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鳥纖細的爪子落到他手指上時,高杉才猛然醒過來。因爲家庭的原因,他其實不太適應與人或者動物太過親密,所以雖然很喜歡這幾隻小鳥,他還是輕輕擡了一下手指,嘴裡毫不留情地說道:
“快走吧,下次別再這麼傻頭傻腦的被抓住了,可不是每次都能被放走的。”
雀兒在他的手掌上輕輕跳了幾下,又用精緻小巧的喙啄了啄他的手指,才拍拍翅膀飛走了。
路漫漫眯着眼眸看那幾只雀兒飛走,轉回頭,卻發現高杉小包子卻是近乎癡迷地看着自己,只不過他那翡翠似的眼眸中似乎閃爍着一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
“高杉?”她輕輕問道。
“……三三。”
年紀尚幼的高杉晉助從自己美麗的想象中醒過神來,回想起自己居然又當着老師的面走神,他覺得自己臉好像變得更紅更燙了。
“你的生日……似乎是八月十日?”
路漫漫雲淡風輕地移開眼睛,轉向深藍的星空,如同夏季晚風一般的語氣詢問着。
天上的一顆顆星星遙遠地閃閃爍爍,如同眨着眼睛,顯得深藍天鵝絨一般的夜幕也變得溫柔而充滿安全感。
高杉晉助愣了愣,但片刻後卻因爲老師細緻的關心而雙眼變得亮晶晶:“是,三三!”
“八月份的開頭……你是獅子座呢。”
路漫漫繼續輕笑着說,她絕對不會承認自己剛纔差點唱出來的。
“‘獅子座’?”高杉抱着空空的籠子,眼眸一眨不眨地盯着她,有一點疑惑。
路漫漫順手指向天上的一方星空,淡定地說:“喏,那裡最亮的幾顆星連起來的形狀就像一隻獅子,那就是你的星座哦。”
對於別的一切全都漠不關心的高杉小包子,連忙擡頭,順着她手指所指的方向望去,翡翠般的眼眸倒影了星光的璀璨,一張小臉都被興奮染得充滿了光彩,他全神貫注地盯着那方星空看了好一會兒,才轉頭對路漫漫笑道:“三三,我真的看到了!真的有一隻獅子呢!”
路漫漫難以置信地擡頭重新看了看,咦,她剛纔只是隨手指的呀,難道天公還給了自己一根金手指,讓她隨手一指都是對的嗎?
高杉小包子似乎完全沉浸在收穫了屬於自己的星座的歡喜中,盯着天上的“獅子座”看個不停,有時候也會把亮晶晶的眼睛看向路漫漫。
路漫漫還沒在這個總是一身高貴冷傲氣息的小少爺臉上,見過如此光明正大、陽光燦爛的笑容,即使是夜晚,也不能掩蓋他的燦爛的光彩。
“三三,我一定會記住這幾顆星星的!”
小小的高杉晉助在心裡發誓,他一定會永遠記得這幾顆星星,因爲它們是老師送給他的、只此一份的禮物和眷念。
雖然現在的高杉也很孤傲冷僻,但是依舊保有着孩子的天真單純,這樣的孩子到底是遭受了多大的打擊,纔會在長大後變成那樣的危險個性呢?獅子座雖然很自戀,但其實很博愛、很嚮往愛情,怎麼會在日後成爲只想破壞這世界的中二少年呢?
果然是因爲松陽老師的死吧。長期生活在缺乏關愛的環境中,可最後連好不容易得到的一份溫暖也被剝奪,就算是隻兔子也會揮舞爪子的吧?
所以,果然還是要讓高杉和小太郎在一起纔是對的呢。路漫漫認真嚴肅地想道。
“高杉,老師在你眼中是個怎樣的人呢?” 路漫漫很想仰躺在草地上,但想到老師突然一反常態可能會給這些小孩造成不好影響,還是算了。
高杉晉助似乎沒想到老師會問這樣的問題,有點呆住,隔了好一會兒小聲說:“……溫柔,博學……強大又……又美麗……”
嗯,對於自己對吉田松陽的印象差不多嘛。
路漫漫看了看臉紅得比過蘋果的高杉小包子,覺得爲了高杉未來的幸福着想,有必要給這過熱的情感潑一點冷水。
畢竟,自己是不太可能改變故事發展,讓高杉晉助和松陽老師 “修成正果”。
“其實呢,老師一定也不溫柔,我經常打銀時的,有一次還把他拍到樹上去了。”
路慢慢開始回顧自己的黑歷史。
沒料到的是,高杉晉助似乎一點不吃驚,反而說:“那肯定是銀時太調皮了。”
喂喂,有色眼鏡也不是這麼戴的。雖然有時候真的是銀時把自己氣得半死不活。
“我也沒你想象的那麼博學,對芭蕉的詩詞其實沒有多高的鑑賞力,那次還把芭蕉的名句說錯了呢。”
“我記得。老師說的是‘樹下肉絲,菜湯上,一隻死蚊子’,原句是‘樹下肉絲,菜湯上,飄落櫻花瓣’。”高杉小包子面不改色地回答道。
路漫漫藉着夜色的遮掩,嘴角抽了抽:雖然我在自黑,但你也用不着這麼認真地補刀吧。而且我那是寫實,夏天蚊子真的很多的好吧。
“不過我覺得老師改的有意思多了,芭蕉的俳句本來也沒有多好,我覺得還比不上自己寫的呢。”高杉小朋友相當認真地大言不慚。
聽完這句話,路漫漫嘴角不抽了,她似乎隱隱約約看到了高杉身上中二種子的小苗頭。
“不不,其實芭蕉寫得已經相當好了,高杉自己也在寫俳句嗎?可以說給我聽聽嗎?”路漫漫笑着問道,如果他給自己看,這次一定要給他說說清楚,天高地厚這種事還是要知道的。
“……不好意思,我有點忘記了……”高杉低下頭,帶着紫色光澤的柔軟黑髮遮住眉眼。
什麼嘛,在老師面前就是一個謙虛害羞的小孩啊。當時自己看《銀魂》的時候,怎麼從沒覺得冷酷邪魅的、被稱爲“娼婦”的高杉,會有如此乖巧可愛的一面呢?
路漫漫覺得自己似乎要放棄抵抗,不由自主地陷入“師*生戀”的沼澤中了,不過好在之前坦然承認了吉爾伽的正宮地位讓她及時懸崖勒馬,醒了過來,繼續認真考慮怎麼讓這個不該有的萌芽趁早枯萎。
她想了想,“強大”和“美麗”這兩點,她似乎是不能昧着良心否認啦,但是怎麼樣才能讓迷戀老師的高杉小包子從他自己想象的美麗光環中醒來呢?
……額,似乎有點任重道遠。
兩人各懷心事,無言地坐了一會兒,就走回燃着火堆的宿營地了。桂小太郎立刻跑了上來,一臉關心地問路漫漫和高杉晉助:“三三,你們去哪裡了,我們找了你們好一會兒了!”
高杉晉助轉開頭,彆扭傲嬌地說:“不用你管,我和三三去看星星看月亮了。”
喂,不要說得那麼風花雪月啊。路漫漫心裡忍不住叫道,吉爾伽知道了又會發飆的!
“星星?什麼星星?!”更大一羣熊孩子立刻圍了上來,一雙雙大眼睛閃爍着耀眼的求知慾,彷彿無聲地訴說着——老師,我好好奇!
滾!你們以爲自己都是千反田愛瑠嗎?
路漫漫額上滑下三根黑線,但還是耐着性子指着天上的星星說:“天上的星星呢,是可以組成十二個星座的,而我們根據出生月日可以分爲不同的星座。”
高杉小包子似乎很自豪,他挺着小胸脯裝,模作樣地咳嗽了兩聲,才充滿優越感地說:“我就是獅子座哦!”
“哇——!好神奇啊!”一雙雙圓溜溜的眼眸都閃爍着好奇的光芒,幾乎是異口同聲地發問,“三三三三,我是什麼星座呢?”
路漫漫突然覺得學生對什麼都求知若渴的時候,好像也挺可怕的。
她隱約記得桂小太郎的生日是六月二十六日,那麼就是巨蟹座了。
“我會回去寫一本小冊子,介紹十二星座的相關內容的。以小太郎爲例,他出生在六月下旬,就是巨蟹座,而巨蟹座的性格特徵簡單來說就是——”
一羣孩子還是以仰望聖人的姿態盯着路漫漫,真真實實的目不轉睛。
巨蟹座的特徵就是龜毛事兒逼、聖母屬性、以及樂於當居委會大媽的熱情。
大部分女生在某一時期都熱衷於研究星座,路漫漫也不例外,而桂小太郎在被譽爲“狂亂貴公子”的同時,也將這些特點體現得淋漓盡致,尤其突出了前兩個字——龜毛。
“……嗯,簡單來說就是,樂於助人,充滿愛心,尤其是對於小動物非常愛護,做事也非常謹慎細緻,呃,大概就是以上幾點吧。”
三十幾雙大眼睛眨了眨,纔有人道:“真的呢,小太郎就是這樣的呢!”
一個頂着亂糟糟頭髮的女孩說:“你看他一個男孩子,每天能把頭髮保養得這麼好,就知道了啊!”
……這不是重點,好吧?
路漫漫拗不過這羣熊孩子,只好每個人都說了一遍他們是什麼星座的,最後才輪到萬事無所謂的銀時。這個捲毛小包子正挖着鼻孔,一副本大人不屑於和你們這羣逗比玩耍的表情。
“銀時你是天枰座哦。”路漫漫說。
“嗯?”
天枰座怎麼了?銀時懶懶地擡起如同赤玉般的眼眸,掃了眼溫潤如玉的松陽老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