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
普華張了張嘴,想說些什麼,但應該是想起了張叔遠的情況,終究沒有開口。
與張叔遠相熟的他,很清楚張叔遠的情況,能夠延壽至今已經是十分難得了,如今羽化,也並非什麼不可能的事情,只是話雖如此,多少還是讓人感覺突兀……
“唉……此處不是說話之地,兩位道友且隨我入內相敘。”
因鄧甲一番話帶來的觸動,普華放下了不少防備,沒有再去想陸玄的到來是否還有着其他的事情,卻將二人請入了府邸之中。
“經年未見,我本還想着待得了空閒,再去將軍廟拜訪,不想張道友竟已故去了。”
三人在院中坐下,下人奉上茶水,普華依舊有些難從張叔遠死去的消息之中抽離出來,反而更多了幾分哀傷之意,彷彿張叔遠的今天就是他的明日一般。
這也不是沒有緣由,本身他與張叔遠的的處境差不了多少,張叔遠的如今,自然也有可能是他的未來。
事實上他也是早就有過一些想法,纔會在數十年來想盡方法獲取修行資源,以期邁入更高層次。
當然,這些想法普華並沒有說出來的意思,只是一味哀嘆。
“張道友去時,我正好在旁,他還是比較釋然的。”
陸玄說道。
陸玄一開口,這才又把普華的注意拉了過來,普華禁不住問道:“陸道友和鄧兄是從將軍廟過來的?”
言外之意,是問陸玄去將軍廟拜訪本是爲了什麼。
陸玄也能聽得明白,點了點頭道:“確實是在將軍廟走了一遭,不過鄧道友當時並不在廟中,後來我親去蛇毒嶺拜訪,他才得知的這個消息。”
這話有些巧妙,普華也在第一時間聽明白了。
若陸玄和鄧甲是一起從將軍廟過來,就說明二人是因爲張叔遠之死才湊到一起去的,然後想起他可能在昆彌城中,於是過來說上一聲。
但陸玄否定了他的這個猜測,卻還從蛇毒嶺特意跑回昆彌城來找他傳遞這個消息,未免就有些說不過去了。
哪怕是鄧甲得了消息之後來此悼唁張叔遠,陸玄沒事也不會再跟着。
轉念再一想,普華想起了此前鄧甲所說的話,說的是二人來尋他是有幾件事情要與他說上幾句。
張叔遠的消息雖然讓人有些驚愕,真算起來到底算不上什麼大事,那麼二人真正的來意又是什麼?
雖然想到了這一次,普華卻也沒有了初見時的種種猜忌,許是張叔遠死去的消息衝擊過,加上陸玄二人並沒有表現出什麼惡意,讓他再升不起多少防備之心,於是只嘆道:“鄧兄說有事情要與我商議,想必不只是張道友之事吧?還請陸道友直言。”
也是知道問題還是來自於陸玄。
陸玄見他這般模樣,知道他想的比較通透了,不會因爲聽了半句話就胡想,便也不在廢話,直接將石堅之事說了出來。
普華這邊,聽了陸玄一番解釋,這才恍然明白。
他面上神色變幻,一時不定。
石堅之事,確實是他所爲,卻從沒想到,其人居然還能和陸玄扯上關係,早知道如此,他定然不會答應那番交易。
這數十年來,他沒少與人做這樣的交易,或是幫忙對付某人,或是助人除妖取丹,但都是做過仔細的研究才接下的請託。
其中最重要的一個點就是不會接受任何與玄門中人扯上關係的交易。
身爲散修,他在明白不過什麼人是不能去招惹的,這世間,不管什麼亂七八糟的大妖魔怪,頂多也就是有些小小勢力罷了。甚至魔教弟子,一般也都很不心齊,得罪了也便得罪了。
但玄門弟子就不同了。
招惹了一個,興許就招惹了一羣,誰也不能保證得罪了一個玄門弟子,他的背後的師門有多少厲害人物,師門長輩又有多少同道好友,所謂的同氣連枝,並不是說說而已,但凡散修中人,只要有幾分腦子,都沒有一個願意輕易得罪玄門弟子。
這世上唯一知道了玄門弟子身份,還感捋虎鬚的,想來也只有魔教中人了。
可魔教的存在到底特殊,不是誰都可以比較。
雖說玄門高人多半還是比較講道理的,但得罪了就是得罪了,哪怕沒有當場弄死你,很大程度上也會結下大麻煩,等到日後你意外犯下什麼錯事,說不得人家尋個正當的理由就送你歸天。
這並非只是想象,而是切切實實曾經發生過的。各方散修但凡有些門路的,都會引以爲戒。
普華混跡多年,自然很明白這個道理,所以平日做事也比較謹慎。
可他沒想到,千小心萬小心,還是搞出了這種事情來。
不過他也有幾分慶幸,慶幸這件事牽扯到的是陸玄,而不是其他的什麼玄門高人,不然他這爲了私利而出手謀害石堅的做法,被人追上來,當然就是有仇報仇,有怨報怨了。
“不想還有這等誤會,若是早知石將軍與道友有此關係,普某定然不會去做此事,我願隨道友同去湖廣,解除勾魂之術。”
普華當即表態。
雖然這麼一來是有些違背了交易,但如今情況,他也顧不得想那麼多了,哪怕陸玄表現的比較和藹,看上去也顧念昔年交情,但通曉人情世故的他,不會因此就覺得可以隨意拒絕陸玄的提議。
一旁的鄧甲得見普華如此表態,也是鬆了口氣。
對他來說,他個人還是希望普華能夠配合的,即便陸玄有說過不會太過計較,可真要是計較,他也沒什麼辦法,因爲張叔遠死去的消息,鄧甲這會兒頗有些心念故友交情,也不希望普華落得個不好的下場。
“大水衝了龍王廟,有時人事便是如此,實難預料。誤會解開了便好。”
鄧甲在一旁打起了圓場。
陸玄倒沒有這麼多的想法,見得普華之時,他就知道以對方的性情,對解除石堅身上勾魂之術這件事情不會有什麼抗拒。
既然是預料之中,自然也沒什麼好說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