雁雲市“心誠”茶館。
“怡心”茶室內,坐着一個大男孩,這個大男孩不是別人,正是成康市委常委、副市長楚天齊。
昨天參加完肖婉婷婚宴後,楚天齊沒有回到成康,而是留在了雁雲市,準備參加星期一省建設廳的一個會議。
在昨天的婚宴上,楚天齊喝了好多酒。幾十位同學相見,本來就少不了飆酒,何況楚天齊還是衆人中的焦點,自是更不能少喝。所好他酒量超大,饒是如此,他也喝的迷迷瞪瞪的。
婚宴結束時,已經在酒店外等候的雲翔宇,把楚天齊和于濤接到了洗浴中心,哥仨好好的泡了個澡,楚天齊的酒勁纔去了好多。下午的時候,肖婉婷打電話,晚上要專門請楚天齊,楚天齊撒了個謊——“已經回到成康”,對方纔一再表示歉意的作罷。還有好幾位同學也請他喝酒,但他都以同樣理由進行了婉拒,他的胃裡實在難受,他不敢保證下午喝不多。和同學喝酒總不能用功力往出逼吧?晚飯他是在洗浴中心吃的,只吃飯不喝酒,舒服多了。
昨晚回到酒店的時候,已經是後半夜,楚天齊今天很晚才起牀。今天雲翔宇和于濤正好有事出差,姜教授老兩口也不在省裡,楚天齊便一直待在酒店,沒有出門,直到晚飯後纔來到茶館。
楚天齊是在茶館等黨校時的班主任田馨,本來他約對方吃晚飯,可是對方去郊區辦事,只好約在了晚飯後茶館見面。
田馨還沒有到來,楚天齊的思緒不由得飄回昨天,昨天婚宴上的一些情境出現在腦海中。
藉着參加肖婉婷婚禮之際,四十多名同學見面,大家自是非常高興,互相之間也很是親近。但楚天齊卻明顯感覺到,在這種親近之中夾雜着太多的世俗與勢利。他是衆人之中升遷較快的,職位好也有實權,自然沒有受到衆人的慢待,還成爲衆人爭相接近的對象。但有幾位連着四年原地不動的同學,端起酒杯的機會很少,儼然成了醜小鴨,也沉默的多。還是楚天齊主動向那幾位敬酒,才讓他們不至於太的冷清。
並非所有的人都有明顯進步,有的只是換了崗位,有的只是待遇提高了一些。同樣,也並非所有進步慢的人都沉默寡言,有的人反而更顯活躍,其中陸勇、姜雲生尤爲突出。
陸勇是在黨校學習不久,由玉赤縣向陽鎮副鎮長位置,調任青牛峪鄉常務副鄉長,然後在不長時間又升任鄉長。但從此之後,便一直原地踏步。比起陸勇來,姜雲生纔是幾乎原地踏步,只是由沃原市一中第二教務副主任變成了第一副主任。兩人儘管工作軌跡不盡相同,但婚宴上的活躍程度卻很有一拼,尤其搶着跟副處實職同學喝酒,一個更比一個猛。
不知陸勇和姜雲生當時感覺到沒有,但楚天齊卻覺得兩人像極了小丑,諂媚不斷的小丑。
相比陸、姜二人的急於表現,董梓萱卻低調的多,也安靜的多,和黨校時的狀態相比,儼然換了一個人。她在酒桌上也向楚天齊敬了酒,但她不是要敬常委副市長,而是感謝楚天齊,感謝他對自己的評價,從而才促成肖婉婷邀請了她,更感謝他的救命之恩。這次來到婚宴現場的同學,只有一人沒收到邀請,那就是姜雲生。姜雲生是聞訊自己來的。
“不好意思,我來晚了,路上堵車。”屋門一開,田馨走進了屋子。
楚天齊急忙收起思緒,起身相迎:“田老師,請坐。”
田馨“咯咯”一笑:“你這麼客氣,是讓我稱呼你楚市長嗎?”
楚天齊“呵呵”反問:“那怎麼稱呼?”
“直呼其名就行,叫我田姐、馨姐也可以。”說話間,田馨坐到了椅子上。
“田姐,請喝茶。”楚天齊忙着給對方上茶。
田馨也不客氣,連着喝了好幾杯,顯見急着趕路,渴的夠嗆。再次放下茶杯,她說了話:“楚天齊,你約我出來,恐怕不僅是請我喝茶吧?”
楚天齊點點頭:“不錯,田姐,我想向你打聽一些事。”
田馨一笑:“說吧。”
“你能如實相告嗎?”楚天齊盯問。
“那要看是什麼事了。你現在什麼都沒說,就想要我的承諾,這不太合適呀,好像也不禮貌吧?”田馨神情似笑非笑。
楚天齊臉一紅,怔了怔,才說道:“她好嗎?”
“太籠統了,你讓我怎麼回答?她是誰?”田馨語氣不急不緩。
深吸一口氣,楚天齊緩緩的說:“俊琦過的好嗎?”
“她……”田馨拉長了聲音,滿是疑慮的樣子。
“她怎麼樣?”楚天齊雙眼緊緊盯着對方。
田馨搖了搖頭,緩緩的說:“她很不好。”
“很不好?爲什麼?”楚天齊追問。
“爲什麼?你說呢?”田馨挑了挑眉毛,“都是因爲你。”
“我,都是我。”楚天齊不由的低下了頭,又緩緩擡了起來,“能說的更詳細些嗎?”
“他現在不喜歡與朋友交往,也不願意出來見人,只知道工作。人也沒有以前陽光了,走路都經常低着頭,看上去就是心事重重的。”田馨說,“上週我見他的時候,臉色蒼白了好多,就像久不見陽光似的,眼窩也深了不少,都是黑青色。我問她是不是因爲你,她不承認也不否認,只說‘你不清楚’。我猜除了你應該沒有別人,其實她自大前年冬天回來,基本一直都是這樣,我就沒見她笑過。”
“因爲我,都是因爲我。”楚天齊長噓了口氣,自語着,“俊琦,你放心,我爭取儘快,爭取在一年內升到正處實職,到時看你父親怎麼說?到時他還有什麼理由阻攔?”
“等等,什麼正處實職,什麼亂七八糟的?”田馨擺手,打斷對方。
“你不知道?俊琦沒說?李衛……書記沒說?”楚天齊很是疑惑。
田馨搖頭:“沒有。你到是說不說?”
“在前年春天,正月十八,陽曆三月一日,我在沃原市委書記辦公室見到了李書記。李書記跟我說了異地交流的事,我則提問了和俊琦見面事宜。他說只要我答應他兩個條件,只要我按條件做到了,到時就許我們見面。第一個條件,就是我要做到正處實職,然後經過他的同意,我和俊琦才能見面;第二個條件,在做到正處實職之前,我們不能再有任何聯繫。”說到這裡,楚天齊正色道,“李書記沒和你說?你告訴李書記,我一直都嚴格遵守着條件,一次也沒和俊琦聯繫,別說是見面了,連個電話也沒打,信息也沒發。”
“他爲什麼要和我說,你爲什麼要我轉告?”田馨皺眉道。
楚天齊臉現尷尬之色,忙換了話題,“俊琦沒和你說?我可是和李書記說過,要他和俊琦講明的。難道他沒和俊琦說?”
“你不要把問題都提給我,我又不是當事人。”說到這裡,田馨話題一轉,“在此期間,如果男女雙方任一方變心,那這個約定還履行嗎?”
“變心?她談男朋友了?”楚天齊驚異着。
“別說俊琦,先說你自己,你變心的條件倒是挺便利的。”田馨詭秘一笑,“老實交待,你和那些紅顏知己就沒發生點什麼?”
看着對方一臉八卦神情,楚天齊道:“田姐,可不能污賴好人,我楚天齊是什麼樣的人,你還不清楚?”
“不清楚,我就知道有好多小女孩圍着你。”田馨扳起手指頭說着,“肖婉婷、嶽佳妮都是吧,昨天飯桌上,她倆看你的表情就不對。周仝自不必說,你倆是師姐弟,又做過同事,聽說還一起地下探險,那是緋聞漫天飛呀。昨天我見董梓萱也不對勁,她看你那眼神含情脈脈的。你怎麼把她的心也融化了?真是怪事?”
“田姐,你可是我的班主任,怎麼能這麼說話不負責任?哪有你說的這些?”楚天齊急忙辯解。
田馨“哼”了一聲:“這不過是九牛一毛罷了,聽說你到過的縣市,只要是女縣長,和你關係都不錯,反正只要是副處級女性,幾乎都和你不清不白的。”
“冤枉,天大的冤枉,我比竇娥還冤。”楚天齊大呼冤枉。然後疑惑道,“對了,你不會是李書記的探子吧,故意在套我的話。”
“你纔是探子。”田馨斥道。
“叮呤呤”,鈴聲響起,是田馨手機在響。
拿出手機,看了眼來電顯示,又看了眼楚天齊,田馨走到牆根,按下接聽鍵,輕“喂”了一聲,接着“嗯嗯”連聲,然後掛斷了電話。
聽着對方剛纔軟言細雨的聲音,楚天齊已經猜出了和田馨通話人的身份。
“不好意思,我得走了,節日快樂。”說着話,田馨去拿衣架上的挎包。
楚天齊趕忙跟了過去:“田姐,你還沒說,她現在……”
“她呀……”話到半截,田馨停了下來,沉聲道,“你爲什麼說我是探子?”
“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呢。”楚天齊一聳肩膀,“你先說。”
“她呀……沒有男朋友。”田馨故意大喘了一口氣。
“好,太好了。”楚天齊高興的手舞足蹈。
田馨阻止了對方:“等等。趕快回答我的問題。”
“你的……你是說探子的事呀。”楚天齊說着話,向後退了兩步,“我在學校的時候,還以爲你和李書記關係不一般呢。”
看着對方一臉猥瑣的笑容,田馨頓時脹*紅了臉:“楚天齊,你混蛋。”說着話,揮起挎包掄了過去。
楚天齊早有準備,一大步跨出了茶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