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在另一邊,同樣作爲公子的魏建林,此時也在往自己母親的寢宮走去。
這兩年他在武安的時間並不算多,所以此次他也是去看看自己的母親,那也是個苦命的女子。
魏建林的母親只是武安一普通家族的女兒,而在她嫁入魏宮之後,整個家族不但沒有興旺起來,反而還越發的潦倒。
當然這裡面也少不了魏夫人的功勞,當年一個澹姬便夠讓她憂心的了,又怎會再給其他人冒頭的機會。
所以哪怕是魏建林的母親向氏生了魏侯的三兒子,但在魏宮也無多少存在感,甚至後來連見魏侯一面都顯得困難。
好在她生了個好兒子,雖然魏侯沒有怎麼特意栽培,但魏建林卻從小就聰明懂事,讓向氏省了不少心。
因爲向氏寢宮與魏夫人不在一個方向,所以魏建林並沒有遇到魏成澤,當然遇到了兩人之間也沒什麼話說。
魏建林母親所居住的地方,比起魏夫人來又差了幾個檔次,光憑院落的規格就可以看出來,小了整整一大圈。
而魏建林來到寢宮外後,也是同樣有人欣喜進去稟報,於是魏建林便老實站在門外等待。
而相應的向氏也沒有出來迎接,而是派出一名侍女,來請魏建林進入殿中。
魏建林這才徐徐邁步進入大殿之內,而此時的向氏則也端坐於主座上,正微笑看着已經出現在大殿門口的兒子。
此時的大殿之內,已經有侍女端上了熱茶,在這寒日裡冒出縷縷水霧。
“兒子拜見母親!”見着自己母親後,魏建林也笑着跪拜道。
“吾兒趕緊起來,地上太涼!”向氏緩緩道。
魏建林這才慢慢站了起來,然後走到大殿一側的位置上坐下。
“近一年不見,我兒在軍中過得可好?”向氏問道。
“軍中將士和睦,兒子在其中還交到了不少朋友,又怎會不適應!”魏建林笑着道。
就算軍中過得再苦,就算有再多傷痛,魏建林也不會親口說出來,讓自己母親爲之心憂。
因爲魏建林不是魏成澤,他的母親已經受了很多苦。
“軍中戰陣衝殺,想必是很苦的!”向氏道,她的哥哥就是在戰爭中死亡的,她又怎會不知其中的可怕。
魏建林搖了搖頭,卻換了一副語氣道:“母親這些日子過得可還好,一切用度可還夠用?”
原本魏建林這個問法都是有問題的,既然是宮中用度,又怎會有不夠用一說。
但之前情況還真就是這樣,因爲魏夫人一手遮天,而魏侯又不怎麼管事的時候,後宮許多人的開銷都會有一部分克扣,而向氏這種生了兒子的當然也更容易受到針對。
當然,倒不是說魏夫人貪圖那點錢財,甚至具體剋扣了多少錢她自己都不知道,她對此反正是不管不問的態度。
向氏也知道自己兒子這樣發問的目的何在,所以她便答道:“這你不用擔心,近兩年宮中事務可是清明瞭不少!”
當然,此事有些話也不足爲外人道了,於是魏建林便也揮退了殿中侍女,然後對主位上的向氏道:“母親,謝氏沒有再動手腳?”
向氏笑了笑,然後道:“君上英明,又怎會讓當初之事捲土重來!”
“兒啊,但你可要小心了,如今你身在漩渦之中,稍不留神便會粉身碎骨!”向氏告誡道。
魏建林不由心中一暖,因爲真正關心他這個人的,也只有這位母親。
“兒子知道,母親放心便是,沒人能害得了兒子!”魏建林底氣十足道。
這讓向氏稍稍安心了一些,因爲他這個兒子從沒有叫他失望過。
“今天大朝會,都說了些什麼?”向氏又提起問題道,雖然她並不關心朝局,但她出於關心兒子的目的還是問了。
知道自己母親想聽什麼,魏建林便答道:“父親今日問了兒子在前線的戰事情況,還誇讚了我指揮得當,卻是讓兒子受寵若驚!”
一聽自家男人誇了兒子,向氏心底別提有多高興了,甚至比見到自己兒子還要高興。
只聽向氏道:“那就好,那就好……君上交代你事情,那是大大的信任你,你便不能讓他失望!”
魏建林也點了點頭道:“兒子當會再立軍功,不讓母親失望!”
向氏此時已經笑得合不攏嘴了,口中連連道:“好好好……”
“我兒絕對是一衆公子中最優異者!”向氏高興道。
若說別的,爲了自己母親高興魏建林也就認了,但這他最在乎而又不屬於他的,他卻是不能認的。
魏建林不是魏成澤,實打實的說,他認爲自己現在還比不上魏無忌。至少許多魏無忌做到的事情,他卻還沒有做到。
這其實也是魏建林過於嚴苛的要求自己,畢竟他和魏無忌際遇不同,又怎會有相同的經歷。
見自己兒子臉色有異,向氏便問道:“怎麼了?”
魏建林嘆了口氣,然後道:“母親,今日在朝堂上出盡了風頭的,卻是老五!”
思索了一會兒之後,向氏才道:“澹千蘭的兒子……這位……也生了個好兒子!”
當年剛剛嫁入魏宮,在遭受魏夫人打壓的時候,向氏實際上還曾受澹姬庇護過。後來發生的那些事情,卻也讓她無能爲力。
但也並非說向氏幫不上什麼忙,實際上在澹姬被趕出宮去後,向氏暗中還是照拂過的。
可如今,對方的兒子卻威脅到了自己的兒子,這讓向氏的想法就發生了改變。
“今日朝堂之上,那位雖遠在燕山苦寒之地,可朝堂上句句討論都離不開他!”魏建林雖然表面平靜,但從他的語氣中,還是能感受到一絲不快。
向氏臉上笑意變淡,然後道:“想必,今歲老五立下了不小的功勳吧!”
魏建林又是嘆了口氣,然後道:“他在長城外殺了三萬多胡人,如今朝堂上便有人想要加封他爲封君了!”
即使是深宮婦人,向氏此時也被嚇了一跳,她自然也清楚封君意味着什麼。那可是魏國爵位的頂峰,除開國君之外等級最高的爵位。
“怎麼可能……他纔多大歲數,豈能加封爲封君!”向氏喃喃道。
魏建林苦笑道:“還不是寒門一系的人在吆喝,當初變法的失敗者,如今卻成了魏無忌的最大擁壘!”
“寒門一系被世族壓制,現如今他們能說得上話?”向氏問道。
魏建林便道:“若只是那幾個老傢伙搖旗吶喊,在兒子眼中也算不得什麼,可是……如今軍中士卒都常把老五掛在嘴邊,稱其爲魏國百年一遇的戰將。”
“而這,纔是最可怕的!”魏建林自顧自道,因爲這就是他在襄平大營所見,這讓他感到深深不安。
大殿內此時變得安靜起來,一直壓抑感悄然出現,即便是向氏也能感受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