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誤會

中午小憩一陣,辰夜夢見了梅子酒,口水溼了半個枕頭。

是以,一覺醒來,辰夜便拉着小寶直奔城南。晃悠一圈,終於在街角看到了一個名爲“微寒居”的酒館。

辰夜在門外探頭瞧着,酒館的店面說大不大,說小不小,店內的一干物等皆是木製,頗爲古樸雅緻,倒不像是現世的店面,放在幾百年前的深山老林裡都絲毫不違和,頗具隱士之範。店鋪在這樣一條鬧市中,並不起眼。

辰夜正打量着店內的情形,卻瞧見裡面慢悠悠走出來一人。

那人身着一身月白色的布袍,發半挽着,搭在肩側,並未做絲毫刻意的打扮,但卻愈加襯得他氣質高華,渾然天成。再加上身後古樸的小店做背景,恍若嫡仙。他的那種美無法形容,就算是放在天上,也絕對是數一數二的。

那張如畫般的絕美容顏衝辰夜笑着:“辰夜兄,你來了。裡邊請。”

昨夜天黑,辰夜並沒有仔細看清洛函的樣貌,是以今日再見,辰夜徹底被驚豔到了,半晌說不出話。

小寶在辰夜身邊偷偷道:“這位公子長得好看。”

辰夜渾渾噩噩、直愣愣地跟着洛函進了門,一個不注意,腳下被門檻一絆,徑直撲倒在了洛函的衣襬下。

辰夜頗尷尬的迅速起身,拍着衣服上的塵土,不好意思看洛函。

洛函打圓場道:“實在抱歉,這門檻修的高了些,早該換了。”

店內的客人不多,只有一桌上坐着三個人推杯換盞。賬房在櫃檯處撥弄着算盤,小二坐在一隻木凳上打着瞌睡。

洛函領着辰夜徑直上了二樓的隔間,隔間四面搭着竹簾,窗開着,可以看見後院翠綠的勁竹。屋內未有絲毫富麗的裝飾,卻愜意雅緻非常。

洛函吩咐小二端來兩碟精緻的菜餚,讓辰夜等在此略坐,便傾身離去了。

不多一會,酒香順着竹簾傳入屋內,洛函捧着一罈酒走了進來。

酒香入鼻,辰夜肚內的饞蟲便開始發作了。

辰夜迫不及待的看着洛函挽袖爲自己和小寶在碗中添酒,小寶則巴巴兒的望着桌子上的大雞腿。

洛函添完酒,徑自落座:“二位不要客氣,這一頓算作那日辰夜兄救了在下的酬勞。”

辰夜道:“洛函兄客氣了,那日只是在下碰巧經過,救了你也是舉手之勞。實在愧不敢當。”

話音剛落,辰夜就聽見身旁“吧唧吧唧”的聲音響起,一偏頭,小寶一手一隻雞腿,正津津有味的吃着。似乎注意到辰夜的視線,擡起頭望着辰夜,油光沾了滿嘴。

辰夜的頭頓時又疼了起來:小寶你能不能矜持點,裝還不會裝嗎?

洛函微笑道:“這位小公子也是真性情,還未問公子尊姓大名?”

小寶不語,低着頭啃雞腿。

辰夜道:“他叫君未,是舍弟,比較怕生,是以帶他出來歷練一番,也算長長見識。”

洛函點頭:“原來如此。”他端起剛纔斟好的酒,對辰夜道:“這是在下新啓的梅子酒,不知釀的如何,還請辰夜兄品評一番。”

聞着酒香,辰夜早已是心癢難耐,甫一聽到這句話,立即端起酒杯:“哪裡的話?能嚐到洛函兄釀的酒,實在是在下有口福。”

洛函微笑,一飲而盡,辰夜亦仰頭盡數喝下。

酒的味道的確很是特別,和以前喝過的梅子酒都不一樣,入口清甜甘冽,有一種熟悉的感覺,但又好像不是,實在是難以言喻。

辰夜回味着酒的味道,半晌方道:“這酒的口感,於我有些似曾相識。”

洛函輕笑:“哦?是嗎?這從何說起?”

辰夜道:“說不清是在夢中還是兒時在人間、啊不……在家鄉喝過,但又似乎不是完全一樣。”

洛函道:“那便是奇了。”

辰夜問洛函:“洛兄釀酒的手藝是從哪裡學來的?”

洛函道:“我生平好酒,嚐遍了世間所有味道的酒,覺得無甚意思,便嘗試着自己來釀。我以前有一位朋友,最喜梅子酒,我便爲他嘗試釀就,他爲我品評,後來終於釀成了,只待最後一試,但他卻不在了。”

辰夜聽完頗感慨,道:“真是可惜。”

洛函看着辰夜:“他不在了,就由你來爲我品評,如何?”洛函的眸光變得認真:“辰夜兄覺得,我這酒算不算成功?”

辰夜道:“天上地下,只此一家。恰合了在下的口味,令在下永世難忘。”

洛函笑了:“雖等不到那位朋友的評論,但能得辰夜兄的肯定,在下便滿足了。”

小寶在一旁看着辰夜們一杯又一杯的梅子酒下肚,也端起碗嚐了一口,吧咋着嘴,眸色一亮,似是覺得還不錯的樣子,便仰頭將一碗灌下了。

洛函微笑着添酒:“君未公子若覺得不錯,儘管喝,倉庫裡還有。”

小寶點頭,一點也不客氣,咕嘟咕嘟又一碗下肚。

辰夜問道:“洛函兄是汴州人?”

洛函道:“不,我這人隨性慣了,慣來喜歡隨處漂泊,也是一年前來到汴州的,見此處風景不錯,便留下來開了個酒館。”

辰夜道:“怪不得能從洛兄身上看到一派瀟灑無拘的風骨,倒不似人間客。”辰夜是說真的,洛函的氣質倒比辰夜和小寶更像個神仙。

洛函客氣道:“辰夜兄謬讚了。”

辰夜與洛函一邊喝着酒一邊聊着天,從巷角雜談聊到趣聞軼事;小寶則專心致志的致力於美酒佳餚上。

時間流轉的飛快,不經意間窗外的明月已爬上了中天。

辰夜轉着手中的酒碗,眼中漸被霧色覆蓋,眼前的景皆蒙上了一層朦朧。

小寶早已暈暈乎乎,坐在地上抱着桌腿叫“師傅”。

辰夜拎起小寶,指着自己:“你師父在這,我哪有那麼瘦!”

小寶巴巴的望着辰夜,又巴巴的望着桌腿,睜着迷離的眼,似這才反應過來,長着雙手,喚着“師傅”膩過來。

辰夜輕撫着他的頭,覺得小寶喝醉後的姿態倒頗可愛……

然後便聽到“嘔”一聲,辰夜感覺到自己的前襟一片濡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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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登時一個激靈,二話不說,推開門,拎着軟綿綿的小寶丟了出去。

小寶在外面吐的昏天黑地。

辰夜脫下外衣,略抖落抖落,對洛函道:“洛函兄見笑了。”

洛函兄笑着起身:“我屋裡還有衣服,若辰夜兄不嫌棄,我這就給你取來。”

辰夜不好意思道:“有勞了。”

辰夜換好洛函爲自己取來的薄衫,倒也頗合身,辰夜繫着領口的兩顆釦子,看見洛函似乎一直盯着自己看。

辰夜道:“洛函兄怎麼這樣看着我?”

洛函有了些醉意,半支着腦袋,指着辰夜的肩胛,不說話。

辰夜納悶,走上前:“洛函兄要說什麼?這件衣服不合適?”

洛函道:“適才看到辰夜兄的鎖骨上有一顆痣?”

辰夜笑起來,停下係扣的手,拉開衣襟:“怎麼?你對痣還有研究?何不幫我看看,痣長在這裡是何講究?”

洛函怔怔的輕撫上辰夜的肩胛,手指冰涼:“在下並無研究,只是辰夜兄又讓我想起了我的那位朋友,他這裡也有一顆痣,不過不同的是,他的是硃砂痣。”

一陣風吹來,洛函的幾縷髮絲掃在辰夜的頸上,帶起一絲癢意。

辰夜縮了縮脖子,擡起頭,看見門不知何時被拉開了,小寶一臉震驚的看着自己與洛函。

此時辰夜衣衫不整,後傾着身子,洛函的手正放在辰夜前襟半開露出的鎖骨上,怎麼看都像是春光旖旎的斷袖情。

辰夜僵直着身子,實在不知道該怎麼和小寶解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