項安在東郡城留下的舊傷很嚴重,而且之前在下邑的戰場上剛剛因爲強行催動魔力而觸發了一次,現在還沒有平復,便又因爲這則消息噴出了一口鮮血。
“大哥......大哥......四叔......”項安抱住項盧的半身,看着項盧,眯着眼睛問道,“他怎麼,他怎麼能輸的這麼快?”
“怎麼能輸的這麼快......?”
項安接過了探子遞過來的白布,將自己口鼻的鮮血擦乾淨,被項盧攙到了旁邊坐着,嘗試用深呼吸緩解胸口內彷彿火燒一樣的痛苦。
項安的計劃很明確,成功率也非常高。
南下切斷劉季的補給線,驅趕樊會任嗷率領在後方的軍隊,和東側的西楚軍一起,對漢軍的主力部隊形成包圍之勢,一舉殲滅漢軍主力。
但是——
西楚軍的韌性,項安是深有體會的。
無論是個人武力還是作戰意志,西楚將士都是超出常人的堅韌,而且因爲項羽存在的原因,凝聚力也遠超漢軍。
現在——怎麼輸得這麼快?
項安想不明白,真的想不明白。
現在西楚已經沒了,項安強撐着站了起來,晃晃悠悠的向着沙盤走去。
“項安,你......你得歇歇。”項盧站在項安的身後,看着項安寬闊而有些傴僂的後背,喊了一聲。
“不能歇,我不能歇。”項安已經扶住了沙盤的邊緣,喘着粗氣,雙眼通紅,“我得......找出生路才行!”
......
“下一個......就是項安了啊。”劉季坐在彭城的軍營裡,閉上了眼睛,喃喃說道,“也只剩下項安了......”
共敖已經送出了自己的土地,成爲了漢臣。
天下還有沒有被漢毀滅或者歸降於漢的,只有北楚項安這一家了。
即將完成這媲美始皇的偉業,劉季,卻並不算多麼的開心。
他的身邊,離開了太多的老朋友,老下屬了。
樊會殘缺不全的屍體出現在他的面前的時候,他沒控制住自己的情緒,痛哭了一場。
“我去勸一勸吧。”下首位,一臣子長嘆一聲,對着劉季說到。
“......你確定嗎?他估計會殺了你。”劉季坐正了身子,看清了那人,不由得勸了一句。
“他......很重感情,應該是不會殺我的。”那人拿起酒杯喝了一口,自嘲的笑了笑,“......大概吧。”
劉季認真的看着那人的眼睛,看清了他真正的想法。
“是......嗎。是這樣嗎。”
“那你去吧。”
“希望你......能成功。”
那人鬆了口氣,擡起了頭,用感激的眼光看着劉季。
“謝......大王隆恩。”
他的名字......是項伯。
背叛了西楚,已經是漢臣的項伯。
現在,將作爲使者,去往北楚的軍營中。
......
項安騎在湍馳的背上,孤身一人的走在軍隊的最前方,帶着北楚軍,沿着泗水向北撤退。
此時,已經是六月十一。
項安身上帶着暮氣,向着後方看了一眼,仰天長嘆一聲。
“該至何處矣?”他喃喃自問,又往北看去。
他已經派人前往北楚國內了,去調取援軍,確保北楚主力軍能夠撤回河水以北。
只要能回去,項安就能找到破局的方法,項安堅信着這一點。
但是......
從鉅野澤中殺出來的韓信,斷絕了項安的這一想法。
項安的退路,被阻隔了。
“只能向西走了。”項安嘆了口氣,“往西強攻,蕭何不會是我們的對手的。”
“但是陳平的兵馬已經從南側繞回去了,很大可能是接替蕭何的指揮權。”項盧低着頭,心急如焚,卻無能爲力。
漢的兵馬太多了。
哪怕在戰損比極大的情況下,現在漢軍依舊保底有四十萬可以調動的兵馬。
而項安的手底下,還有二十一萬
四十萬兵馬,已經從四面八方圍了上來,眼看着就要把項安圍死。
而正當項安和項盧商討如何應敵的時候,傳令兵帶來了一則消息。
漢軍的使者,來了。
......
“三叔,孤是真不想在這個時候......看到你。”
項安坐在主座上,看着站在營帳中心的,那所謂的“漢國使臣”。
也就是已經許久未見的項伯。
“三哥......爲什麼會是你?”項盧也問道,他低着腦袋,沒有去看項伯。
“......很意外嗎?”項伯的臉上帶着一絲看似輕鬆的笑容,“畢竟我不是楚臣了,而是漢臣。”
項安的手驟然攥緊,發出了皮膚拉伸的牙酸聲音。
“......你背叛了。”
“背叛了孤,背叛了西楚王。”
“是嗎?”
項安看着項伯,語氣逼人的問道。
“我不是來和你討論這個事情的,項安。”項伯搖了搖頭,也沒在乎那麼多,直接席地而坐,看上去很隨意的樣子,臉上帶着如常的溫和笑容。
“那你說說,你代表劉季來......要和孤說什麼?”項安沉聲問道。
“我是來勸降的。”項伯面色平靜。
“......什麼?”項安覺得自己聽錯了。
“我是來勸降的。”項伯再重複了一遍。
項安沒有再說話,只是看着項伯平靜的神色,感覺胸口裡面,又傳來了火燒一樣的感覺。
“歸降於漢吧,項安。”項伯的臉上終於流露出了一絲悲傷。
“你大哥死了......我不希望你也是一樣的結局。”
“我大哥......死了?”項安的臉上露出了一絲驚愕,和不可置信。
項羽死了?
他怎麼會死?
“垓下一戰,你大哥兵敗,大部分軍隊都折在了正面戰場,他帶着幾百人,流竄向了南方,最後在江水邊上被漢軍追上了,然後......自刎而死。”項伯平靜的敘述着。
“唔——哇啊......”項安捂着自己的胸口,再一次噴吐出了一口鮮血,“咳咳——嗯——......”
“他怎會死,他......他怎會死!?”
項安趴在桉臺上,看着那攤黑紅色的血液,整個人都在顫動,童孔大幅度的搖晃,唸叨着同一句話。
雅文吧
“他怎會......”
“項安,所以你看,你大哥都已經這樣了,你乾脆就——”
“閉嘴!
!”項安突然咆孝了一聲。
休——
八面劍被項安直直擲出。
噗呲——
直接穿透了項伯,扎到了營帳門口的地面上。
“噗——唔......”項安看着一臉驚愕,卻緩緩轉變成笑容,倒在地上的項伯,眼前的事物,再一次開始了模湖。
“項安!項安!
!”
耳邊響起的,只有項盧驚恐的呼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