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歷過漫長的黑暗之後,夜刀神狗朗還是不願相信路漫漫已經死掉的事實,他也站起來,向着吉爾伽離開的方向跑去,周防尊和宗像禮司愣了一下也跟了上去,隨後其他所有人都跟了上來。
那個小醫院並不難找,御芍神紫嫵媚的臉蛋上青一塊紫一塊的,抱着自己的刀斜靠在門口,看到他們來了,性感地招了招手,還對夜刀神狗朗飛了個媚眼:“喲,現在纔到,有人已經進去了。”
夜刀神狗朗懶得理他,一路跑進去,剛走了幾步就感覺到一陣徹骨的寒意,不是心理上的,是這裡面的溫度真的很低,難怪御芍神紫不肯進來。
他向着冷氣的來源處跑去,看到吉爾伽懷裡抱着一個小小的人影,兩個人似乎被凍在了一起,都一動不動。
他懷裡的人是路漫漫。白皙到近乎透明的小臉蛋,長而纖密的睫毛,還穿着分別時候那條美麗的百褶裙……只是她那張總泛着櫻花般色澤的小嘴現在一片慘白,頭髮、臉蛋、裙子和手臂上都覆蓋着一層薄薄的冰霜。
吉爾伽緊緊抱着她,把自己的衣服脫下來穿在她身上,拼命用手搓着她的手臂和臉蛋,徒勞地做着人工呼吸。
NEKO剛收回去的眼淚一下子又決堤而出,只是這一次她沒像之前哭出聲,而是小聲地啜泣着,因爲最有理由哭的人到現在都還沒能放聲大哭。
夜刀神狗朗也把自己的外套脫下來蓋在路漫漫身上,接過她的手掌放在手心裡使勁揉搓,眼淚卻已經控制不住地滑出眼眶,滴滴落在她的身上。
身後陰冷的停屍間裡一片冰霧,片刻之後,一個顫顫巍巍的人影從裡面走了出來,NEKO毫無防備被嚇了一跳,連哭都忘記了。
出來的人是五條須久那。
他雙手環抱着自己,帥氣可愛的臉蛋也被凍得一片蒼白,哆嗦着毫無血色的嘴脣說:“……漫漫……還沒死……快點送她……到……醫院……”
剛說完,他自己也咚的一聲倒在地上,其餘人雖然還沒明白過來到底是怎麼回事,但有希望總是好的,連忙七手八腳把他們兩個送到醫院。
一週後。
病房裡充滿了歡聲笑語,路漫漫坐在病牀上一邊喝着牛奶,一邊聽他們說她昏迷過去時發生的事情。
八田美咲第一個忍不住,眉飛色舞地轉述自己聽到的:“漫漫你是不知道,當時吉爾伽的臉色有多可怕,那叫什麼來着……‘人擋殺人、佛擋**’,啪的一下抽出長劍,就把那個德累斯頓石盤劈成了兩半!”
宗像禮司依然對此有點耿耿於懷:“……不管怎麼說,破壞石盤這種事情還是太過激烈了。”
十束多多良遞給她一個削好的蘋果,清俊的臉上雖然有着淡淡的笑意,但還是有些後怕:“不管怎麼說,當時以爲你死掉了的時候,我們全都嚇懵了,只有他一個人沒有放棄……”
“胡說!明明我也沒有放棄!”
路漫漫轉頭看向隔壁病牀,因爲幾乎所有人都圍在自己病牀前,所以她差點忽略了背後還有一個人。五條須久那穿着小號的病服坐在牀上,帥氣可愛的小臉上現在暈染着一抹不只是氣憤還是別的什麼的紅暈,但剛一對上她的目光,就以只見殘影的速度將自己的腦袋埋到了枕頭底下。
路漫漫:“……”
自從磐舟天雞帶着比水流失蹤之後,JUNGLE也就自然而然地解體,現在還在一起的也就只有御芍神紫和五條須久那了。
御芍神紫騷氣地撩了一下耳邊的長髮,對她飛了個媚眼:“你終於醒來啦,我的小甜心~”
路漫漫剛喝進去的最後一口奶頓時卡在喉嚨,差點把自己噎着。
“哎喲,不要這樣嘛。我在就和你說過了,五條醬對你絕對是真心實意的。這次要不是他冒着被流打死的風險,提前跑回來把你抱出來,你現在可能就真的一命嗚呼了哦……”
御芍神紫還沒說完,就被他親愛的小師弟夜刀神狗朗一刀敲在頭頂上。
“啊喲~!小黑你還是這麼暴力,對待美人應該溫柔一點都不知道嗎?”
御芍神紫擡起塗了紫色眼影的眼睛嬌嗔着瞪了夜刀神狗朗一眼,才轉回頭繼續對路漫漫說:“漫漫啊,五條醬這個傻孩子不會說話,但是這次爲了救你他可是把命都豁出去了呢,你就沒有什麼表示嗎?”
救命……
路漫漫抱住腦袋:【你怎麼不去當媒婆啊?紫姐姐,你真的很有這個潛力啊!】
她正頭疼着,門突然啪的一下被打開了,門後的人影逆光站着,只看得到金色的柔順短髮,還有桀驁挺拔的帥氣身板。
路漫漫一下子就把手放了下來,挺直了脊椎,小心臟也開始噗通噗通地跳了起來。
吉爾伽往前走了兩步,路漫漫才注意到他手裡還提溜着一個人,那人穿着眼熟的白大褂,被吉爾伽一路拖着前行。
“這位……這位先生!我說過病人需要一段時間才能甦醒,正常的等待時間就是一週……”
路漫漫這才意識到這可能是自己的主治醫生,剛準備勸吉爾伽不要這麼任性不要這麼無理取鬧,就聽到他說:“過了十秒。”
十秒?什麼十秒?
“朕等了整整七天零十秒,纔來找你的。”
從未遇上過如此較真的患者家屬的醫生頓時給跪了。
把可憐的醫生放走之後,吉爾伽攜帶着渾身冰冷的氣息,一步步走了過來,御芍神紫很識相地閉上嘴巴,還回憶得起當時被他毫不留情一頓狂揍的情景。
路漫漫已經預料到吉爾伽會用多大的力氣擁抱自己,會多麼熱烈的親吻自己,甚至可能把其他人全都趕出去然後這樣那樣的時候,她突然覺得好像不對勁,吉爾伽看着自己的眼神是很熱烈,但是這種想把自己拆吧拆吧吃掉的兇悍氣息是哪裡來的?
她不由自主地往後縮了縮,但幾乎就在同時,吉爾伽就將手伸到了她的後腦勺下,阻止了她的下一個動作。
“漫兒。”
語氣平靜而溫柔,看起來似乎非常正常,但是路漫漫敏銳的直覺告訴自己,這就是山雨欲來風滿樓的前兆啊!
頓時小心臟怦咚怦咚跳得更快了!
“在朕離開之前,你答應過朕什麼的?”
聽着他絲絲入扣的輕柔語氣,路漫漫覺得自己骨頭隱隱的發疼,她嚥了一口唾沫,才小心地說:“……我說會等你回來……還不會讓自己受一點傷……”
吉爾伽將手伸到她臉上,輕輕撫摸着:“那你做到了嗎?”
就算是五條須久那都把腦袋從枕頭底下取出來了,看到路漫漫這邊明顯不妙的氣勢,頓時就要不顧自己的傷勢奔過來救她。
本少爺好不容易纔把漫漫救回來,什麼時候輪到你在這裡耀武揚威的!你再嚇漫漫試試看,少爺不把你切成八塊就不姓五條!
路漫漫委屈地咬着下脣,一雙純淨清澈的眼眸淚汪汪地看着吉爾伽,吉爾伽心裡突然咯噔了一下,自己……好像在什麼時候見到過她這副模樣。
果然在下一秒,路漫漫眼睛裡的淚水就決了堤,嘩啦啦地弄溼了一張小臉,偏偏還緊緊閉着嘴巴不肯出聲,小身板因爲壓抑的悲傷一顫一顫的,比那種哇哇大哭的孩子還讓人心疼。
吉爾伽以爲自己有絕招可以對付路漫漫,卻忘記了她還有更厲害的招數來應對。那些晶瑩剔透的淚珠是他絕對沒有辦法忽視,和用武力鎮壓的。
路漫漫哭得一抽一抽的,還一邊解釋:“……我想要被關到冰櫃裡嗎?我就沒有盼着你早點來救我嗎?你憑什麼認爲我看着你絕望到崩潰會心安理得?”
吉爾伽被那一雙清澈的眸子瞪着,突然覺得無言以對。這些他何嘗不懂得,只是他不懂得如何告訴她,在差點就要失去她的時候,那種內心被撕裂的疼痛和被沒頂的恐慌絕望淹沒是怎樣的感覺。他經歷過一次,再也不願再品嚐一次了。
“你就不能好好地抱住我,感受我還溫暖的體溫,期待我送上安慰的親吻嗎?”
路漫漫越說越激動,甚至坐直了身體,在大家都沒反應過來的時候,飛快地在吉爾伽的臉頰上親了一口,然後繼續咆哮:“這有那麼難嗎?!告訴我你被嚇壞了,然後我們相互安慰有那麼難嗎?”
……漫兒,她什麼都知道……
吉爾伽臉頰上的柔軟觸感還沒有消失,這句話在他腦海裡漸漸浮現,彷彿終於緩緩露出雲層的陽光,照亮了他被層層包裹的心,漸漸融化最深處的那一塊碎冰。
“每次都來這……”
路漫漫還沒說完,一個熱烈而寬闊的擁抱已經將她納入懷中,吉爾伽緊緊地抱住她,所有的恐慌和失而復得的狂喜終於找到了正確的表達方式。
他一遍又一遍地親吻着懷裡的珍寶,喃喃地重複着:“何止是被嚇壞了,朕快要嚇瘋了……要是你也死了,朕還活着做什麼,直接去找安努決戰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