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漫漫手裡拿着厚厚一疊資料,翻來覆去看了好幾遍,現在大概是知道真相了,而且非常幸運地還抓住了平和島靜雄的軟肋。
臨孃的媽媽,折園響子,對於平和島靜雄來說肯定是相當難忘和感激的一個存在,那麼只要自己搬出折園響子這尊大佛,就算他氣到吐血,也不會再動自己一個手指頭。
想象着平和島靜雄暴躁地砸着東西,甚至舉着自動販賣機咆哮,但就是不敢碰自己一下,路漫漫就臨娘附體一般,壞笑起來。
不過,雖然現在找到了一張王牌,但暫時還不能用。
“只是那平和島靜雄,只吃軟不吃硬,你得先服個軟。”
回憶起二次元神的這句話,路漫漫還是按捺住了馬上就去撩撥平和島靜雄的壞心,專心思考,什麼才叫“先服個軟”。
賠禮道歉?
如果先不說清楚真相的話,估計自己在服軟的路上就“光榮”了。
禮物轟炸?
估計那單細胞生物收到更冒火——他是女人嗎?!居然有人送鮮花巧克力!被他抓到一定揍到九分死!
驚喜**?
……讓路漫漫先翻翻看,那些在愚人節、聖誕節和情人節給平和島靜雄送驚喜的人,有幾個活了下來……
苦苦琢磨了一宿,路漫漫長吁短嘆了一晚上,終於一拍桌子,決定豁出去了!
在網上買了道具,她終於滾到牀上,哎,爲了征服一隻草履蟲,還要用苦肉計,白白折騰臨娘這一生細膩嫩滑的好皮肉,自己簡直罪大惡極!
以後再看到臨娘,一定要負荊請罪!
躺回牀上,手習慣性地揣到衣兜裡,卻摸到一個硬硬的小東西,掏出來一看,竟然是那次翻抽屜找到的紙條。
好多好多英文字母,間或有幾個數字。但橫看豎看,都看不出其中藏了什麼端倪。
她看着看着,最後終於暈暈乎乎地睡了過去。
一整晚如同被拋入密碼的海洋,在各種各樣的符號數字中掙扎沉浮,沒有辦法擺脫,也無法呼救,感覺下一秒就會被過大的信息流淹死……
路漫漫猛然醒來,慌慌忙忙就去找那張紙條,眼睛還帶着剛睡醒時的懵懂,但迷迷濛濛地總算看出一行字來:
“……1998年9月,我終於……再次見到響子口中……小靜。”
她猛的打了一個激靈,難以置信自己居然真的看懂了這行繁複的文字。每一行符號裡都摻雜着大量的無關信息,第一行算是比較好認的,但是後面就不太好懂了。
不過既然已經大概知道破譯的方法,找到具體的解密方法也就不是難事了,很快路漫漫就發現這很像柵欄密碼,將所有的符號全都重新編碼、調整順序之後,她終於知道了這薄薄的一頁紙上到底寫了什麼內容。
起初她以爲這可能是英文寫的,但後來發現竟然幾乎全是羅馬音,需要結合平假名和片假名才能完全看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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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文翻譯之後,內容如下:
“1998年9月,我終於再次見到響子口中的小靜。和三年前見到的時候不太一樣,他長得更高,但還是很瘦,脾氣也變得更糟糕。真不明白響子到底認爲他哪裡可愛。我和他打招呼,大概他沒能認出我來,脾氣很暴躁,似乎要揍我,不過我可不怕他,我也是憋了一肚子的火呢。”
敢直接稱呼自己的媽媽名字,臨孃的叛逆可見一斑。雖然看起來像是隨筆,但從時間上來看,這大概就是岸谷新羅介紹兩人認識的時候了。看來自己猜測得不錯,折原臨也的確早就知道平和島靜雄想隱藏的秘密,但平和島靜雄卻並不清楚折原臨也的真實身份。
至於所謂的“憋了一肚子的火”,難道是因爲自己的媽媽老是把別的孩子掛在嘴邊而產生的嫉妒和不滿?折原臨也這樣傲嬌中二的性格,的確很可能。
路漫漫把紙張拿開,視線轉移到藏有機關的那塊地板上面,之前遇到的貞子小姐至今仍然歷歷在目。她深呼一口氣,不太願意再次挑戰臨孃的變態功力。
但是,其餘的三個抽屜肯定還藏着他和平和島靜雄更多的不能說的秘密,無論是出於單純的好奇心還是完成任務的目的,那幾個抽屜都像叫囂着“此地無銀三百兩”的袋子,挑逗着自己的底線。
片刻後,路漫漫蹭的一下從牀上跳起來,來到那塊木板前面,雙眼有若實體,切開木板,直搗黃龍。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她今天豁出去了!就算裡面是鼻涕蟲她也照拿不誤!
抱着壯士斷腕般的決心,路漫漫打開了另一個抽屜……
“咔嗒。”
平和島靜雄按動打火機,點燃一支香菸,微弱的火星被猛地吸了一口,驟然變亮,像是一隻熬夜太久的通紅眼睛。
自從上次岸谷新羅約他出去找折原臨也,卻半路被無數個身穿和那跳蚤同款服裝的人引開之後,他心裡鬱積的怒火就一天比一天旺盛。
他從來不知道,如果那跳蚤不在自己的周圍蹦躂,竟然會如此不自在。
最近接二連三地被人提起過去的事,弄得他的大腦也開始不由自主地回憶,像是潛意識裡隱藏的畫面,猝不及防地彈跳出來,弄得自己很鬱悶。
腦海裡浮現最多的,是那個被響子牽着手的,戴着口罩的男孩。
他慢慢籲出一口煙霧,那個男孩的影子深深地刻在自己心裡,儘管很多年沒有去回憶過、窺探過,但毫無疑問他就在那裡,被放在心底的最深處。
那是自己曾經最羨慕又嫉妒的存在。
男孩很清秀,也很纖細,白皙得近乎透明的臉蛋更是讓他看起來近乎於脆弱。但是,一絲不苟的頭髮,乾淨的、散發着檸檬香味的衣物上,都表明他被人深深地愛着,就連最溫柔的響子也都是隻屬於他一人的母親。
而他,什麼都沒有。他只有一個溫柔的弟弟,是真心接納自己的存在的。
他有的時候,想起那個纖細的男孩是羨慕的,有的時候卻又是怨恨的,因爲這個看起來脆弱無比的男孩,把世界上唯二的願意真心接納自己的人,搶走了一個。
他雖然看起來脆弱,實際上卻毫不留情。
中二時期的平和島靜雄不止一次地這麼想過,不知何時起,竟然變得自暴自棄,反正其餘人也不會把自己當做正常人看待,那還不如做一回囂張的變態,張揚出自己的色彩。
他企圖用狂暴的個性和強悍的力量,武裝自己與外表不符的脆弱內心,就算是外強中乾,但好歹還是擺出了個像樣的架子,沒人敢隨隨便便打他身邊的人的主意。
而他,要的無非也就是這樣而已。
至少有那麼兩三個知道他的不正常,而依然願意留在他身邊的人。
直到進入高中,帶着清秀卻又邪 惡的笑容得折原臨也,沒有任何預告地直接闖進他苦心經營的平靜世界,他終於不可控制地暴走了。
雖然並不確定那個男孩口罩下掩藏的是否就是這樣一雙會揚起嘲諷弧度的薄脣,但是那雙眼睛,平和島靜雄卻無論如何也不會忘記。
他,又來了。
是又要來搶奪自己身邊少得可憐的幾個人嗎?
平和島靜雄想到這一點,色厲內荏的內心立即怒不可遏,就要揮拳上去。
【滾出去!離開我的世界!】
他的內心咆哮着,但始終無法夠到近在咫尺的折原臨也,就如同當初他看着響子牽着那男孩的手離去,同樣的無能爲力。
平和島靜雄掐滅煙,躺倒在沙發上,修長優美的手覆蓋着前額,雙眼緊閉,頭疼得厲害。
平常的時候,他從來不會去想那個男孩的事情。偶爾想起那可惡的跳蚤,順帶着想起關於男孩的一絲一毫,也會立即打住。他知道再順着這條思緒走下去,將會是萬劫不復的深淵,有什麼真相就在那下面,張着一雙渴求的血色雙眼瞪着他。
那讓他不寒而慄。
路漫漫擦擦額頭上的汗珠,看着面前的三張紙條和幾張照片,脊背還一陣一陣冷得發麻。拿出這些東西的過程艱難而恐怖,她不願去回想自己都是經歷了怎麼樣的場景,才終於取出來的。
她趕緊找來紙筆,對照着各種各樣的密碼破譯方法,嘗試破譯。
以臨娘惡劣的個性來看,這些難度應該不會太低,但出乎預料,她沒花多久就破譯出來了兩張。
一張上面寫着“響子知道我和草履蟲一個班,開心得不得了。還一連囑咐我和他成爲好朋友,她的母愛也太氾濫了點吧,那傢伙又不像以前那樣可愛,早就長殘了,我爲什麼還要和他做朋友。”
“可愛?”
路漫漫嘀咕了一聲,去翻看被紙張壓在下面的照片,大多是一個身材小小的男孩,咬牙舉着與身材不符的龐大物體的照片。看起來應該是抓拍的,因爲角度都很刁鑽,有的時候還是背面。
但男孩小小身軀中蘊藏的強大生命力和令人震驚的力量,卻讓人不由得莞爾一笑,就如同看到了一顆倔強地頂起石頭也要探出嫩芽的小草,讓你忍不住爲他的磅礴生命力和驕傲倔強鼓掌。
小時候的平和島靜雄,確實很可愛。長大之後,也不是不可愛,只是說他可愛的話,會被打死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