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輸族墓的整體設計極爲繁雜玄奧,據說是由上代公輸老祖與當時的墨家鉅子聯手設計建造,所以不難在族墓中尋得墨家機關術的痕跡。
公輸陌將密鑰插入族墓側室盡頭的青銅大門,隨着青銅大門緩緩開啓,一條寬闊卻無比陰森的的長廊,長廊上下兩側均是澆築有極厚的青金石鍍層,兩層光滑的青金石巖壁上原本纂刻有象徵飛昇之意的銘文和圖案,可如今因爲邪祟氣息侵蝕,銘文圖案異變成了張牙舞爪的森然鬼影,長廊深不可測彷彿直通九幽黃泉,只看去一眼就讓人心底發寒。
公輸陌勉自定了定神,細聲如蚊的說道:“這條飛昇儀廊是通往主墓室唯一的路徑,其中機關陷阱我已經用密鑰統統關閉,不必擔心黑暗中會有機關陷阱。”
常曦默然不語,彈指打出一道照明術,明亮升起,卻詭異的照不亮飛昇儀廊中的黑暗,彷彿深處的黑暗中有什麼古怪東西能夠吞噬光亮一般。
武當山道長收回探測出去的神識,臉色不容樂觀的道:“這飛昇儀廊中和其他墓室一樣,對神識壓制的厲害,神識只離體幾丈便無以爲繼,而且反饋回泥丸宮的信息也極爲駁雜,很難知曉黑暗中有什麼東西。”
龍虎山那位年長些的天師眯了眯雙眼,接過話頭:“公輸族墓中之所以會產生這等匪夷所思的詭異事情,定然與主墓室中的異變脫不開關係,想來這飛昇儀廊中的種種詭異也是從主墓室那邊泄露出來的。”
衆人聞言心裡冷不丁的咯噔一聲,如果那些詭異邪祟的物事悉數來源於主墓室,那些沾染了邪祟的至陰癸水若是埋伏在這漆黑一片的飛身儀廊的角落中伺機偷襲,可能一個不備之下真要就此隕落,回想起至陰癸水吸食屍骸面部血肉的可怕模樣,公輸世家中幾名女弟子漸漸有了崩潰的跡象。
常曦驀得向前一步踏入儀廊中,袖中三柄顏色各異的赤影,青霜,含光應聲飛出環伺身旁,五行靈光熠熠,將周圍的黑暗驅散些許,他淡淡道:“諸位還不動身嗎?地下深處的那道氣息每時每刻都在變得愈發強橫,再磨蹭下去,我們也就不用去那主墓室,直接折身回去等待那充滿邪祟氣息的倒灌龍捲降在滕州城中即可。”
公輸陌連同所有的公輸世家弟子臉色一白,那是他們最不願意看見的場景。公輸陌憤然擡頭,沒好氣的看了一眼那個說話嗆人的麻衫書生,攥緊了手中唯一能讓她稍稍心安的愛刀,向着那令人心悸的黑暗邁出一步。
常曦轉身朝公輸世家的幾名弟子問道:“你們之中誰身負火屬性靈根?”
一名臉龐上有着雀斑的男弟子舉手道:“我有!”
常曦點了點頭道:“很好,進入飛昇儀廊後,你便催動火屬性靈力使用照明術,兩次照明術只見的使用間隔可以長一些,記住不要勉強自己從而脫力,好嗎?”
第一次能夠青雲山弟子如此近距離接觸甚至還能說上幾句話的年輕弟子按耐住心中激動,臉上的雀斑彷彿都要歡呼雀躍起來,重重點頭道:“知曉了!”
常曦以三柄五行靈劍和武當山道長在最前方開路,龍虎山天師五指緊扣桃木符劍在隊伍最後戒備,每個人的身子都貼的極緊,因爲哪怕是有照明術在頭頂綻放,也依舊無法將這詭異的黑暗驅散太遠,離同伴稍微遠些都會導致看不清身前同伴的身形輪廓。
飛昇儀廊兩側青金石壁上的銘文圖案滴淌出黑色血跡,黑色血跡纏繞着畫出極爲詭異瘮人的畫像,如鬼影重重,幾名女弟子嚇得俏臉煞白,渾身顫抖着幾乎貼在公輸陌師姐的背上,公輸陌此刻幾乎不敢再去看儀廊兩側,只猶自攥緊了機械鋼刀,緊跟在那襲粗布麻衫的身影后。
別看走在最前面的常曦面色如常,其實暗地裡已經將自身所有的探知手段全部用上,只不過依舊沒有太多收貨,這詭異的黑暗不僅能壓制神識探測,甚至連目力範圍都能剝奪,所幸他身負龍血,雙目長期經由龍血澆灌,已經生出些許勘破虛妄的能力,勉強可以稍微看的遠一些。
常曦心裡有點懊悔,早知如此,當初就應該跟着博學多才的六師姐學一些高深的瞳術法門,當初自己仗着有龍血澆灌的雙目的確有些沾沾自喜,現在才知道大意輕敵萬萬要不得,眼下可不就是碰上大麻煩了。
一行人小心翼翼的在深不見底的筆直儀廊中走出足足一刻鐘的功夫,但依然還沒有走出這詭異的黑暗,走在常曦身後的公輸陌有些奇怪的道:“我當初在老祖的手札上清清楚楚的看的過,這飛昇儀廊只有不到兩百丈距離,按照眼下徒步速度,早該走到了纔是啊。”
常曦與身旁武當山道長聽到公輸陌這般說到,腳下步子齊齊一滯,眼神頓時凜冽起來。修仙者,尤其是已經到了金丹境的境界,修仙者可謂是過目不忘,極少有可能會記錯或是記漏了什麼,更別說是儀廊長短這種再簡單不過的事情,眼下早已走過了兩百丈還不見盡頭,這可不是什麼好兆頭。
正當公輸陌話音落下,漆黑不見五指的飛昇儀廊盡頭終於出現了一道微弱亮光,證明主墓室近在眼前,衆人心中大喜着鬆了一口氣,不管那主墓室之中有着什麼恐怖存在,總好比過這永無止境的黑暗。
常曦留給衆人的始終是一道波瀾不驚的寬厚背影,沒有人能夠看到他此時臉上浮現出的種種驚疑不定的神情。
臨近儀廊盡頭,武當山道長輕咦出聲道:“爲何你們公輸世家族墓的主墓室機關青銅門和側室墓穴的一般無二?”
公輸陌下意識的搖頭道:“那怎麼可能,主墓室的機關門是由黑金澆築,遠非側室的青銅大門可比…”
只是她話音未落,映入她眼簾的確實是一扇青銅大門,當她越過佇立不前的書生身影望向青銅大門內裡時,她整個人如遭雷亟,失魂落魄着鬆開了手中緊握的鋼刀,整個人彷彿被抽走了骨架般跪坐在地,喃喃自語着:“這不可能…這不可能…這不可能。”
常曦臉色鐵青,環視着這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族墓側室。
他們竟然又回到了原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