鑄造火爐旁人多眼雜,常曦將玉泱真人請到稍微遠離鑄造火爐的地方,深吸一口氣,將月虹劍橫託於手,遞與玉泱真人,輕聲道:“神器峰的王敢師祖曾對我說過,月虹劍有着天墉城幾百年前獨有的鑄造工藝,據說有很大可能是出自天墉城紫胤長老之手,所以晚輩此次來天墉城,就是爲了能解開這個疑惑。”
玉泱真人聞言,古井不波的臉龐微微動容,接過晶瑩剔透的月虹,端倪良久,顯然是看出了月虹劍遠超神器序列的鋒利和潛力,玉泱真人怔怔着看着劍身中的劍靈,月虹劍靈的愣愣的看着眼前這個傢伙,大眼瞪小眼。
玉泱真人輕輕撫摸着月虹劍身,遙想當年紫胤真人將自己領進劍閣,手把手傳授自己御劍術和鑄劍術,昔日師徒間的一幕幕涌上心頭,玉泱壓下心頭傷感,緩緩開口道:“此劍的確如王敢所言,確是紫胤師尊鑄造。”
“可是紫胤真人…”常曦欲言又止。
“本座之前就料想過陵越可能說漏了嘴,倒也不怪你。”玉泱真人扭頭看了眼遠處和工匠師傅們打成一片的徒弟。
紫胤真人鑄造的劍和幾百年前天墉城所有人的佩劍都不相同,這一點玉泱最是確信,這柄月虹劍上有着幾乎紫胤真人所有的鑄劍影子,他腰間的佩劍朝露,也是師尊仙逝前留給他最後的禮物,兩柄劍間依稀可以看出些許相同地方。
玉泱一直以來都視他的師尊爲父爲天,興許是因爲常曦也擁有師尊的劍,玉泱真人看向常曦的目光微暖,不再是單純的將他看作晚輩,更像是看着隔代相傳的師弟,就算並非同門同派那又如何?
玉泱真人將月虹劍還給常曦,疑惑道:“這柄月虹劍由極品天青石石髓鑄造而成,師尊來到天墉城後,從未見到師尊用過這種材料鑄劍,難不成這柄劍是師尊來天墉城之前就已經鑄造出來了的?”
常曦問道:“那紫胤真人在來到天墉城之前都在哪呢?”
“如果你想追朔其源頭,那你恐怕要失望了。”
玉泱真人摩挲着腰間朝露的劍柄,說道:“這麼多年來,宗主和我曾想盡辦法尋得師尊師從何門,但幾乎找不到太多有用的線索,只知道師尊複姓慕容,但九州之大,複姓慕容的大小家族何其之多,我用了十幾年時間走遍大江南北,尋遍了許多慕容家族中的族譜,沒有一點收穫。”
“後來從一些退隱山林的修仙老道嘴中偶然得知,說五六百年前有個盛極一時的瓊華派中,曾出過一個複姓慕容的高階弟子,無論是御劍術還是鑄劍術都甚是了得,我抱着希望去尋找這個宗門,才發現這個宗門被天火焚燼,早已經煙消雲散幾百年,線索至此就全部中斷了。”
常曦無奈苦笑,本來尋思着來天墉城興許能解開月虹的秘密,沒曾想鑄造出月虹的紫胤真人已經仙逝,竟連同他的得意門生對此事也並不知情,常曦輕撫劍身,安撫着月虹劍靈,看來此事只能到此爲止了。
之後關於記憶碎片一時常曦也請教了玉泱真人,只可惜這種事關記憶的專業問題着實超出了玉泱真人的知識儲備,玉泱真人也只是知曉這種事情要想解決,唯有提升修爲一條途徑,常曦也只有苦笑着點了點頭。
兩人舉目望向遠方火焰升騰的通天鼎。
不得不說龍脈地火的威力着實非同小可,經由通天鼎提煉萃取後更是了不得,極耐高溫的珍奇礦材在地火的冶煉中被祛除雜質,變得只有原來十分之一的大小,待所有礦材被冶煉成透亮的金紅湯汁後,三位鉅子齊齊大喝,催動起墨家獨有的鑄劍術開始爲劍塑形。
三位鉅子可謂下了十二萬分的本事,三人的修爲如疊樓般彼此相加,以浩蕩偉力將通紅鐵汁拉扯出劍身的細膩模樣,劍身瘋狂吸納着周圍的天地靈氣,靈光漸漸充盈起來。
禽滑釐大喝道:“注息壤!”
三塊被切割成大小相仿的息壤從坤艮離三處陣位中同時投入,爆發出難以想象的土黃色靈光,厚重劍身見了土黃色靈光,就像溺水之人剛剛探出水面般大口吸氣,將三處鑄造火爐中飄溢出的土黃色靈力悉數吸收,濃郁的土黃色靈力絲絲縷縷纏繞在劍身上,繼而被緩緩吸收進去,然後出現了劍脊劍格等物事。
三位鉅子揮手不斷凌空刻下陣法紋路打在劍身,寬厚劍身上彷彿有看不見的大手執刻刀在纂刻紋路,細膩而玄奧。隨着鉅子孟勝和鉅子田襄子對視一眼,兩人聯手催動水系術法,巨大水球爲這柄新鮮出爐的靈劍淬火。
一柄黑金兩色的重劍飄浮在空中,劍身勾勒出穩重踏實的紋路和弧度,無鋒的邊緣閃動着凌厲金光,整柄重劍朦朧在氤氳的淡金色薄霧中,讓人心安的土屬性靈力撲面而來。
禽老爺子將這柄厚重大劍喚來身邊,汗水流淌的面龐上笑容滿面,他沒有用手去提,因爲他知道自己絕對提不動,他將重劍飄向常曦笑道:“常公子,試試手!”
常曦高興的哎了一聲,單手抓住劍柄,還來不及感受那股充沛至極的土屬性靈力,整個人猝不及防的被這柄重劍的重量給扯低了腰,見到這一幕的禽滑釐有些尷尬的道:“這柄重劍在吸收了息壤後,變得恐怕有接近八萬斤的重量,常公子你不妨試試看能不能用雙手提起來…”
還沒講出口的話被禽老爺子自己捏斷在嘴巴里,他隱約瞧見這常小公子手掌在微微閃動玉色後,竟一改之前模樣,毫不費力提起重劍,甚至還能舞動的虎虎生風。
這位鑄劍技藝繼承有師尊墨子七八成火候的鉅子禽滑釐驚得拽下三根白鬍,能把八萬斤的重劍揮成扇子模樣的,他真還是第一次見,這他孃的簡直就是個怪胎。
常曦滴下精血讓重劍認主,堪稱浩蕩在土屬性靈力頓時活潑起來,在常曦的方寸掌間涌動如潮,像是自家孩兒用粉嫩的小拳頭在他掌心撓癢一般,常曦用手撫摸過重劍沒有開鋒的邊緣棱角,欣喜異常,
禽滑釐鄭重而服氣的看了眼這位青雲山裡走出來的高徒,笑着道:“常公子,給這柄重劍取個名字吧。”
常曦將重劍揮動出破空之音,感受着那股油然而生厚重,輕聲對着手中劍道:“就叫你不工吧。”
不工劍身閃動着活潑微光,似乎對這個名字十分滿意。
重劍無鋒,大巧不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