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修庭將九王府的錦盒小心打開,只見錦盒裡面鋪紅絲絨一層,一隻秘色瓷瓶安靜躺在裡面。他將那隻小瓶子拿出來,想從上面找出哪怕一絲屬於她的痕跡。
窗邊,藉着月色,他看清了瓶身上,赫然畫着一朵碩大的棠花,鮮紅詭異的胭脂色,卻是觸目驚心的紅,深夜看來竟色如泣血。
葉修庭看了心裡莫名泛起一陣陣難受。
那花形狀極不規整,花瓣大小不一,花身也有些歪斜,這一看,就是她親手畫上去的。
那看守看見這少將軍似乎是極小心又寶貝那個瓶子,拿在手心裡,指尖不住摩挲那朵棠花。那瓶子是名貴不假,可這滿地碎了的東西加起來不比那個小瓶子值錢多了?
“葉棠------”
掌心一轉,卻見瓶身後面還有一行字。
待看清了那行字,葉修庭便知道,她是故意的。故意將他說過的話寫在瓶身上來諷刺他。可是,那字跡工整凌厲,一筆一劃皆似刀鋒般殺意騰騰,明顯不是她的筆跡。
這若不是她寫的,那就只能是-----九王爺。
他們,已經親密到如此了嗎?共處一室,共執一筆。
想起今日觀景樓下,她被別人抱在懷裡-----葉修庭看着那行字,只覺得心裡一陣一陣剜着疼。
他不過是親筆寫了一封喜帖送到九王府,她便回他這麼一個瓶子。
葉棠,葉棠。
他想她,念她,氣她,可不得不承認,在誅人心上,還是她更勝一籌。
眼見着這少將軍找到了想要的東西終於走了,當值的看守一邊道着可惜一邊將打碎的東西清理乾淨了,重新鎖上庫房門。
葉修庭拿着那個小瓶子,並未回房。而是去了葉家小湖上的浮亭,偏僻的薔薇小徑,最後是後院的相惜樹下。他帶着那個小瓶子,轉遍了所有她愛去的地方。就好像她還在他身邊,不叫他哥哥。一口一聲葉修庭,甚是清脆。
最後,他靠着那株曾經爲她採過花瓣的相惜樹,身邊草已枯黃,斯人也已不在。
星夜沉天涯,他在那棵樹下坐了許久。
葉修庭木訥起身,端了那個小瓶子往南邊走,一直到了那個被他下令封起來的院子。
自葉棠走後,這是他第二次來這個院子。這院子裡的人知他所有的秘密,卻永遠口不能言,被他與世隔絕關在這裡。
夕嵐這院子偏僻清寂,位於葉府一角,平日就少有人來,葉修庭又派人日夜看着。夕嵐已經許久沒有聽到人的聲音了。沒了舌頭。這院子裡也安靜得好像她也沒了耳朵。
院牆斑駁,石階上布了些青苔,兩側繞了枯藤,地上的落葉爛在泥土裡也沒人打掃。
他深一腳淺一腳,將那些落葉踩得沙沙作響。直到他開門進來的那一瞬間,夕嵐都以爲是自己聽錯了。他上次來,丟給她一身大紅的嫁衣。這次他來,卻是自己身穿喜服。
葉修庭他,成婚了?
夕嵐還未反應過來,便被來人提起來,幾步推到了牀上,一方絲紗扔過來,堪堪遮在她臉上。
與上次不同,這次。他並沒有繼續做什麼。夕嵐已經摸不清他的脾氣,也不敢亂動,就蒙着那層薄絲紗躺在他身後。
他在牀側坐了許久,直到桌上那一小截蠟燭燃盡,燭火忽閃幾下,終於滅了。身後人的呼吸聲細微可聞,讓他開始覺得有些像她。今夜,他坐在牀側,也有些像他往常守她的無數個日夜。
漆黑的夜裡,外面寂靜得嚇人,連風吹枯葉都覺得無比清晰。這裡不會有別人來,他終於不用在人前費心將自己的心思藏着掖着了,低沉開口,“葉棠。染了風寒要及時吃藥才行。”
想起她每每一吃藥就皺巴巴的小臉,他又說,“他,也會像我一樣哄你嗎?”
“葉棠,在九王府,就別任性了,身體要緊。”
“葉棠,你在忍忍,我保證,很快就接你回來。”
“葉棠,我後悔了,不該將你嫁走的------”
“葉棠,我想你了,這可怎麼辦。”
他一身酒氣,絮絮叨叨說個不停。身後牀上的人屏息凝神,將他的話一字不漏暗暗記下。原來,葉棠嫁的是九王爺。那,葉修庭今日娶的又是誰呢?
只聽得身側男人繼續開口,語氣是她沒聽過的溫柔,“你睡吧,我哪兒也不去,就在這兒陪你。”
夕嵐知道,他這話不是對自己說的。
難怪,往日,他只有在有需要的時候纔會去找她。連前戲都沒有,每次都匆匆直奔主題,完事後也從不留宿。通常是換上一身新衣裳就走了。
雖然是她覺出端倪,向葉老將軍告的密,但他和葉棠深夜在一起做了什麼她還真不知道。
難道,那些旁人看不見的夜晚裡,他就是這樣守着葉棠的嗎?
一直以來,她夕嵐不過是他的棋子,他的掩護。恐怕,他今日娶回來的那個女人也是吧。正想着,銀牙不由暗暗咬緊。
直到天要亮了,他才起身,出了這院落。自始至終,他連回頭看她一眼都不曾。
呵,葉修庭,你會遭報應的,一定會!
九王府的早膳看着跟往常似乎不太一樣。
葉棠進來的時候,蕭池已經坐在桌前等她了。
九王府製衣處的人這幾日似乎做成套的衣裳上了癮,接連幾日,送來的衣裳幾乎都是一身男裝一身女裝,無論顏色還是式樣,都正好相配。
葉棠今日一身淡紫留仙裙,裙襬處似乎是繡了幾枝蜿蜒的藤蔓,仔細一看,好像是纏枝的葡萄。九王爺看了看她,略一低頭,果然看到自己衣袖衣襟上也落了些紫色纏枝紋。幾不可查點了點頭,似乎對這九王府製衣處的人愈發滿意了。
“九王爺早。”
“嗯,王妃早。”
葉棠坐下,看了看桌上擺着的菜色,翡翠白玉丸,松瓤卷酥,雪筍湯------
特別是擺在近前的這幾道菜,她怎麼看怎麼覺得似乎有幾分眼熟。蕭池等她落了座,又看她喝了面前碗裡的一口粥,這纔拿起了筷子。
一口粥嚥下,葉棠放下勺子,看着自己面前的小碗,奇怪道,“這味道,怎麼與將軍府做的有些相像?”
她瞥了一眼坐在一旁的蕭池,只見九王爺似乎是笑了一下,夾了一個滑溜溜的白玉丸子,也沒說話。
難得這麼一桌子東西都能合她口味,她果然比平日多吃了許多。
最後,一道飯後點心端上來。她只嚐了一口,便徹底覺得不對勁了。
這點心工藝繁複,就算是經同一個人的手,只要任何一個環節稍有差池,哪怕外形不變,可做出來的東西定是味道迥異,更別說換另一個人來做了。
這盤點心的味道,她不會記錯,她吃了十幾年,也學了十幾年。這分明就是她家後廚的馮師傅做的!
葉大小姐眼珠一轉,心中有了計較,可礙於蕭池還在,只低着頭不動聲色吃了一些點心。
待蕭池一走,她便立刻去了九王府後廚。
九王府的下人見了她,一福身,“九王妃”。
“嗯。”
葉棠應了,便要進廚房。來往下人不免覺得有些奇怪,這大清早的,王妃怎麼親自到這偏僻廚房來了。
一進後廚,果然見了正忙忙碌碌的馮師傅。葉棠站在門口,輕咳一聲,“咳,馮師傅?”
馮師傅聞聲一擡頭,正好看見站在門口的這姑娘,不正是葉大小姐麼。隨後拍了拍身上沾着的些許麪粉,趕緊出來。
“呦,大小姐,您怎麼到這兒來了?”
這馮師傅在葉家待了十幾年,做人做事皆盡心盡力,葉棠爲數不多會的且還能勉強能拿得出手的幾樣點心,也都是跟着馮師傅學的。若按案上規矩來,葉棠怕是要叫他一聲師傅。
年過半百,馮師傅這幾年有些發福,人本就和善,這一笑,就愈發顯得和藹。
葉棠卻看了看他,哼了一聲,“我自然是嫁到這兒來的。馮師傅,這話,該是我問你吧。你不在葉家老老實實待着,怎麼跑到九王府來了!”葉大小姐眼風一掃,瞪着馮師傅道,“難不成,是我將軍府虧待你了?!”
馮師傅知葉棠脾氣,聽了這話連連擺手,“大小姐,您可誤會我了,老馮對將軍府可是忠心耿耿。”說罷又指指身後,“大小姐,您好好看看,這來九王府的,可不只我一個。”
葉棠順着往馮師傅身後一瞧,好嘛,紅案白案,這葉家半個後廚的人都在這兒。
“這------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馮師傅拉着葉棠離了後廚,走遠了些,這才說,“大小姐有所不知,前幾日,九王府來了人,直言要見少將軍。本來以爲九王爺是有重要的事同少將軍商議,誰知,九王府竟是想要將軍府的幾個紅白案上的廚子。”
“然後呢?”
“然後,少將軍知道來意後,竟然二話沒說就同意了,當場就將後廚裡的人都叫了出來。看少將軍那意思,是想整套的後廚人員都送到九王府來,可當時九王府來的小管家搖搖頭說不必,只挑了我們幾個。”
葉棠聽了那人的名字,眼神一黯。忽而又擡頭問馮師傅,“馮師傅,你可知道,葉,我哥哥他,最近可還好?”
馮師傅在葉家時日久了,自然知道這少將軍一向待大小姐好,也知道這大小姐自小便愛粘着少將軍,常常是少將軍走到哪便將她牽到哪。
爲免葉棠擔心,撇下葉修庭自她走後整日酒不離口徹夜不歸不說,馮師傅只寬慰道,“大小姐,少將軍一切都好,若您有時間能回將軍府看看他就更好了。本來,九王府給的銀錢就不少,可少將軍還是執意每月給我們幾個發原來的月錢。少將軍同九王府的那個小管家說,我們幾個人,是借給九王府的。還有,我們臨來的時候,少將軍再三囑咐,我們仍是葉家的人,來了九王府,誰的話也可以不聽,但要侍候好小姐您。”
“我哥哥-----他真是這樣說的?”
“那還有假。不信你問問裡頭的人,少將軍說這話的時候,可不只我一人在。”
“我知道了,謝謝您。”
“小姐客氣了,侍候好小姐,是我們的本分。”
從後廚出來,葉棠一路晃晃悠悠到了蕭池的書房。
書房外站着承譯,“王妃。”
葉棠踮着腳,朝書房裡看了看,“九王爺在嗎?”
“在。您跟我來。”承譯說着,便輕輕推開了書房的門。
葉棠邁步進來,只見九王爺似乎在忙着寫什麼,雪白衣袖挽起一小截,頭也未擡。聽見聲音,他只當進來的是承譯,於是吩咐道,“添茶。”
葉棠也沒說話,看了一側另一張小案上放着的一柄小茶壺,便提了過來,給他手邊的盞子續上。
蕭池擱了手中筆,左手一伸,葉棠將新滿上的那盞茶遞到他手裡。他一接,便覺出些許不對,這才注意到,給他遞茶的人是葉棠。
九王爺看見是她,便問,“王妃怎麼到這兒來了?”
葉棠也不與他客氣,“我來是想問問九王爺,我家的廚子怎麼都跑九王府來了?”
蕭池聽了,將茶盞擱下,不緊不慢說,“自然是本王請來的。”
他淡然坐着,她卻往他跟前湊了湊。在一旁歪着頭仔細看他。
他不過是問將軍府要了幾個廚子,她那眼神,倒好像是他醞釀了一場什麼陰謀,正要謀害葉家,而葉大小姐正努力想從他本就波瀾不驚的臉上看出些什麼來。
“爲什麼?”
九王爺先前提筆的那手搭在桌沿上,食指輕輕地叩了兩下,又說,“若是能讓本王的王妃在九王府住得慣,吃的慣,又有什麼不行的呢?況且,聽說葉家的廚子不錯,本王就想同少將軍商量,借來試兩天。”
葉棠聽了,一邊點頭,一邊思索着他的話,似乎也沒什麼破綻。幾乎是習慣性地,輕一轉身,便靠在了他的桌沿上。
這會兒,她纔看見他案頭放着的那個小雕像,伸手就要去摸。
蕭池是知那東西鋒利的,他從宮裡將它帶出來的時候手上便被劃出了一道口子。見葉棠要碰,九王爺及時伸手一擋,說,“別碰,會劃手。”
誰知,葉棠卻笑了笑,看着他道,“九王爺難道忘了,這東西,可是我親手拼的,哪裡鋒利,哪裡圓滑,哪裡能碰,哪裡碰不得,沒誰比我更清楚了。”
蕭池聽她如此說,方撤了手。
果然見她將小雕像託在手裡,熟練避開了幾處鋒利。她似乎很喜歡這些瓶瓶罐罐的小物件。聽蔡老伯說,她在那攤子前已經蹲了有些年頭了。明明一雙手十指修長纖白,瞧着甚是靈巧,可經她手做出來的東西,實在是----有幾分奇怪。
“這東西碎的徹底,水晶碎片又鋒利。王妃拼它的時候,可有被劃傷?”
她聽了竟然面露得意之色,看着他說,“九王爺多慮了,當然沒有。”
他點點頭,笑說,“王妃心靈手巧。”
葉棠託着那雕像看了看,“可葉,我是說哥哥他當時還笑話我來着,說我拼的這東西,只勉強能看出是個蝴蝶來。九王爺居然也不嫌棄,還堂而皇之擺在這案頭。”
蕭池卻說,“本王,自然與你哥哥不同。”
將那東西給他放回去。葉棠看着他,忽然又生了些小心思,故意同他笑道,“那是自然,九王爺與我哥哥的確不同。我哥哥可是當朝少將軍,領兵百萬,殺伐決斷,上至朝堂,下至百姓,誰人不知誰人不曉。”
她生了一場病,在牀上躺了兩日,剛剛好轉過來,一張小臉才恢復了生機。蕭池看見,好像她只要一提起她那哥哥。眸子裡便靈動得神采奕奕。
誇完她那哥哥,又聽得她話鋒一轉,“至於九王爺,因病上不得朝,也是過於低調了些。若非一紙聖意,我怕是一輩子也不知道,原來呀,這世上還有個九王爺。哦,對了,我聽說,九王爺還要虛長我哥哥一歲呢。”
語中優劣,箇中褒貶,已經再明顯不過,蕭池怎麼可能聽不出來。
可再看他這小王妃。正靠着桌子看他,似在端詳他的反應。
不過是一個小丫頭,他還能真與她計較生氣麼。
葉棠只聽得九王爺笑說,“葉家少將軍,年紀輕輕便戰功赫赫,聲名遠播,的確是本王所不能比。”
她還以爲,戳了這九王爺的傷疤,他也許會風度盡失,同她生氣吵一架,抑或仗着王爺身份來壓她。可是,並沒有。她的話,九王爺居然都認了,輕易又坦然。
這九王爺,還當真是溫和得一點脾氣都沒有啊。
入夜,蕭池早早脫了外衫,着一身裡衣半倚在牀頭。手中執一卷,似是新墨,正散發着點點墨香。他一直沒怎麼說話,也不知在想什麼。
忽而,眼前一黑,卻是葉棠吹熄了房中燈,窸窸窣窣在牀邊換衣裳。他毫無防備,手中還拿着先前看的一卷東西。
她許是以爲,只要熄了燈,他便看不見她了。殊不知九王爺就靠在牀頭,這麼近的距離,他連她那件睡覺穿的長裙上是什麼花紋都看得清清楚楚。
一卷長頁剩了最後一點。他原本是想着看完再睡的。罷了罷了,明日再說吧。將手裡東西放下,忽而覺得有人又不小心壓着他的腿爬到了裡側。
“不好意思,九王爺。”
“無妨。”
許是先前喝了酒,生了疹子,在牀上躺多了,她今夜睡意全無。接連翻了個身,看見九王爺還在一旁坐着。
“九王爺還不睡?”
月光從窗裡灑進來,清輝落在他身上,側臉愈發顯得清冷。黑夜掩護,剛好容她仔細端詳。
突然發覺他脖子上,靠近耳後的位置,還留着一些痕跡,與他這一身的泠然一點都不搭。
葉棠眨了眨眼,纔看清了,那是牙印。
她下嘴狠,兩三天過去了,那痕跡並未消下去多少,還清清楚楚印在他脖子上。她忽然記起來,前幾天,她纔拿着刀,劃傷了他。這才過了沒幾天,她又咬了他。她咬他是不對,可誰叫他先動手點了她穴位,硬要給她上藥的。
蕭池知她並未睡着,且一直在盯着他看,似乎有話要說。他也不急,就坐着等着。
等了好一會兒。才聽見他的小王妃趴在他身側憋出了三個字,“對不起。”
聲如蚊蚋,可在寂靜黑夜裡仍舊很清晰。
月色朦朧中,九王爺聽了居然一下就笑了,能讓葉大小姐跟他道歉,可真是不容易。
他其實知她心思,卻還故意問,“不知,王妃因何道歉?”
葉棠嘆了口氣,側臉貼在枕上,看着他道,“當然是因爲我咬了你的脖子,不然還能因爲什麼。”
好麼,她連道歉都要如此理直氣壯。
“無妨。不過是皮肉傷而已,過幾日就好了,王妃不用放在心上。”
反正也沒什麼睡意,她忽而裹着被子在牀上坐起身來,與他平視。
墨發散開,隨意落在她背後,身前。牀榻寬大,她稍微往他跟前挪了挪,又問他,“幾天相處下來,我發覺九王爺的確是個修養到家,溫潤寬厚的人,似乎沒有什麼事情能讓你生氣。我突然很想知道,這世上。當真沒有能讓你在乎到大發雷霆的人或事麼?”
蕭池想了想,說,“似乎是,還沒有。”
她裹了裹身上的被子,點點頭,“難怪。”
“難怪什麼?”
“難怪我先是差點用匕首抹了你的脖子,後來又咬了你,可你也沒衝我發火報復。”
“報復?你要本王如何報復你一個小姑娘?”他目光落在面前她的脖子上,笑道,“難不成,你要讓本王咬回來麼?”
葉棠聽了,哼了一聲,丟下一句,“想的美!”隨後又重新躺回去。翻身朝裡,乾脆不理他了。
剩下九王爺一個人在黑夜裡笑出了聲。
她壓在枕頭下的匕首露出了刀柄。這回,蕭池看清了,她那匕首柄上還刻着兩個字,易之。
又聽見身後九王爺開口問她,“易之,是你哥哥葉修庭?”
她也未隱瞞,“嗯。”
過了好一會兒,她又問,“哥哥的表字是易之,九王爺應當也有表字,不知九王爺的表字是什麼?”
“驚瀾。”
葉棠聽了仍是背對着他,嘟囔了一聲,“驚瀾。蕭驚瀾?”
他笑了笑,“是本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