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不是迷戀,”克洛伊固執地說,“是愛。”
克洛伊望着母親,試圖從中找到母親意圖阻撓這熱烈愛情的證據,然而法堤瑪的神情幾乎沒有什麼變化,她只是輕輕點了點頭:“是哪一種愛?”
“愛,”克洛伊沉聲重複,“愛就是愛。”
“你想要爲她準備一日三餐嗎?”法堤瑪道,“照顧他的衣食起居,爲他撫養孩子?”
“孩子……”克洛伊的表情僵在了臉上,“你說得太遠了吧,媽媽……”
法堤瑪輕輕聳了聳肩:“那照顧生活呢?”
“他有僕人,”克洛伊有些莫名地望着母親,“這些事情哪裡用得着我來做,況且我又做不來。”
“那你打算怎麼愛他?”
“我欣賞他的思想,”克洛伊微微昂起了頭,“我和那些要陪他去參加各種各樣的沙龍,當那些老女人——比如艾琳——貶損他的時候,我會保護他!”
“像一個媽媽保護她的孩子?”
“……不要說得這麼難聽好嗎?”克洛伊一下紅了臉,“爸爸也說過,像科維希克這樣從小就吃了許多苦的男孩,最需要人體貼——”
“你覺得你爸爸懂科維希克嗎?”法堤瑪輕聲道,“你已經和他一起參加了許多的沙龍,你覺得你的體貼,他受用嗎?”
克洛伊有些疑惑地望着母親。
“我……”克洛伊低聲道,“我只是……做得還不像……所以——”
“媽媽不喜歡科維希克這樣的人,”法堤瑪輕聲道,“我也可以斷言,如果我的寶貝女兒嫁給她,你萬萬得不到幸福——但你這個年紀,哪裡能聽得了我說這種話?”
克洛伊立刻兩手撐着桌面站了起來:“我就知道你們所有人都不看好我們,也包括你,媽媽!你也想阻撓我和科維希克在一起,你和希娜——”
法堤瑪深吸了一口氣:“對科維希克這樣的男孩子,溫柔鄉是最沒有用的。”
克洛伊的呼吸再次凝住了。
“就因爲他吃過苦,纔不會看重這些帶不來實際價值的東西,他不需要一個不分場合保護他的‘媽媽’,”法堤瑪輕聲道,“如果他需要,那他早就被布朗博夫人收服了——”
“那是謠言!”克洛伊尖聲道,她最無法忍受的就是這些編造科維希克到處討好一些中年貴婦的謊話,“那都是些得不到他的心,就想毀掉他的人編出來的——說不定就是這些老女人看上了他又被他拒絕,所以她們才放出這些沒臉沒皮的騷話!”
“……如果你確實想要贏得科維希克的愛,那你就不能放任自己被憤怒衝昏頭腦,”法堤瑪道,“如果科維希克在這裡,你以爲他會爲你的反應而感動嗎?不,他只會對你避不及,因爲你現在惱羞成怒的樣子,反而讓這些謠言看起來更加真實了。”
也說不清爲什麼,克洛伊忽然流下了眼淚,她喉嚨微動,重新坐了下來。儘管她着實生氣,但媽媽的話又確實有道理——這種事確實發生過,當她一腔熱血地爲科維希克戰鬥,回過頭的時候卻發現科維希克已經離開。
“說到底,你的科維希克只聽得懂一種語言。”
克洛伊微微睜大了眼睛,屏住了呼吸,等待着母親的下文,然而法堤瑪慢條斯理地咀嚼着,等到吞嚥之後,又端起一旁的酒杯飲了一口。克洛伊就這麼焦急地看着媽媽拿起了餐巾,輕輕擦拭嘴角。
“是什麼,媽媽?”克洛伊抓着桌子邊沿,“是什麼?”
“……征服。”法堤瑪輕聲道。
克洛伊一愣:“可是爸爸說——” “你爸爸說的是他自己。”法堤瑪道,“他的經驗,放不到科維希克身上。”
克洛伊皺緊了眉頭,無法理解。
法堤瑪微微一笑,“……好了,克洛伊,你是個聰明孩子,聰明孩子不管做什麼,都會先動動腦筋,對嗎。”
克洛伊仍舊疑惑而迷茫地望着母親。
管家就在這時進來,在法堤瑪身邊耳語了幾句。
“什麼?”克洛伊的耳朵敏銳地捕捉到了科維希克的名字——儘管管家已經放低了聲音,“是科維希克要來嗎?”
“……對,”法堤瑪輕聲道,“他說下午想來過來拜訪,順便替貴族院給你爸爸送點東西,但今天下午我們已經有了客人……”
克洛伊的表情再次緊繃了起來,她想要央求母親允許科維希克的拜訪,但一想起兩人方纔的談話,她又牢牢管住了嘴,強行遏制住了心底正在洶涌的浪潮。
“當然,他可以過來,”法堤瑪輕聲道,“送個東西而已。”
克洛伊鬆了口氣。
“你要見見他嗎?”法堤瑪道。
“……只要遠遠一眼!”
法堤瑪心中一聲嘆息。
“不,”她望着女兒,“你去接待他。”
……
臨近四點,赫斯塔與維克多利婭在柯西工作站匯合,兩人同時搭車,前往特里昂的家。
“上午搬家順利嗎?”
“順利。”赫斯塔道,“我們住的地方背後還有一片沒開墾過的森林,我感覺你會感興趣。”
“最近可能沒什麼時間。”維克多利婭道,“你不覺得這幾周太安靜了嗎,深錨那些人大費周章地在慶典的氣球裡放了四個空的緩釋器,我本來以爲接下來就應該是威脅信了,如果我們不怎麼怎麼做,她們就下次就放幾個真的——結果到現在,她們就跟憑空蒸發了一樣,完全沒有消息。”
“我也覺得奇怪。”赫斯塔道,“我覺得——”
“我猜想一定是發生了什麼完全在她們意料之外的變故——大變故,”維克多利婭道,“這種變故強烈到足以引起她們內部的震動,以至於她們必須先調轉方向處理一些別的事情。”
“這種變故——”
“這種變故有可能是外部帶來的,比如你的出現,你對十二區自由黨的反擊,比如黎各意外闖入了她們的基地——雖然黎各到現在都不肯說出那個地方的地址,但對她們來說總是一種威懾……”
“或者就是她們襲擊平民的行爲在內部引起了新的分裂。”赫斯塔搶着道,總算在維克多利婭打斷之前講完了自己的猜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