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漫漫這時總是把自己的學生證掏給他看,看到別人臉上震驚的表情相當享受。
但是,何美女和方胖子對將路漫漫生養成這個樣子,相當引以爲豪,並且在別人面前一口一個可愛,毫不介意地誇着相當不耐煩的路漫漫。所以路漫漫從小就頂着“可愛”的標籤長大。
所以她所在的班級,除開有常規的班花班草之外,還有一個額外的班寵“小鹿”,毫無疑問,人選就是她。
“可愛”這兩個字,對於有的女孩子而言,或許非常悅耳動聽,但對於路漫漫來說,那絕對是一種緊箍咒。不信你可以試一下,再好聽的讚美,從出生一直聽到二十歲,再聽到絕對會頭疼。
上了大學之後,在宿舍裡住的時間更多,好不容易擺脫何美女的魔爪,路漫漫終於給自己換了披肩長髮的髮型,穿衣的風格也受郝佳佳影響,再加上她不太與人多話,所以說她“可愛”的聲音倒少了很多,因爲都變成了“萌”。
現在想來,當初齊修遠答應和她在一起,可能也是覺得這樣的女孩比較新鮮……
總而言之,路漫漫的外貌特徵,絕對和恩奇都八竿子打不到一起。在史詩記載中,恩奇都是堪比吉爾伽美什的完美存在,至少像郝佳佳一樣,要是像她一樣又矮又小,說不定記錄者要怎麼吐槽呢。
再說性格,自然也是天差地遠的。
恩奇都是怎樣的?喜歡動物,包括野獸。這一點路漫漫是差不多,但是要她去撫摸一隻大獅子什麼的,那還是算了吧。
恩奇都應該很喜歡說話,活潑開朗又陽光。而她除開自己最親密的幾個人,幾乎不太和別人說話,連和學弟說話都會臉紅半天、結結巴巴。參加party和大型聚會就更尷尬,因爲除了郝佳佳,她不願意和其他任何一個人說話,郝佳佳和別人說話的時候,一隻手總要拉住她,免得她待會兒迷路。
郝佳佳有一次說:“話說,你不應該叫小鹿,你應該叫麋鹿啊。”
路漫漫立刻把自己看的書扔了過去:“你纔是四不像!”
郝佳佳手腳麻利地一把接住書,轉而拿起路漫漫桌上的臨孃的手辦,在手掌裡拋上拋下:“敢兇你姐姐,膽兒肥了啊,小鹿?”
路漫漫圓溜溜的眼珠只能跟着手辦上上下下,兩隻手在胸前握緊,連呼吸都嚇得閉住了:“我錯了我錯了!你把臨娘放下,我們有話好好說!”
“你當我第一天認識你?這些東西就是你的命。有它在手,你就要聽我的話。今天姐姐有事要出去,你待會兒自己去吃飯,我會打電話來問你,要是沒吃,那你的臨娘就哼哼哼~”
路漫漫心驚膽戰地看着郝佳佳左右兩隻手分別握住臨孃的頭和腳,做了一個掰斷的動作,立刻答道:“我一定吃,我一定好好照顧自己,求你,千萬別把臨娘磕傷了,我買的小靜已經在路上了……”
郝佳佳家住在路漫漫家隔壁,從幼兒園開始就受路漫漫媽媽的囑託,務必要好好照顧路漫漫,十幾年下來,早已成爲一種習慣,知道路漫漫看書或者看動漫一着迷就會廢寢忘食,所以她必須早作打算。
路漫漫兩眼淚汪汪,咬着嘴脣眼巴巴看着郝佳佳把臨娘收到她的包裡,郝佳佳看她委屈的小模樣,頓時哭笑不得:“那次丟了錢包也沒見你這麼難過,你呀,真是投錯胎了,你就應該生在二次元。”
路漫漫當時只顧緊張入了虎口的臨娘,對這一句話倒也沒怎麼在意,現在想來,她才記起郝佳佳是出了名的烏鴉嘴,說什麼,什麼就會成爲真的。
後來她心不在焉地去吃飯,然後又遇到齊修遠,還有那個真真,然後就——莫名其妙地穿越了。
她現在回顧過去,纔有一種豁然開朗的感覺,原來有的事情真的是冥冥中已有安排,只是當時沒有注意而已。
但總而言之,她和恩奇都,無論是外貌還是個性,都相差得太遠太遠,更不要說那存在於史詩神話中的強大能力了。
而且,就算知道恩奇都是自己的前世,她也不想恢復成爲恩奇都,成爲一個替代品。
她是她,就算是又矮又小的路漫漫,也有深愛着她的方胖子和何美女,還有總是刀子嘴豆腐心的“叉叉”(因爲郝佳佳的“佳佳”音同“加加”),還有總是對她熱情到讓親生女兒都嫉妒的叉叉爸媽……
鏡子裡的少女水銀般的雙眸開始閃爍驚人的光彩,整張面容都變得明朗又清爽,彷彿陰雨多天的天空終於映照出的明亮陽光。
她就是路漫漫,就算每天喝牛奶也不會長高,再怎麼吃木瓜也改變不了飛機場,她還是會堅持下去,她絕不會放棄。
她就是路漫漫,就算未來還有許多個世界要闖,就算沒有恩奇都的強大力量,她都要走到最後。
爲了回家,爲了能親手擦乾那些關心愛護着自己的人的眼淚,無論前面有多麼不可能完成的任務,她都會拼盡全力去完成。
至於吉爾伽美什……
路漫漫低下頭,儘量理智去思考這件事情。她能夠理解他想要找到恩奇都的心情,他是英雄王,也是被上蒼選定的天之楔,他有那麼多的榮耀重責需要承擔,但是他毅然決然地跨越了上千年的時空,打破了次元壁,終於來到她的次元。
不是不感動的,就算是現在明白過來,他是爲了恩奇都而做的這一切,她還是爲他們真摯的感情而感動。但是她希望吉爾伽美什也能明白,就算是同一縷靈魂,在經歷了不同的經歷,有了不一樣的血肉之後,那就是一個全新的人。
無論是用什麼名義,都不能扼殺一個人追求應有的自由的權力。
或許,她需要時間和那驕傲的英雄王好好談一談。但是,他現在在哪裡呢?
在他基本整理好思緒之後,路漫漫開始和克雷亞一起尋找吉爾伽美什。按理說,他那麼囂張的一身裝扮和個性,應該具有很高的辨識度,但是他們一連找了好幾天,居然沒有找到有關他的任何一點信息。
更該死的是,修伊雖然暫時消失了,但是他手下的幾個組織居然沒有立刻土崩瓦解,而是繼續打探修伊和路漫漫的下落,這幾天路漫漫出去都會遇到一些不死者組成的敢死隊,但她身邊不僅有克雷亞,還有史派克開發的五味傘,那些不死者正好趕上這把傘殺青,一個個被弄得狼狽不堪半死不活。
他們看路漫漫的眼神比看到鬼還可怕,大概變成不死者之後,還沒想過會被修理的這樣慘,一個個抱着腦袋哭喊求饒。
克雷亞原本打算一不做二不休,現場見證一下血漿是怎麼變成活人的奇蹟,但路漫漫叫住了他,對這羣被五零二粘得趴成狗吃屎的姿態的不死者說:“修伊沒有死,他被我照顧得好好的,你們也可以理解爲他想退休了,如果你們能保證以後不來騷擾我,你們儘可以推選一個新的領袖。”
“當然,如果你們還是執迷不悟,你們不僅找不回修伊,你們剩下的頭領也會一個一個消失。”克雷亞配合着路漫漫適時地補刀。
看到這羣不死者頭點的如搗蒜,他們這才走了。
晚餐的時候,看到菲洛俊美的小臉蛋似乎被誰揍了一拳,此刻紫中泛紅,看得路漫漫很心疼。
“菲洛,你的臉是怎麼回事?”
菲洛拿着刀叉的手僵硬了一下,才咧開嘴角笑說:“沒什麼,走路的時候不小心,撞到牆上去了。”
路漫漫皺起眉,懷疑地問:“你是怎麼走的路,居然撞牆撞到下巴頜上?”
菲洛向來頭腦簡單,又不會撒謊,此刻被她這麼一問,不知道說什麼,只好把求助的目光投向麥扎。
麥扎輕輕抿了一口酒,才說:“夏奈爲什麼一定要問呢,菲洛不說肯定有他的理由,我們等等好了。”
路漫漫莫名其妙地看了一眼菲洛,又看看麥扎,一向置身事外的羅尼似乎也知道什麼,用古怪的眼神悄悄看她,她想了一遍周圍的事,沒發現什麼不對勁,也就沒在意了。
第二天,菲洛臉蛋好了,麥扎的眼鏡卻被打碎了。晚餐的時候,路漫漫盯着麥扎青紫的眼角看了很久,終於忍不住問道:“到底發生什麼事了,你們全都瞞着我!”
菲洛在這種場合立刻閉緊嘴巴,埋頭啃牛排,路漫漫只好去看羅尼。他可是答應艾爾瑪要好好照顧麥扎的,現在麥扎原本就眯成一條縫的眼睛,更是腫得幾乎連縫都看不見了。
“羅尼,你說,麥扎這麼溫文儒雅的一個人,誰下得去手把他揍成這樣,你不爲他出氣,我來!”
羅尼抿抿嘴,放下手裡的餐具:“現在還不到告訴你的時間。”
路漫漫連小牛排都吃不下去了,冷笑着看他:“好,你不說,我估計明天也就輪到你了。”
第三天,麥扎換了一副眼鏡,羅尼也沒事,路漫漫正暗自驚訝的時候,就看到克雷亞拖着一條腿回來了,一向桀驁不馴的臉也被打得青一塊紫一塊,看着他一聲不吭地坐到椅子上,路漫漫騰地一下站了起來,將手裡的餐具一丟,就要上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