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倫佐並沒有死。
他是偉大的洛倫佐,自然不會那麼輕易的死去——雖然說內臟都被攪爛了還依舊活着這件事,挺匪夷所思的。
啊,或許,也並不是那麼的匪夷所思。
因爲,勞倫斯治療了洛倫佐。
面對走到自己身邊,想要治療自己的勞倫斯,洛倫佐擡起了手中的劍,直接劈碎了勞倫斯胸口的那顆擬似靈核。
“這就是你的報復嗎?”
勞倫斯並沒有在意更多,她只是優雅的像是一位完美無缺的貴婦人一樣,將手中的寶石藥劑,向着洛倫佐遞了過去。
擬似靈核被破壞,根本就不是問題,勞倫斯之所以會在這個時間點接近洛倫佐,並沒有其他原因。
她已經無法從洛倫佐的身上,看到戰意了。
洛倫佐擡頭瞥了一眼勞倫斯,和勞倫斯手中拿着的寶石藥劑。
再轉過頭,看了一眼勞倫斯和達芬奇的那幅《被刺死的暴君洛倫佐》,突然笑了笑。
“把我背後插着的劍拔出來。”
他就這樣坦然的對着勞倫斯說道,就彷彿他依舊是一個強勢的王一樣。
但,撇了撇嘴,勞倫斯也沒含糊,繞到了洛倫佐的身後,握住了長劍的劍柄,猛地一用力,就將朱利亞諾之前捅進去的劍拔了出來。
“看樣子你好像並不怎麼意外的樣子。”
達芬奇笑眯眯的站在朱利亞諾的身邊,看着勞倫斯拔出劍的動作,瞥了一眼朱利亞諾。
“嗯。”
朱利亞諾只是點了點頭,並沒有多說什麼。
“那麼,洛倫佐·德·美第奇先生,你現在,有什麼東西要交給我們嗎?”
藤丸立香款款走了過來,看着坐在那裡的洛倫佐。
洛倫佐沉默了片刻,突然長嘆了一聲。
“我是輸家。”
“被勝者索要戰利品,是理所應當的。”
“迦勒底的御主,伱要找的,應該是這個吧。”
洛倫佐將手按在了自己的胸口上,一道金光逐漸浮現,聖盃,被洛倫佐握在了手中。
“這就是,你們在找的,讓這個特異點形成了特異點.聖盃?”
朱利亞諾問向了達芬奇。
站在後面的韋羅基奧還是麻的,他現在甚至不敢去和達芬奇說話,他怕自己吐出來。
說真的,勞倫斯變成哈莉的樣子什麼的,他不是不能理解,勞倫斯對哈莉的愛情他是看在眼中的,兩個人相濡以沫的程度讓勞倫斯產生了一些扭曲他絕對不意外。
但——
他馬的萊昂納多你是怎麼回事啊!
他站在後面,瘋狂的猶豫着。
是上去給萊昂納多那個混蛋一拳還是給萊昂納多那個混蛋一腳。
還是說踹倒了之後狠狠的揍一頓,多少發泄一下自己崩潰的心情。
反正以前沒少揍這臭小子。
“您下一步打算做什麼?”
勞倫斯瞥了一眼那個活着的自己,以及一臉震撼的活着的達芬奇,對着洛倫佐問道。
她依舊用了“您”來形容洛倫佐。
“.勞倫斯,我想詢問,原本的我,應該是一個什麼樣的人。”
洛倫佐答非所問,反而問了勞倫斯一個問題。
他的眼睛,一直凝聚在那幅畫上。
雖然這幅畫,畫的是羣情激奮,畫的是他的死亡,卻依舊讓他沉醉於其中。
真好啊,畫的。
“.您真的想要知道嗎?”
勞倫斯有些意外的看了一眼洛倫佐。
在她的記憶之中,自己的這位君主,從來都不是一個在意他人評價的人。
“說吧。”
點了點頭,洛倫佐泰然自若。
“.您使佛羅倫薩繁榮興盛,使人民團結一致,使貴族深受禮遇。”
“您寵愛藝術界傑出的天才,並且對學者優禮有加。”
“您喜愛建築、音樂、詩歌,爲了讓佛羅倫斯的青年們有機會研習文學,您甚至在比薩建立了一所學院。”
“您的高超品格,處事的精明,與一生的幸運使他不僅爲意大利的各君主、貴族們所景仰,而且也被遠方的人們所欽慕。”
“您的談話敏捷而流利,他的決斷富於智慧、行動迅速而果敢。”
勞倫斯看着達芬奇,看着自己的老師韋羅基奧,看着朱利亞諾,看着西蒙內塔,有條不紊的說道。
“您的行爲除了有些過分的豪爽外,實無瑕疵可尋,您發現處在滑稽與俏皮人物行列之中,會比處在您的地位上得到更多的快樂,佛羅倫薩的人們也可以常看到您與子女共同嬉戲,好似玩童一般。”
“您在心情沉重之際與您在興高采烈之際的神態則判若兩人,然而兩種神態卻又集之於一身。”
“在您死後,您的國民對您悲悼至深,在您之後也未曾有人享有如您那般廣大智慧之名。”
“在佛羅倫斯,或者說在意大利,您哪怕在千百年之後.也從未曾死去。”
勞倫斯就這樣說完了這段話,和洛倫佐對視着。
然後補上了一句。
“這並非是我的評價,而是一位名爲馬基維利的人說的。”
“但得到了廣泛的認可。”
“.是嗎。”
洛倫佐喝下了勞倫斯遞給自己的寶石藥劑,站了起來。
“朱利亞諾,你過來。”
他以身爲一位王,威嚴的眼神,看着自己的弟弟說道。
“你想說什麼?”
朱利亞諾確實走了過來,冷淡的看着自己這個“備受尊敬”的兄長。
“我會離開,但你要把這幅畫,收藏起來。”
“僅此而已?”
“僅此而已。”
“.那,你在佛羅倫薩犯過罪,我現在就可以逮捕你,洛倫佐。”
“我會拒捕。”
聳了聳肩,洛倫佐看向了遠處,夕陽已經快要落下。
他將長劍插到了腰間的劍鞘之中,走過了那幅畫,走過了那個聖盃。
“我並非是那個‘偉大的洛倫佐’,也不再適合佛羅倫薩。”
“我不會放棄我的理想,但佛羅倫薩這座城市,終究不會允許這樣的想法存在。”
“在我看到的景象之中,人類的劣根性是無法被忽視的缺陷。”
“我的人生.能找到這個問題的答案嗎?”
洛倫佐看着不存在太陽的天空,不知是在感嘆什麼。
“或許存在吧。”
“但這個問題的答案,絕對不在佛羅倫薩。”
站在他身後的朱利亞諾,篤定的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