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初六。
北楚軍向東行軍,想要壓制漢軍,而劉季率領的一路漢軍,則是和東南方向的英布完成了匯合,將西楚王項羽,死死的包圍在了垓下。
“力拔山兮氣蓋世,
時不利兮騅不逝。
騅不逝兮可奈何?
虞兮虞兮奈若何。”
項羽,已經進入了絕境之中。
但是即便到了這種程度,項羽也依舊帶着小批部隊,殺出了漢軍的重重包圍,向着東南邊,江水方向逃竄。
逃到了......江水之西,烏江亭。
而這逃竄的一路上,劉季派出來的一堆追兵一直都緊緊地跟着。
“大王!”
江水之畔,一船伕大喊了一聲。
那是烏江亭長。
“大王,快上船!”
亭長滿目焦急,對着烏騅背上的項羽大喊着:“大王,江東雖然只有千里大小的土地,人也不算多,但是也能夠成爲大王大業再起的根基了!”
“大王快上船,我們回去江東。今獨臣有能夠渡江的船隻,其他船隻都已經被臣毀了,等到漢軍來到,他們沒法渡江的!”
項羽一怔,卻笑了笑。
“渡江?”
“......沒必要了。”
他對着那亭長嘆了一聲。
“江東八千子弟,跟着我項羽過了這烏江,向西進發,如今一個回來的都沒有......縱使我渡了江,江東父老也願意接納我,奉我爲王,又有什麼意義呢?”
他的眼中,閃爍着不可能存在的,複雜的光芒。
“我有愧於江東父老,西楚子弟。”
這句話,他是發自真心,真情實意的。
身後西處遠方,已經能看見千餘漢軍追兵。
他回頭看了一眼,翻身下馬,牽着烏騅,走到了烏江亭長的身邊。
“烏騅......已伴我數年,我在它背上,所向披靡。”他摸了摸烏騅柔順光滑的皮毛,低下了頭,“......它不該和我一起死。”
“你帶着它走吧。”
將繮繩交到了烏江亭長的手中,項羽提着天龍破城戟,向西走去。
虞美人站在項羽的身邊,一言不發。
烏江亭長已經載着烏騅遠去。
“虞啊......唯一讓我放不下掛念的......便是你啊......”
漢軍和最後的西楚軍廝殺到了一起。
西楚軍幾乎人人一可敵十,但奈何漢軍一心滅亡西楚軍。
項羽,氣數已盡。
“這就是我的最後了,虞。”
項羽將長劍放到了自己的脖子底下,另一隻手,卻揉了揉虞美人的頭髮。
“這就是我應該得到的結局。”
項羽閉上了眼睛,用力的割開了自己的脖子。
救世機器在和平的時代,不應該存在。
就這樣吧,就這樣就好了......
撲通——
項羽,倒在了地上。
但是,在這還殘存一絲生機的時候,虞美人跪地哭泣的時候。
項羽......看到了。
未來預知,在項羽的彌留之際,發動了。
他看到了。
原本遺憾的面孔,驟然猙獰了起來。
“不——不噗啊——”
項羽,突然掙扎了起來,那逐漸渙散的童孔中,是驚駭和不解。
爲什麼——爲什麼——!?
爲什麼會在這個時候告訴我這種事情——
“虞——虞!”項羽抽搐了起來,抓住了虞美人的一隻手。
“項羽大人!?”虞美人抱住了項羽,崩潰而痛苦的抓住了項羽的手。
“去,去——”
“別讓......項安——”項羽的生命力急劇消散着,他抓着虞美人的手,眼角出現了痛苦而自問的眼淚。
爲什麼,要到這個時候,才告訴我——
然而,這句話,項羽已經問不出口了。
血液從他的脖頸處近乎流乾,染紅了大片地面。
虞美人崩潰的哭嚎着。在痛苦中化作了漫天血雨。
但是,項羽在最後,還留給了她任務。
無論如何......無論如何......
虞美人的血肉在漢軍的後方重組,哭着向西邊跑去。
烏江之上,站在船頭的烏騅,突然發出了一聲悲哀的嘶鳴。
然後,縱身一躍。
和它的霸王一起,沉入了滾滾江水之中。
......
項安指揮着軍隊,向東前進,已經和劉季的主力部隊產生了摩擦,即將進行正式的接觸。
然而這個時候,項安卻得到了一則消息。
“項安,北邊出現了漢軍,從河水過來的!”項盧闖進了項安的營帳,臉上還帶着一絲汗水。
“北邊?”項安皺起了眉毛,站了起來,“什麼時候的消息,現在大概在什麼位置?”
項安軍現在所在的位置是下邑往東,泗水西畔。
“今早的消息,已經過來了,數量很多!走的是水路!”
兩人快步走到了沙盤旁邊,項盧指着汶水說到。
“現在在這個位置。”
“定陶往東二十里......”項安看着沙盤,呼吸不由得急促了起來。
“......四叔。”忽的,項安的腦子彷彿遭受了晴天霹靂一般,不由自主的後退了一步。
“被算計了。”
“......什麼?”
項安又向前一步,趴在了沙盤上。
“是韓信,從北邊過來的,是韓信!”項安的聲音略微發抖,指向了汶水。
“少水之源正好和魏地連在一起,他們當初從北方撤退之後,直接去了少水,然後從少水一路向南......進入河水。”
項安敲了敲沙盤。
“然後從河水南岸上路,再入汶水,一路向東,就到了......定陶此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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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行......得抓緊聯繫上大哥......西楚王才行!”項安的心底升起了濃郁的威脅感,勐地砸了一下沙盤,“必須得在被包圍之前完成包圍!”
“我們——”
“報——————”
項安話還沒說完,就聽見傳令兵悠長的聲音。
“大王,不好了!”
“什麼事,快說!”項安認出來了這是他派去東邊的探子,兩眼一瞪。
“西楚......西楚沒了!”
項安愣住了。
“......你說什麼?”他走近了兩步,不可置信的看着那探子。
“大王,西楚沒了,就在前日,我繞過了漢軍的防線,纔打探到這個消息,昨日兵敗,西楚王項羽帶着小股殘兵向着南側逃竄,估計已經......”
項安的呼吸,毫無規律的急促了起來。
眼前的事物模湖了起來,項安只覺得一陣眩暈。
“噗哇——”
又是一大口鮮血,從項安的口鼻噴了出來。
“項安!
!”
“大王!”
項盧和傳令兵亡魂大冒,抓緊攙住了吐血倒地的項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