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女國外的石林千針已然折斷不知幾許,玉墜谷中一片混亂。
這混亂卻不是因爲五川軍隊與什女國的戰局,而是因爲太元神君而起。
什女國外的大陣已被毀得七七八八,朱陽卻躊躇不前,因爲什女國中一片寂靜,一個迎戰之修都沒有。
這情況太過詭異。
聯想到這些日子接到的幾軍戰報,所遇到的都是相同的境況,朱陽不得不謹慎而行。思來想去,雖說什女國的大陣已去,他卻不願讓大軍貿然進入,以防其中有詐。
而太元神君卻要求他們馬上攻入什女國。
“怎麼你們這是在置疑本尊的決定還是說你們根本就不相信本尊”小噬靈模仿着青棱的動作與神態,從峰頭上飛到半空,仰頭灌下酒罈裡最後一口酒液,將酒罈子遠遠砸向了什女國的邊境。
檀陶的酒罈如入無人之地般飛進了什女國,砸在了什女國的碑石上,應聲而碎。
“不敢。只是近日幾軍都遇到相同情況,末將只怕其中有詐,還請尊上三思而行。”朱陽仍舊恭敬地半俯着身朝她抱拳而語。
他身邊的另外三個將領面面相覷,聽二人爭執半晌後,終於有兩人跟着朱陽俯身請求,只餘一人眼珠轉動着在幾人間望來望去,並不開口。
“有陷井又怎樣,有本尊在此,何足爲懼”小噬靈極爲不悅道,眼光輕蔑地掠過幾人,被紗巾覆着的脣上似乎浮起冷笑。
“末將不止擔心什女國中有詐,還擔心”朱陽欲言又止。
“擔心什麼”小噬靈的目光似要穿透人心reads;豪門暖妻。
“擔心軍中有叛徒。”朱陽說着擡頭,冷冷望向她。
小噬靈凌空踱步,踱到了他面前,不言不語地俯望着他,他與她對視。
“我看你不是在擔心軍中有叛徒,而是在擔心我就是叛徒吧。”她冷笑道。
“末將不敢。”朱陽不解釋。
遠處的峰頭上,巨大的籠子依舊散發着青瑩瑩的光芒,鎖在籠中的嬌娘早已虛弱地倒在地上,一雙手卻死死抓住牢籠的欄杆,蒼白的臉幾近透明,挑飛的鳳眼裡全是怒恨,隔着遙遠的距離悲傷地望向故土。
鐵驍仍被藤蔓緊縛在牢籠旁邊,眼眸猩紅地看着嬌娘。
她已到了強弩之末。
他嘴脣翕動,似乎說了些什麼。
嬌娘擡頭,朝他笑得悽豔。
那廂半空之中,小噬靈眼神已冷。
“如果我一定要攻進什女國呢”
“末將恕難從命。”朱陽重重抱拳。
兩人間火花四濺,看得旁邊三人心驚肉跳。
青棱帶着辰爍上人與陳際趕到千針石林時,遠遠便已望見小噬靈所化的“青棱”緩步踏入什女國中。辰爍與地白兩軍修士均被他們留在了玉墜谷百里外的丘陽原之上。
“尊上,這”陳際囁嚅地着開口。
辰爍上人則面無表情地看着一切,心思卻疾轉。若太元神君所言爲真,則他們十軍不僅僅是被人當槍盾使喚,更要面對後期的滅頂之災;但若太元神君所言是假,他們無異是與五川爲敵。不過說起與五川爲敵,只要能攻上五川中任意一川,他們所以得到的好處都比邊族多,而誠如她所言,他們本就是散沙一盤,搶得到就搶,搶不到作鳥獸散去,就算五川再強大,在這龐大的天仁仙境中,也不可能抓得到這麼多人。
一切不過利字當先,哪處利益多,他就倒向哪處而已。
如此思忖着,辰爍上人心中已有了計較。
青棱只含笑掃了他一眼,淡淡道:“且看朱陽如何行事吧。”
她的話音才落,便聞得遠處傳來小噬靈的嬌斥聲:“朱陽,你這個叛徒,竟設計困我”
辰爍上人與陳際二人臉色頓沉,什女國中異變已起。一道銀光在什女國邊境處陡然亮起,形成屏障將進入什女國的人都困在了其中,而什女國的修士則一個都沒出現,這裡又是個空城。
“尊上,末將一早就提醒過這可能是個陷井”朱陽站在屏障之外,高聲喝道。
按他猜測,太元神君就算不是與邊族爲伍,也必然另有打算,這段時間所泄露的軍機與其他軍所遇的陷井,應該都是出自她的手。
他本打算借什女國這一役逼她現形,若她是叛徒,則會強迫衆人進入什女國,導致衆修被困什女,他便能出手相救,再向衆修說明情況,給她安個叛軍之名。若不是叛徒,那他也要趁此機會先坐實了她的罪名,再合衆修之力將她制住,他憑着青凰川主穆瀾賜下的法寶就能輕而易舉地拿到十軍統帥之權。
但她並沒按他所計劃的那樣,反而只領着幾個修士先行踏足什女國。
情勢有些不對勁,但朱陽說不上來哪裡出了問題reads;系統陸小鳳我真的不是男人。
“衆修聽令,朱陽乃是龍垠川派來的賊子,欲要將我誅殺後取而代之,再借你們之手剿滅邊族後,將你們除去,獨佔邊族法寶本尊現在命令你們,將他拿下”尖厲的聲音從被困在什女國的小噬靈口中發出。
她一邊怒喝着,一邊揮手發出巨大青色光球,朝着屏障砸去。
千針石林上的修士聞言盡皆色變。
“胡說八道諸位莫信她血口噴人”朱陽見她將他的打算說出,心頭一緊,恨不得立時殺了她,“她纔是與邊族勾結的叛徒,泄露軍機,陷其他三軍於危機之中。我手中握有青凰川主親賜的聖物青凰令,可誅異心者,不論此人是誰”
話已至此,他撕去恭敬表相,瞪眼如鈴,表情猙獰,手中高舉起一枚墨光縈繞的小玉牌,牌間刻着青凰穿雲圖,那鳳凰的眼睛倏爾睜開。
一時間,紛亂頓起,衆人也不知該相信誰。
千針石林上亂成一團,羣修分成兩派,一派加入朱陽這邊,與青棱爲敵;另一派則作壁上觀,並不輕易出手。
“太元神君”被困在屏障之中,與朱陽隔空而戰。
青凰令上傳出浩瀚神力,匯作山巒般的力量,攻向小噬靈。
“神君,你不現身嗎”辰爍上人站在雲端問青棱。
“不急,再看看。”青棱仍舊不動聲色地看着遠方戰事。
“還再等再等您的分身就要撐不下去了”陳際站在二人後頭,撓着頭急道。
這話音才落,便有巨大嘯響傳來。
屏障之後的小噬靈被青凰令上所發出的墨芒穿胸而過,她被震飛丈許,撞上了什女國的國界碑石,巨大碑石應聲而斷。
朱陽得意地望着懸於身前的青凰川令牌,傲視羣修:“衆修聽令,太元神君叛出,從今日起,五川十軍盡皆聽令於我”
修爲再高又如何,還不是要死於青凰川的法寶之下。
石林最高峰上,牢籠中嬌娘緩緩攀着欄杆站起。
“朱陽將軍,你曾許諾於我,若我助你誅殺太元神君,便饒我族人性命,此話可還算數”
她笑得甚是嫵媚,雖然虛弱,但眼裡卻閃現一絲亢奮。
衆修本都仰望着朱陽與他手間令牌,此時聞言又難免驚疑起來。
“什麼本仙何時答應過你”朱陽眉頭緊一蹙,復又鬆開,冷然笑道,“你定是和太元那叛徒勾結一氣,如今還想污衊本仙什女國法陣已破,留你也無用,我就送你上路,再誅你族人下黃泉與你相見”
他一揚令牌,牌間飛出道森冷墨光,奔向嬌娘。
“殺人滅口嗎”嬌娘嬌叱。
墨光襲到她面前,鎖着她的牢籠不堪一擊地碎裂,旁邊的鐵驍長嘯一聲,身上肌肉蓄萬鈞之力,繃斷了縛着他的青藤,縱身躍出,攔下了朱陽這一擊。
高峰之上,金光萬丈,如神佛降臨。
鐵驍抱了嬌娘,從山峰間掠過,身後是朱陽不斷絕的攻擊reads;末世收割者。
“朱陽你這賊修,下奸計引我地白軍與辰爍軍自相殘殺不夠,如今又來害太元神君這樁樁件件,有我地白軍衆修與辰爍衆修爲證,還有邊修百荒與什女國爲證,你還狡辯”
驚雷般的怒喝聲從雲端傳下,引得衆人又是愕然驚駭。
地白軍的陳際已忍無可忍,從雲中現出身形,他劈手揮出刃光,迎向朱陽的攻擊。
身後,辰爍上人身影也現。
шωш ●тт kǎn ●Сo
青棱隨之緩緩凌空踏步而出,剎那之間,凌厲殺氣如漫天霜雪,覆上四野,草木蕭肅,風雲突變。
朱陽大驚,臉色頓變,下意識地回望了一眼什女國。
倒在碑下的“太元神君”忽然化作碧青光團,倏地消失,再出現時已在青棱掌中。
“朱陽,你和五川當真打得好算盤可惜我們這些散修卻也不傻”冷冽威嚴的女音,似霜雪中響起的劍吟。
青棱開口,半嘲半肅,身上傳出的氣勢,遠非先前那個“太元神君”可比。
“你”朱陽失語,他已然明白自己中計了。
“驅了邊族,誅盡異心者,這天仁也就成了五川掌中玩物。你們五川早已佔盡天仁靈氣與法寶,如今還來算計我們這些散修哼”她鼻中冷哼出聲,“我們散修可和邊族沒怨沒仇,橫豎都是奪寶,不如趁此大好機會,攻向五川”
青棱仰了頭,長笑一聲,手間藤蔓如龍蛇狂舞,驟然纏向朱陽。
“我,地白軍陳際,願攻往五川。”
“我,辰爍軍辰爍上人,願攻往五川”
陳際與辰爍上人皆跪拜而下。
五川十軍,分崩離析。
今日起,這五川十軍便是這天仁上的一則變數。
往後萬年,整個天仁都因十軍而陷入漫長爭鬥之中。
天仁後世於史書之上,將這一劇變稱之爲了什女事變,而導致這場驚變的墨青棱,則成了促成天仁大亂的魔禍之星。
不管後世如何形容,此時此刻,青棱的目標都已達到。十軍內亂,將會成爲五川背後最大的敵人,邊族可趁此機會獲得一線休憩之機。
她的身後,已站了數個邊族。
蛟海,她即將趕赴。
蛟海如淵,波瀾壯闊。
怒濤之上,有小島浮出,島上站了無數古魔修士,這些修士都身着同樣的鱗甲衣,鱗甲有金銀黑紅四色,在陽光下閃着離光。
“祭蛟神。”有人高吼一聲。
島上所有的修士便都跟着吼起,三叉戟不斷朝天揮動。
島中心,玄紅的蛟龍柱上,昔日古魔之後被縛其上。
雲端,一雙怒沉陰鷙的眼,透過重重雲霧,冷冷盯着島上衆人。
他身後黑霧裡,藏匿着五千亡魂,如這海天間即將颳起的颶風,黑沉沉壓着,卻不爲人所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