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斯塔悄悄往維克多利婭的方向靠了靠:“……黎各不來真是虧了。”
“怎麼?”
“她小時候就是獵人——”
赫斯塔還沒有說完,一把弓遞到了她的面前。
她和維克多利婭都愣了一下,定睛一瞧,發現是那個先前搶了伯衡衣服的姑娘。
女孩什麼也不說,只是固執地將弓舉在赫斯塔面前,目光帶着一種莊重的意味。
見赫斯塔就是不接弓,女孩皺起眉頭:“你不會射箭嗎?”
“學過一點兒。”赫斯塔道,“用得不多……”
“接着。”女孩再次把弓舉了起來。
赫斯塔抓住了弓臂,女孩旋即轉身:“跟我來。”
“……做什麼?”
“她要跟你比試。”蠻納道,“你接了弓,就是答應了。”
“誰說的。”赫斯塔停下了腳步,“我可沒有答應啊。”
女孩又走到赫斯塔面前大聲說了一段土語。赫斯塔雖然聽不懂,但對方的神情是那樣認真,她也不由得嚴肅起來。起初衆人還起鬨似的看着女孩,但漸漸的,人們的表情變得有些微妙,最後蠻納上前抓住了女孩的手,用一種不容辯駁的口吻喝止了她。
隨後,蠻納看向赫斯塔:“你不接受她的挑戰嗎?”
赫斯塔沒有立刻回答,儘管她聽不懂女孩在說什麼,但她剛纔至少兩次聽到對方提了伯衡的名字,而維克多利婭也已經繞到人羣之外,跑去找這一切的始作俑者。
“她爲什麼要挑戰我啊?”赫斯塔故意問道。
“嗯……”蠻納彆扭地擰了一下脖子,“她想看看外面的迦葉,是不是都像傳說中的那麼厲害。”
赫斯塔將手裡的弓繞着手腕轉了一圈:“你也是迦葉?”
“對。”女孩望着她,“比不比?”
“是迦葉,還比弓箭做什麼呢,”赫斯塔望着她,“爲什麼不直接找個地方,我們徒手過過招?”
女孩的神情忽地侷促起來,她抓緊了自己的弓,用低卻執拗的聲音答道:“我們就比這個——”
“她沒有參加過這邊迦葉的特訓,”一旁的蠻納直白開口,“所以……”
“蠻納!”
“這有什麼好隱瞞的呢,”蠻納看了女孩一眼,又望向赫斯塔,“但她的弓拿得最穩,射出的箭總是最準!”
“行,那看看。”赫斯塔兩手背過身,“哪兒有靶?”
“那兒就有。”蠻納擡手一指,指向二十步外一塊懸在房子牆外的木靶。
“我先來!”
女孩當即搭弓引箭,一把重弓在她手中像細木枝一樣彎曲,羽箭擦出風聲,倏然響動,箭矢的金屬頭已有一半沒入靶心。
女孩放下了弓,表情毫無波瀾。
“不錯。”赫斯塔讚歎道。
“輪到你了。”女孩回頭看向赫斯塔。
“爲什麼不參加迦葉的特訓?”赫斯塔又問。
“那不關你的事!”女孩明顯有些不悅,在反駁的同時,她的臉又紅了,連她自己也意識到了這一點,因此有些慌張地拿右手的手背去貼臉頰。
“是不關我的事,可我就想知道,”赫斯塔仍望着她,“能拿得穩弓,按說也能拿得穩槍和劍——”
“加荷多蕾!”
伯衡的聲音從不遠處傳來,所有人回過頭,看見伯衡正順着石階往下走。赫斯塔聽見周圍傳來輕微的噓聲,一些人開始往後退。
蠻納發出做壞事被發現的“哦哦”聲,並下意識地伸出手把女孩擋在自己身後。
赫斯塔站在原地,看着伯衡先是驅散了衆人,然後語氣嚴厲地同蠻納講了一段土語,蠻納一句話都沒有回頂,只是平順着一張臉,一路“嗯嗯嗯嗯”。
整個過程裡,持弓的年輕女孩一直望着伯衡的眼睛,然而伯衡自始至終都避開了她的目光。
過了一會兒,蠻納兩手拍腿,回頭看向身後的女孩子,故作輕鬆地說道:“走了……走了走了。”
女孩表情複雜,此刻她誰也不看了,只是垂喪着頭,咽喉不斷起伏。
“等一下,”赫斯塔忽然開口,“你叫什麼名字?”
“加荷多蕾。”蠻納回答。
“有什麼說法嗎,這個名字?”
“翻譯過來就是金梔,”蠻納解釋道,“是我們這兒——”
“啊我知道,”在蠻納解釋之前,赫斯塔已然開口,“那個成功守護了三次黛赫神廟的神女,是不是?”
蠻納再次大笑起來——她原想說金梔是這邊的一種花,未曾想赫斯塔竟然直接說出了這個名字背後的淵源,這着實讓蠻納感到高興,也讓站在赫斯塔跟前的女孩不由得驕傲地昂起了頭。
“是的,這是我的名字。”女孩將擋在眼前的一點碎髮搖去了額側,她深深地望了赫斯塔一眼,“我知道你,你叫簡。”
赫斯塔嘴角上揚,“對。”
加荷多蕾收回了目光,忽地加快了腳步,朝着聚居地的方向跑去。蠻納追着她離開,整片緩坡的人這時幾乎已經散盡了。
維克多利婭繞到了赫斯塔身後,輕輕拍了一下她的肩膀。
“……你怎麼從那邊回來了。”赫斯塔輕聲道。
“那我肯定不能跟他一起回來啊,”維克多利婭小聲回答,“那不就明擺着說是我去找的人?”
“真是不好意思,”伯衡有些窘迫地望着眼前三人,“這一下午……”
“這一下午真是讓我收穫不少。”維克多利婭道。
“……是嗎?”
“是啊,”維克多利婭連連點頭,意味深長地望着伯衡,“比方說我就充分學習瞭如何培養一雙善於發現優點的眼睛。”
伯衡乾笑了兩聲,維克多利婭的目光看起來十分狡黠,令他有些拿不準對方究竟是在陰陽怪氣還是真誠表達。
“剛纔那個女孩,爲什麼不能參加你們的特訓?”赫斯塔問。
“誰?”伯衡回過頭來,“加荷多蕾?”
“對。”
“嗯……她更擅長遠距離作戰,你也看到了,她弓用得好……”伯衡道,“我們的特訓主要針對近戰,不太適合她。”
“真的嗎?”一旁佐伊皺起眉頭,“她那個小細胳膊看起來完全不像受過訓練的樣子——你們長距離作戰的培訓不搞力量訓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