原來做美女也是有負擔的。
不過總體說來,美麗還是利大於弊。
人到29歲纔開始享受滿大街的高回頭率,劉昕也是正常女人,飄飄然啊,下班回到家,老孃就一句話:“你二姐剛打電話來,叫你晚上去相親。”
她馬上電話給那個女人,質問她爲什麼不直接告訴自己還要通過孃親,得到回答:“寶貝,你說我要是告訴了你你說不同意還有什麼戲唱?好容易你整容成功,不把你賣了我不是白搭嗎我?”
“你……”
“別你不你了,昨天我買了一件連衣裙,等下我拿來給你,掛了,忙着呢。”
電話裡只留下忙音,劉昕長長吐口氣,認命地走到客廳裡:“媽,早點吃飯吧,我餓了。”
其實是緊張,哪裡是餓?這多年都逃避的相親命運,還是要落到自己的頭上。
飯菜剛上桌,長了好鼻子的劉華已經到了,開口甜蜜:“叔叔,嬸嬸,我來了,哇,好香,嬸嬸你做的嗎?哎呀,我餓死了,能不能給我吃點?”
“坐下來吃啊,華華。”
她貼着劉昕坐,把手裡的包裝袋給她:“諾,Eni:d的,就是你上次看中的那件。”
劉昕終於樂起來,衝進房間去,換了衣服出來:“二姐,還是你好。”
“就知道要你去相親我不出血是不行的。”
“哎,還不是你吃飽了撐的。”這話只能小聲嘀咕,大聲的話是這樣說的:“厄,對方是誰呀?”
“一個法官,人不錯的。”
“那就,見見吧。”
一般人都不願意見法官,劉昕所以央着二姐陪她一起去,對方也不出所料的帶着一個朋友一起來,嘿嘿,來者何人?還不是上司李桓,看見他那雙笑吟吟的眼睛,她的頭皮都發麻。
法官姓鄭,鄭納賢,莊重肅穆地告訴兩姐妹:“介紹一下,我朋友,也是保險公司的經理,李桓。”
劉華伸出手去:“幸會幸會。”
劉昕壓低了聲音:“經理,這麼巧?”
“確實很巧。”李桓等着這句話,“我這同學命好,你對我敬而遠之,卻願意同他相親。”
桌子上面其他三個人都被這話震了一下,劉昕皺眉頭,到底是領導不能發作,劉華的手在桌子下面擰了一下她的腿,她跳起來,臉上總算堆出一點點笑容:“李經理真喜歡開玩笑,我不尊敬您尊敬誰呢?進公司那天就知道的你是全公司業績縱座標。所謂敬而遠之,一是尊敬,二是距離遙遠,我也沒辦法的啊。”
鄭法官看了她一眼然後叫了服務員點東西,李桓被這席話頂回去眼睛卻越發的閃閃亮。
事實證明,聊天時有一個金牌保險經理和一個律師在座會讓周邊的人黯然失色,四人當中,李桓是旨在表現,劉華是看出來姓李的不好對付所以與他周旋好把時間留給兩個主角,可是……
主角只能在邊上看熱鬧。
等到配角們意識到情況很不正常,安靜下來,就發現主角已經會相視而笑,如此一來,配角甲是很欣慰的,一切都按照預期往正常軌道上行走;配角乙就很失落了,看着朋友興味的眼光,再看劉昕一臉的毫無所謂,自知此役落敗想是必然。
之後的一段時間,桌面上是很安靜的,鄭法官給大家加一遍茶水,說話慢條斯理:“我就不問保險公司做些什麼了。”微微一笑,在劉昕看來有那麼一瞬間目光灼灼,不過很快就轉移了方向。
她迎着他的眼神:“我也不想知道法院做什麼,事實上,我一直以爲公檢法都是生人勿近的地方。”
“對啊,沒事誰願意和法院打交道?”
“可不可以理解爲沒事誰願意和法官打交道?”
他笑起來,眼光又是那樣閃亮一下,假意轉頭看他的同學:“遇到這種情況我該怎麼回答?李帥?”
李桓得臉色並不很好看,聽這話單手舉起手裡的杯子與鄭納賢放在桌上的杯子碰一下,說:“這叫打交道。”又將他的杯子拿來一飲而盡,“這叫過日子,原本就是兩回事。”
劉華也重新開口:“不錯不錯,和法官打交道呢,除了我這樣的大多人都不情願,但是和法官生活的話那就只是一份職業罷了。”
鄭納賢點頭:“他倆的回答你有什麼意見?”
“說得沒錯,就是太泛泛,落到個例頭上,還要觀察。”
“那麼,就當時保外候審吧,我們聊點別的。”
誰也不知道這一夜的男女主角都在想些什麼,看起來都不太滿意但好像又都覺得還可以,臨到分手,鄭納賢問兩位女士要不要送一程?劉昕擺手:“我姐有車。”
他便招手叫了服務生買單,說:“我這星期有個案子忙,週六晚上還在這裡如何?”
劉昕掃他一眼,看見旁邊的李桓盯着自己,嘴角一扯就露一個炫目的笑容:“好啊,當然好。”
之後告別,劉華在路上問妹妹:“你覺得怎樣?”
“姐,除了他的名字職業你以爲我還知道些什麼?能怎樣說?”
“不過,你那個經理怎麼回事?”
“在公司被小丫頭們捧慣了,大概是不習慣人家不待見他。”
“到底是頂頭上司,不能太過分了。”
“知道,要不是上司我就真過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