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章

星球歷20033年2月5日夜

下了飛機,走出機場,跳上前往奧特學園的直通電車,帶着一路僕僕風塵,奧特學園自然歷史研究社副社長-哈里.萊特,終於回到了他離開差不多一個月之久的學園。

穿過樹葉早已落盡只剩下光禿禿枝幹的樹林,沿着被冬寒浸透的青石路直走,五邊形的四層大樓出現在面前。延階直上,大樓正門的自動感應門靜靜向兩旁滑開……

“哈里社長回來了。”

“您這次的旅行還愉快吧?”

“哈里學長,要不要我爲您泡一杯熱茶。”

面帶微笑,對社員們的殷切問候一一回應,謝絕了美女社員們爭相要爲他泡茶驅寒的拳拳盛意,哈里直接向內走去。

雖是嚴冬,長廊外腳下的溫泉游泳池卻一點也沒有結冰,從地下涌出的溫熱水氣與寒冷的空氣接觸,立即凝成白色的霧氣,繚繞在水面上。水面平滑如鏡,投映在水面的夜星點點,讓人覺得是在宇宙中暢遊。

但此時的哈里沒有心情體味這種浪漫美景,現在是晚上九點,小樓五層的社長室仍然亮着燈火。深吸一口氣,哈里用力推開了面前的木門。

聽到激烈的推門聲,埋首於面前厚重自然博物學書籍的黑髮青年擡起頭來,如夜空般清朗的黑色眼眸與海蘭色瞳子遙遙相望。

過了一會,黑髮青年的脣邊現出一抹溫情笑意,帶着微笑,他在椅上欠身一禮……

“歡迎回來。”他說道。

“你要說的只有這個?”哈里的語氣雖平穩,但蘊含在其中的惱怒卻難盡掩。

“那,你希望我說些什麼?”對方的語氣依然不焦不躁。

“那張金……”看到對方擺明了一副死不承認的姿態,哈里決定直接展開質問。不過,他的責問還沒開始,就被打斷。

“哈~裡~!”通向內室的門被推開後,當走進來的人兒看到哈里之後,立即發出了驚喜交集的叫聲。

隨着聲音,說話的女孩兒已經飛撲到哈里的面前,給了他一個全手全腳、熱情無比的澳洲考拉式大擁抱。

“小瞳,還沒有睡嗎?”溫柔的回擁了懷中的紫發女孩兒一下,在她的額頭上輕輕一吻,哈里問道。

“還不到平時睡覺的時間嘛。楊,你爲什麼不告訴我哈里今天回來。我們應該到機場去接他啊。”紫瞳責怪坐在一旁的歐陽楊道。

“因爲我怕給大家添麻煩,所以沒有通知大家。”哈里趕在歐陽楊前解釋道。

“哈里,難道你希望得到的就是這個?一個深情的擁抱?”歐陽楊笑問道。

一道金光帶着銳風,向坐在椅上的歐陽楊直射而去……

“呵呵……原來是爲了這個。”伸手擋在額前,用兩指將哈里拋過來的這枚彷彿要洞穿他頭顱的金卡輕輕夾住,楊笑道。

“花了多少錢?”歐陽楊問。

“當初裡面有多少,現在那裡面就有多少。”哈里冷冷的說道。

“沒有競拍成功嗎?”輕描淡寫的迴避了在競拍前,將哈里逼入窘境的惡行,楊說道,“不要緊,反正……”

他的話還沒有說完,一個繡工精美的錦囊已經拋到了面前。

“哈~裡~!”

“滾開!熱死人了!”

一拳將張開雙臂飛撲過來的歐陽楊打的飛回到他自己的座位上,哈里總算覺得稍微出了心頭的一口惡氣。

“呵呵呵……巴倫托出了什麼特別事故嗎?爲什麼你會在沒有花錢的情況下拿到這枚七寶彩蛋?難道是和那二十五件秘寶被劫有關?”雖然被如此明顯的區別對待,歐陽楊也沒有在意,他直指問題的核心。巴倫託的秘寶大劫案可以說是世界性的新聞,一直關注巴倫託動靜的歐陽楊會知道並沒有什麼奇怪。

“這個,有時間再談。”哈里說道,“影在哪裡?散步還沒有回來嗎?”

“影和月星出去還沒有回來。”回答的人是紫瞳。

“巴倫托出了什麼事嗎?”紫瞳擔心的問道。

“應該不是什麼大事,就算是大事,也是和我們沒有太大關係。”楊安慰她道。

“但是……”

“這是給你的禮物。”看到紫瞳兒還是不太放心的樣子,歐陽楊將手中的錦囊遞給她。

“好……好漂亮!真的是給我的!?”看到錦囊中的七彩蛋,紫瞳驚喜交集的問道,她所有的心思全部被手中的東西所佔據。

“呵呵……我本來已經通過相關管道聯繫了買主,打算將這枚七寶彩蛋平價轉賣的。身爲一個社團的社長,如果隨意動用大筆社團經費充做私用,我的良知不能原諒這種背德的行爲。不過,既然咱們的哈里這樣能幹,竟然不費分文的將它帶了回來,那麼小瞳你就把它當做哈里互相-旅行回來,爲你買的禮物好好珍惜吧。”楊笑着說道。

聽楊說有將她剛剛到手的寶貝轉賣的打算,紫瞳兒立即把手裡的東西牢牢護在胸前,擺出一副死也不給的姿態。

“這個就是七彩蛋中隱藏的秘密?”被紫瞳的表情逗得輕輕一笑,哈里看着歐陽楊手中出現的兩樣東西問道。很顯然,那是楊剛剛從七彩蛋中取出的事物。

“喔,原來如此。”全神貫注看着手中那件質地非絲非絹、光華閃耀的薄巾,歐陽楊點了點頭。

“上面記載了什麼重要東西?”哈里問道。

“你可以自己看。”將手中的薄巾遞給哈里,歐陽楊又對着燈光研究起另外一樣類圓形,像是某種豆類的東西。

哈里展開手中的薄巾,淺黃色的底色上,用黑色的烏金絲線刺繡出娟秀流暢的字體。因爲上面所使用的文字正是西大陸最原始的被稱爲神之書的拉丁字體,所以經過精英神學教育的哈里可以辨認無礙。微微皺着眉,哈里將上面的語句一一念誦下來。

“在秋收女神的壽辰,接受大地母親的恩賜。將黑色的寶石研磨爲巴託比倫河砂大小的星宵,在被阿波羅吻熱的黎明女神的眼淚中加入三滴獻給天上諸神的白色瓊漿,得到的就是讓人升入天堂的神湯。”

“這上面說的是什麼意思啊?”哈里看的一頭霧水。

“在秋分的那一天收穫果實,研磨爲半徑0.5毫米的顆粒,用清晨的露水在急火中煮沸,再加入三滴羊乳,得到的是一杯極品巴託比倫咖啡。”歐陽楊說道。

“這……這是……”

“第三代古巴託比倫國王最寵愛的第六王妃是一個蘭心惠質的美女,她不但容貌冠絕後宮,而且經過她的巧手,還培育出了當時世界上最負盛名的極品咖啡-巴託比倫咖啡。但隨着古巴託比倫王國的覆沒,那個咖啡的品種和衝調秘方都沒有流傳下來,給後世的咖啡因飲料愛好者留下了很大的遺憾。我在一個很偶然的機會下得知七寶彩蛋中可能封印有這兩樣東西的。剛纔我觀察了一下那幾顆種子,雖然經過了幾千年的時間,但它們還是保存的非常完好,所以明年秋天,我們應該可以……”歐陽楊滔滔不絕的說將下去,渾不見哈里那鐵青的臉色。

“這就是關乎社團生死存亡的大事!?”對歐陽楊怒目而視,哈里厲聲喝問道。

“哦?”察覺到哈里的惱怒,歐陽楊的發言停頓了一下。隨後他用滿不在乎的神情的說道:“滿足社團社長的愛好,難道還不是一件關乎社團生死存亡的大事嗎?呵呵呵……”

“你知不知道,爲了這個七彩蛋,我幾次出生入死,差點送掉了性命?我所做的努力難道就是爲了一杯咖啡!?”哈里怒道。

“真的嗎?你竟然冒了這樣大的危險?”歐陽楊驚道,“不過,你先不要這樣生氣。我要你做的只不過是參加一次拍賣會而已,事先並沒有想到會產生什麼意外變化。至於你說你遭遇到了很大危險……”楊笑了笑。

“呵呵……就像小瞳兒昨天晚上打了個噴嚏,卻引發了今天早上六時三十五分南方大陸發生的八點二級地震一樣,這是蝴蝶效應,你不能爲此而責怪於我。”歐陽楊振振有辭的說道。

“這……”哈里一時爲之語塞。仔細想想,自己所遭遇的困境好像確實和歐陽楊沒有什麼直接關係。

“再說……”楊的臉上現出一絲真誠笑意,“你現在不是平安無事的回來嗎?男子漢大丈夫,不要在干支末節上斤斤計較。俗話說‘只有流下辛勤的汗水,才能體味到勞動果實的甘甜。’等我成功的將巴託比倫咖啡培育完成之後,你或許能夠從中體味出我們不能享受到的特別味道吶。”歐陽楊笑着安慰他道。

“我……”以後他能體味出什麼特別味道哈里不知道,反正現在他的嘴中是又酸又苦,勉強按耐下心頭怒火,哈里轉身跪倒在神的面前。

“不要爲作惡的心懷不平,也不要向那行不義的生出忌妒。因爲他們如草快被割下,又如青菜快要乾枯。”

“當止住怒氣,離棄忿怒;不要心懷不平,以致作惡。將你的事交託主,並依靠他,他必成全。”

“哇,楊,哈里在祈求他的神懲罰你了,難道你一點都不會害怕嗎?”在一邊的紫瞳擔心的說道。

“呵呵……放心吧,他的主是不會懲罰我的。”歐陽楊自信滿滿的說道。(實際上,哈里的主在後來還是通過總是脈脈含情看着她的哈里學長的貝妮卡.蒂娜重重懲罰了他的,不過,那時候,楊他們幾人並不知道這一點。)

“爲什麼?”紫瞳兒問。

“所有的宗教爲了儘可能多的拉攏信徒,對還沒有入教的人總是提供諸多優惠。象什麼‘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信我者,得永生。’……對已經入教的虔誠信徒卻有嚴格要求。像哈里這樣已經和主死會了人,他的主是最不注意的了。”楊笑道。

“神使我的公義如光發出,使你的公平明如中午……”哈里的祈禱聲提高了八度。

“就算他的主真的要懲罰我,我只要說:‘啊,我信服了,懺悔了。’他的主也一定會立即原諒我的。我的原則是對任何的宗教神明,都保持一定程度的敬意,但不到最後關頭絕不對之絕對信服,這樣在必要時,才方便和他們談條件嘛。哦呵呵呵呵呵……”歐陽楊毫無懺悔之意的說着大逆不道之言。

“主啊,請原諒我的魯莽和衝動。”哈里太陽穴的血管在突突的跳動。

“我實在是等不及了。”哈里氣勢洶洶的站起身來。

“我現在就把這個罪孽深重的人送去給您,就請您在地獄的最底層……”

“再挖個地下室來安置他吧!”

“煉~銀~破~魔~槍~!”

“哇,哈里,你要殺了楊嗎?”

“小瞳,不要阻攔我。他不是楊,是一隻披着人皮的惡魔!”

“我要爲這世間除害!”

“魔鬼!”

“撒旦!!”

“哦呵呵呵呵……原來已經瘋掉了。”

呯!……呯、呯!……呯、呯、呯!……

不知從什麼時候,窗外有純白的雪花在天空飄下。

在此嚴冬之際,自然歷史研究社的會所在大功率中央空調的工作下,還是保持着春天般的和暖。

而在哈里.萊特心頭燃燒的熊熊怒火,卻足以將整個房間……

焚成盛夏。

(全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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