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海航行靠舵手,接過了船槳的少年雙手握持,把槳的頭部伸出海水中試了一試,快艇立即響應,在水面上劃出一條優美的曲線,朝着海鳥羣的中央位置衝了過去。
這個動作與轉向是如此地完美,以至於不知道的人還以爲這位少年打小就學划船呢。
很快,袁晞就發現徒手抓魚的難度實在是太高了,別忘了這裡可是剛剛離開南極的南冰洋,海水極冷,貌似隨時會凍結的感覺。她只伸手入水一次,就感覺手指快失去知覺了。
所以她之後只能用船槳去敲打水中的游魚。這些魚爲了逃避海鳥和海豹等捕食者,早就都練就了一身的命本事,用爪子抓都不容易,更何況是用船槳這麼不靠譜的臨時工具?
這裡的生物圈中有一種極爲重要的核心物種,叫鱗蝦。不管是胃口巨大的鯨,還是小型肉食魚類,都以它們爲食,因爲這是地球上以數量計最多的生物。多的時候一羣鱗蝦可以有百萬噸。
一般認爲冰洋那麼冷,不會有太多的魚,但是在南極的夏季,冰雪消融之時會促使水體流動,將大量的營養物質帶上水面,鱗蝦會出人意料的大量生長,成了冰冷水域的漁業天堂。
數萬只信天翁在這個出人意料的超級漁場中捉魚,企鵝、海豹、海獅、鯨魚都出現了,要不是生死未卜的未來讓人擔心,這場忽如其來的野生動物奇觀倒是挺有意思的。
明明看到有食物卻不可得,袁晞的臉更綠了,成了一個冰綠美人。
盤旋了好多圈,袁姐姐依然一無所獲,就臉沮喪地呵氣暖手,然後揣着手一臉的不幸福。弦太郎忍不住越俎代庖了,只見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將船槳一戳,竟直接戳進了一隻長相兇猛的鱷頭冰魚的嘴裡。
少年像海神波塞東似的,驕傲地將獵物舉過頭頂,那隻鱷頭冰魚長達60釐米,痛苦地擺來擺去,把袁姐姐看呆了,說了一句:“酥果以!(日語:厲害。)”
少年波塞東微笑道:“這夠你吃了嗎?歐涅桑。”
廢話,這麼長一條大魚,夠五個人飽餐一頓嘍。
袁晞顯示作姐姐的覺悟,說:“你先吃吧。”
少年波塞東說:“歐涅桑先請,我還不餓呢。”
那姐姐大人就不客氣了,袁晞接過了戳着大冰魚的船槳,感覺好沉啊,那小正太居然輕而易舉地單手將它舉過頭頂,真是令人驚異。
姐姐大人要表演一場生吃活魚的大戲了,她先伸出丁香小舌舔了舔發乾的美脣,真是性感呆了,連程序模擬梭形細胞的少年波塞東都呆了一呆。
歐涅桑大人嘎蹦一口朝着冰魚的柔軟部位咬了下去,狠狠地撕下一塊肉來。好在因爲氧氣在寒冷的情況下比較容易溶解於水,所以南極的冰魚可以不需要任何的血紅蛋白,靠着增加的心臟也能獲得充足的氧,冰魚的肉如冰一般的白,否則那場面就刺激了。
“趁熱吃。”少年波塞東還溫馨提示了一句。
他說得非常對,等這條冰魚凍上了再吃那就完全沒法下嘴了。可是這句話怎麼聽得這麼彆扭?歐涅桑又翻白看了他一眼,想起一事:“喂,我忽然起到,我們是不是可以通過船槳來操縱方向了?可以返回南極去。”
少年波塞東:“這個……難道你認定去南極比回到新西蘭要好?”
袁晞:“我的同事遇到危險了,我要去提醒他們。”
弦太郎:“算了吧,剛纔小船的導航系統發覺到了異常,拼命地調整方向,我們會一直在原地打轉的,無法回到南極大陸,還是先按照他們的要求去新西蘭。”
“我來試試!”袁晞想起了少年說的“趁熱吃”,她吃飽了一點就體貼地把體溫尚在的“生魚片”遞給了他。
少年也不客氣,沿着美女姐姐啃過的地方就開吃,一點避諱的覺悟都沒有,還好他沒有顯露出“很享受”的邪惡表情,否則姐姐大人就要感覺不好了。
袁晞用舵手專用船槳嘗試着改變航向,果然那快艇會察覺不對,不斷地糾正,結果就是不可能走直線,一直盤旋,搞不好這樣下去真會提前耗盡電力,那就真是作死了。
袁晞頹然地放棄了努力,相信了少年的話。
這時,她看到少年把魚鰓扒了下來,奇道:“幹麼?”
少年一臉回憶之色,好像想起了什麼往事,真像個小老頭,隨口說道:“魚鰓含有反滲透膜,能夠淡化海水,等下你渴了的時候就用這個濾一些海水來喝。”
這真不像個小正太該有的知識了,袁晞姐姐再次驚了:“你……居然懂這個?我試試看。”她還真的渴了,正準備強忍渴感,不料小正太又給了她一個巨大的驚喜。
可是她的手真的感覺很凍,尤其在海風吹拂之下,有時候會有寧可不喝水也不願意去碰海水的衝動。
弦太郎發現了她的狼狽,主動承擔起海水淡化的工作,袁晞感激又感到奇怪:“你還不怕冷?”
人造肌肉纖維本來就靠激光來加熱,這個工序正好用來增加體溫,所以弦太郎對寒冷的耐受力也比普通人強多了,所以袁晞纔會認爲他的臉是天然呆,這麼凜烈的南冰洋海風居然也能安之若素。
弦太郎說:“你摸我手。”
因爲眼神很純潔,袁晞姐姐沒多想,一碰之下,發覺少年的手掌暖乎乎的,簡直是這南極海域中最幸福的暖手寶,她藉着“好奇怪”的名義,愛不釋手地把少年的手當成了暖手寶。
少年微笑道:“這是我的禦寒天賦,不客氣,你可以一直這樣捂着。”
袁晞:“不行,我還等着你的淡水呢,快,淡水更重要。”她現在對這個全身是寶的小正太已經佩服得不行了。
少年通過魚鰓擠了一手掌的淡水出來,嚐了嚐,說:“不錯。”
這麼惡劣的環境,歐涅桑大人也顧不得羞恥了,果斷捧着正太的手心就把淡水飲盡,沒想到這一小口的淡水居然是這樣的甜美和幸福。
少年給美女姐姐餵了好多口淡水,每一口都帶着他掌心的溫度,姐姐感動得不行,想到自己冒着生命危險要把他從邪惡團體的剔骨臺上救下來,此刻他卻又反過來救她,頓生兩人相依爲命的感覺。
唯一不好的一點就是袁晞感覺這個少年很不一般,大有可能跟那個邪惡團體有不可告人的關係,因爲以那個團體之邪惡屬性,不太可能放走少年。弦太郎以失憶爲理由把一切都推得一乾二淨,袁晞直覺地覺得有貓膩。
這個貓膩就像一片永不散去的烏雲,遮擋在她的心中。
“你在想什麼?”她閒得無聊,問了一聲。
弦太郎:“什麼也沒想。”
袁晞:“不會吧?你失憶了,難道就不着急?”
弦太郎:“是啊,好奇怪,我好像獲得了一種新的天賦,可以什麼也不想,這在以前從來沒有出現過,真的,我可以就這麼什麼也不想,腦子一片空白地等着我們到達目標地。”
袁晞:“好神奇,你的天賦可真多。”若是換了任何一個男人,她都不信跟自己相處的時候對方什麼也不想,不過,這個神奇的少年說的話和他的表情所表現出來的,讓她深信這神奇少年真有可能有這種類似得道高僧的天賦。
一種不好的預感使她擔心起來,想到就說出來:“是不是那幫傢伙把你的大腦也改造了,使你變成了一個怪物。”
弦太郎:“你好像對他們很有敵意,他們做過什麼?”
袁晞:“他們抓人類來做實驗,在你之前我已經親眼看到他們把一個剛剛死亡的人的所有器官給拆散了,估計是做實驗去了。因爲我在那個所謂的‘修復室’裡看到了大量的人體器官,像零件一樣擺在玻璃瓶裡。
我就是怕他們也拿你也解剖掉,所以才冒險把你救出來,結果……真是出人意料。你其實是他們的病人,而不是實驗品?我聽他們說你是三號病人。”
弦太郎:“嗯,我肯定是病人,連自己的名字都想不起來,還好他們不殺死我,我感覺不到任何敵意,他們倒是勸告我……算了,不要說。”
袁晞黑眼珠子一轉:“什麼?他們說了什麼?我是警察,你告訴我,我會保護你的。”
弦太郎:“歐涅桑,到目前爲止,我更信任他們,對不起。”
“啊?”袁晞想不到他會這麼說,大受傷害,她還有姐弟倆相依爲命的感覺呢,這小傢伙居然更相信那些殺人兇手。
弦太郎可不像袁晞那個有自閉症的弟弟一樣無法讀懂別人的表情,反而很靈敏,看到她不高興,就說:“我也相信袁姐姐,不過,有些事情很複雜,不是信任能夠解決的。”
純電子體五姬說他是半電子體人,這個複雜的情況天生註定了他要跟他到目前爲止非常喜歡的歐涅桑保持距離,這要怎麼才能說得清楚呢?如果他暴露身份,很有可能轉變雙方的身份。
搞不好兩人會變成敵對關係,如果袁晞不忍將他視爲半電子人,則會觸犯嚴厲的聯合國憲法,這相當於把她置於危險之境,更不是弦太郎願意看到的,所以,最好還是離開她,只等到了新西蘭,他就會找個機會溜走。
想想也是令人傷感的結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