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羅是一個慢性子的人,唯獨在科考這件事情上特別上心,接二連三的望着宮裡跑,衆臣看的是目瞪口呆的,恐怕這也是二十多年來看見他最積極的一回。
十多歲便入了朝廷做官,掌管科考好多年,也算是個人才。
本來這常羅也不是那麼積極的一個人,可是今年出奇了,那一向不怎麼關心科考的丞相竟然盯魂似的一直把他盯得死死的,也不得不努力啊。
大理寺卿在一旁打趣的很,常大人揮着袖子擦了擦汗,半天都憋不出一句話來。
“看來今年要入宮的人才不少啊。”
大理寺卿就覺得聲音熟悉,回頭便瞧見皇帝一臉呆滯的站在旁邊,也不知道剛剛那句話是誰說的,丞相大人在一旁笑的特別的開心,大理寺卿更是疑惑了,唯獨常大人一臉哀怨。
這做牛做馬的還是下官啊,算來算去也是“下”官。
秦世子這些天倒是安分了許多,不怎麼粘着皇帝了,雖然也差不多。
“世子請讓一讓,下官要去給陛下上早課了。”
蕭寧南左走了一步,秦世子也朝着左邊走了一步。蕭寧南又往右,那秦世子愛是擋着他,蕭太傅努力,冷冷的一句。
“既然是皇上的太傅,想必是見多識廣,可否請太傅也教教我。”
沒有用“本皇子”而是“我”也算的他態度的謙卑,只是蕭太傅不吃他這一套,這些天都被這來自北國的皇子一直跟着,蕭太傅確實有些煩躁了,要是一兩次也就作罷了,可是這人似乎不知羞恥一般,總是問些稀奇古怪,莫名其妙的問題,加上那雙生的勾魂的雙眼,怎麼看叫人怎麼不舒服。
蕭太傅怒了,一把轉了身,朝着另外一條較遠的路走了去,健步如飛,就怕那黏人的質子又趕了上來,只是齊才子沒有想到的是那傢伙竟然厚臉皮的跟到了御書房,還很熟絡與癡傻小皇帝一同討論這是肉包子好吃還是豆沙包子好吃。
幸好齊才子來了,齊才子對着這秦世子一向不對眼,一進門便覺得屋子裡的溫度冷了一些,見到小皇帝與那秦世子靠的那般的近,似乎在討論着什麼,小皇帝的臉都紅了,齊才子一看這場面還有一旁當自己不存在的太傅大人,更是怒火中燒,抓着小皇帝就奔向了門外。
小皇帝老老實實的跟着走了出去,嘴上瞬間揚起的笑容被太傅大人看了一個清楚,太傅搖了搖頭,隨後將手中的書合上,趁着秦世子沒有反應過來的瞬間趕緊開溜了。
小皇帝被皇后禁足了。
這事兒在後宮傳的飛快,不過小半個日子就已經傳到了太后的耳朵裡,帶着一羣人來興師問罪,剛剛走進門就聽見一陣哇哇亂叫,這太后自然是心底想着看戲,臉上倒是表現的擔憂的很,不爲別的,就爲這太后的位置也要做做戲。
正好還有其他幾位太妃,一聽這架勢,哪個不想做個良母的形象,爭先恐後的進了屋子,發現小皇帝正坐在椅子上,皇后站在他的身後,加大了手勁,又是“哎呀”一聲叫了出來。
“真舒服,再換一邊捏一捏。”
小皇帝洋溢着天真的笑容瞧着齊才子,完全沒有注意到門口有人闖了進來,齊才子也假裝沒有看到,這一下捏了下來,又是一陣慘叫,一臉幸福的樣子。
不過是一場鬧劇,太后大病初癒,這麼折騰也不是一次兩次了,皇帝在枕頭裡面摻了香的事情就這麼過去了,可這畢竟是落下了病根子,還是受不得一點點香味,這屋子裡燒的檀香,太后聞着覺得一陣噁心。
“參見太后。”
也不知道是哪個懂事的宮女叫了一聲,小皇帝才轉過頭來看着那邊靠近門口的人,一臉笑嘻嘻的走了過來,帶着皇后裝腔作勢的跪拜了一番。
“這樣的打鬧關在屋子裡玩玩就罷了,傳出去成何體統。”
太后大概是不舒服的樣子,說話都不帶勁,要是往常,怕是一句話就吧小皇帝嚇得抖兩下。
“是,母后說的是。”
也不知道小皇帝到底聽進去了沒有,一臉笑呵呵的迴應着。
太后又多加叮囑了幾句才朝着自己住的地方走了去。
小皇帝那藥房說到底也是跟着太后學的,先皇在位的時候,太后沒少用這些陰狠的法子殘害那麼後宮的嬪妃,只是這妖婆子恐怕沒有想都終有一天會害到自己的身上。
小皇帝還記得十多年前的一個雨夜,那本已經是入秋,算不得悶熱,她讓二哥端着一碗湯遞給了三哥,從此三哥就沒起來過,二哥是個啞巴根本就不會說話,到頭來,也只有躲在草垛裡的自己才能倖免。
那年在他娘被窩裡頭放紅花草的也是這女人,命人把自己推進池子裡變成傻子的也是這女人,不是他這個做皇帝的趕盡殺絕,實在是有人做的太過分了,這事不急,得慢慢來才行,一定要讓她敗得一塌塗地才行。
“又在想什麼?”
知道對方臉上傻呵呵的笑容退去了,換上了一臉沉思,齊才子忍不住的詢問道。
“今晚是吃鴨好,還是吃雞好,或者都不吃纔好。”
小皇帝仔仔細細的沉思之後給了一句這麼模棱兩可的答案,齊才子又怒了。
小皇帝偷親了他一口,軟軟的,還有點點的粘膩,趁着對方還沒反應過來,小皇帝撒腿就跑。
清明的那天很不安,太后心神不寧的,祭祖大典也不過是隨便的舉行了一番,先皇的排位在祠堂裡擺了三層,看上去宏偉的很,齊才子一身白色長袍繡着白色的鳳凰,看上去美的很,齊才子不喜的跺了跺腳。
小皇帝今日也換上了一身白衣,給小皇帝繫腰帶的時候齊才子才發現小皇帝又長高了一截,之前明明矮一大截的,如今已經到自己眼睛的地方了,這樣長下去恐怕過了年這孩子就要長的超過自己了。
齊才子的父親與母親都不是高個子的人,齊才子已經比父親高出大半個頭了,也算是一件不容易的事情。
祭祖無非是走過場,皇帝不喜歡先皇,不重要,不喜歡現在的太后,不重要,該跪的還是要跪,該拜的還是要拜,沒有什麼改變。
文武百官都跟着皇帝跪了一次又一次,常大人的腿不穩了,大理寺卿在旁邊努了努臉色,遞給他兩片棉花墊,又分了丞相兩塊。
快到黃昏的時候,齊才子已經餓得有些眼睛發花了,太后本就是病態,加上這麼一折騰更是虛弱了,身子晃悠悠的就差沒有暈倒了。
忽然太監的尖叫傳了過來。
太監的手裡拿着一個草把子,這東西常見的很,與稻草田裡見到的稻草人差不多,只是小巧精緻了許多。
“什麼?!”
太后聽到來報,氣得差點又暈了過去。
“這是奴才收拾皇后寢殿的時候搜出來的,小人上面寫了太后的名諱,還紮了銀針。”
那閹人口無遮攔,上來就對着太后大聲的說着,就差沒有人一樣。
這扎不扎小人沒關係,就算紮了也無所謂,民間有小孩愛玩也經常扎這樣的小人兒,有時候是用稻草,也有用狗尾巴草的,也有用蘆葦的,花樣百出,可是這重點就是在這內容之上。
外有巫術傳言在這稻草人的肚子裡埋了人的生辰八字,臉上貼了紙條寫上名字就能詛咒那人,加上這小銀針。這……
“來人,將皇后打入冷宮。”
太后本來是想開口的,可是還沒來得及就被人搶了先,衆人看過去的時候發現說話的卻是皇帝,一臉嚴肅的樣子,太后的眼睛都看直了,就是死死的盯着皇帝。
“大理寺卿!”
“臣在!”
“命人速速徹查此事!”
“是!”
“母后,讓您受驚了,咱們這就回宮去。”
皇帝只是瞥了一眼身邊的白衣人,隨後攙扶着太后一步步的走下石階,一步一步的,走到丞相邊上的時候太后的帕子掉了,丞相跪在一旁,沒敢去撿,過了好一會兒纔有識相的宮人撿起來遞給了太后。
這一切的一切來的太快了,衆人都沒有想起來究竟是怎麼回事,轉身皇后已經被扣了起來,那兩個侍衛的力氣本來就打,齊才子又餓了一天,全身沒多大的力氣,就這麼背扣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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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都沒有來得及說任何一句話。
這東西他沒有見過,也沒有做過,他本來心思就縝密的很,一直都是很小心翼翼的,就怕出了什麼問題,要是有人在自己的宮殿裡放了什麼東西,他不可能不知道的,他也特意的叮囑過了帶進宮裡來的兩個人一定要盯着不讓其他的不相干的人在他不在的地方闖進自己的寢殿。
如果有意外情況就傳遞信號,可是他方纔並沒有看到信號啊!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更讓齊才子覺得寒心是皇帝的態度,若是不正常,那是肯定的,只是皇帝那一臉的平靜到底是怎麼回事!
出了這樣的事情,最得利的應該是太后,現在想起應該是她做的,可是這個時候什麼都不清不楚的,也沒有問一問就這麼直接把他給打入了冷宮。不是天牢,也不是禁足,而是冷宮,在這樣什麼都不清楚的情況之下。
“別架着,我會走。”齊才子揮了揮袖子,一步一步的朝下走着,丞相從頭到尾都沒有看他一眼。大理寺卿一臉的陰雲,這長公主的事情還沒有完,怎麼又來了一件。
大概是因爲真的折騰夠了,太后一走下石階就暈了過去,丞相夫人在家聽說了齊才子的事情也暈了過去,這太醫兩頭跑實在是不易。
只是衆人都想不明白的是,爲什麼皇帝沒有將皇后關押進天牢,而是直接將他打入了冷宮。
“別哭了,你哭也沒有用。”丞相安撫着自家的夫人。
所有的一切都來的太快,都來不及反應,皇帝坐在牀邊給太后喂藥,還時不時的給她擦了擦嘴,這孝子的樣子可謂是做的十足。
太后那邊的人幾乎都來了,一個個站在寢殿外頭,皇帝是寸步難移。
他知道自己若是晚一刻開口,齊哥哥的下場一定比現在更慘,大理寺卿好歹還是這邊的,要是將這事交給刑部去打理,那估計就沒有現在這麼容易了,刑部的那邊都是太后家裡的人,他實在是放心不下,只是一想起今日齊哥哥那蒼白的臉,他又開始擔憂了起來,還希望齊哥哥不要出什麼事纔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