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細看之下,他發現程雪衣睡得極不安穩,眉心緊蹙,白希的額角沁着冷汗,薄脣抿成一條線。
程雪衣似乎在做噩夢,不住地發出囈語,“……不,別過來……放開我……不……”忽然,他的呼吸急促起來。胸口劇烈起伏,“不!不要!放開我……”雙手胡亂揮舞,像是激烈地反抗着。
他還用力咬着脣,似乎正遭受可怕的痛苦,直到脣破了,嫣紅的血滲到了下頜。
“程將軍!程將軍!你醒醒——”
他反覆喊着,但程雪衣顯然沒有聽到他的話,還在噩夢中掙扎,而且越來越激動,臉上的神色也愈來愈恐懼和痛苦。
宇文承平伸出手,碰碰他的肩膀,試圖喚醒他。
程雪衣感覺到有人觸碰,猛地叫一聲“不!”在劇烈的掙扎中,他從牀上滾落下來。
宇文承平連忙扶他起來,想把他抱回牀上去。
程雪衣就在這時睜開了眼睛,當他看到那張與夢中的惡魔一模一樣的臉,立即慘叫了一聲,然後一拳就招呼過去。
迷糊中,這拳頭沒有什麼力度,宇文承平扣住他的手腕,感到莫名其妙,“你幹嘛打我?”
程雪衣另一隻手揮掌襲來,這下厲害多了,正中宇文承平胸口。
宇文承平感到劇痛,本能地要制止程雪衣的襲擊,於是抓住程雪衣兩隻手用力扭到身後,他天生有奇力,即使武功招式不怎麼樣,但此時制住程雪衣也綽綽有餘了。
但他立即就後悔了,他看到程雪衣因爲無法掙扎而驚恐萬狀,死死地地瞪視着他,溫潤的眸子破碎失神,臉上完全失去了血色,慘白的脣艱難地吐出一字,“不……”
長睫重重垂落下來,他昏了過去。
宇文承平把他抱起來,放到牀上,跑到帳門口,對守衛的士兵喊道:“快,請個大夫來,程將軍暈倒了。”
士兵飛跑而去,很快就把軍醫帶到帳內。
軍醫替程雪衣診過脈,取出一隻藥瓶,喂他吃了兩顆藥,然後說道:“程將軍是疲勞過度,再加上急怒攻心,纔會驚厥,好好休息一下就沒事了。”
宇文承平謝過軍醫,士兵帶着軍醫離開了。
他回到牀邊,看到程雪衣滿臉是冷汗,便找來一條布巾給他輕輕拭去。心中愈發既困惑又不安,“怕我怕成這樣,至於嗎?我沒有傷害過你啊。”
藥物起了作用,過了半個時辰,程雪衣慢慢醒了過來,看到宇文承平,本能地瑟縮了一下,不過神色平靜多了。
“我……發生什麼事了?”
宇文承平溫和一笑,“沒有什麼,你做了場噩夢而已。”
長睫輕抖,“噩夢……”
“現在沒事了,你很累了,好好睡一覺吧,什麼也不要想了。”
程雪衣還是躲開了他的目光,但他輕緩平和的聲音讓程雪衣漸漸放鬆下來,覺得很累很無力,閉上了眼睛,不一會兒,又沉沉睡去。
這一回,他睡得很安穩,宇文承平一直握着他的手。
程雪衣再次醒來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天早上,滿室明亮的陽光。他看到自己的手被一隻剛勁有力的大手握住,很溫暖很安全的感覺。
——前提是,他不去看那張臉。
宇文承昊也醒了。
“程將軍。”
“殿下。”
程雪衣其實已經想起昨晚發生的事,此時面對宇文承平,感到窘迫不安。告辭了一聲,就離開了營帳。
到軍營附近的一條小溪,沐浴了一番,感到神清氣爽多了。不敢離開太久,他換了一身衣服,又回到了中軍帳內。
士兵已經給他們送來早餐。
宇文承平對他展顏而笑,“程將軍,來,吃一點吧,你從昨晚起就沒有吃東西了。”
程雪衣也笑着坐了下來,心裡想,這人大概忘了自己是囚徒吧,怎麼還會關心關押他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