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驚天地、泣鬼神的一戰令本來不看好絕名的白沙、河梁等四大派掌門跌破了眼鏡,連臺階在哪兒都找不着了。尤其絕名於萬軍之中擊殺洞仙教十大統帥之一的萬沉香以及壇下四旗香主,更是嚇得他們連膽都破了。以當年的風未然之威尚不能殺掉萬沉香,而今絕名竟然一人獨自擊殺有四大香主相助的萬沉香,這是何等的蓋世神威?怕是當年的七大宗風頭也無一能及得上了。
幾個人越想越是膽寒,越是越是害怕,如果絕名真記着他們的無禮之處,怕是以後沒他們什麼好果子吃了。聶驚虹、夏侯淵與年無慾等幾個人甚至後悔起來。
其實,幾派掌門原本俱是天下有數的英雄,絕非唯唯諾諾的牆頭小人,但這十年來,他們的驕傲一再被洞仙教踐踏,隨着領地的不斷失去和本派子弟的不斷戰死,原來的豪情早就拋到九宵雲外去了,剩下的便只是怎樣才能活下去,怎樣才能暫且保住目前地位的想法充斥於心,令他們失去一派掌門應該有的氣度與雄心。
獨獨白沙派掌門史同秋表面裝做歡顏,心下卻是惱恨異常。其實,他主張撤退原本藏有極重的私心。後方二十五城中,除去青霖派的四城以及六派共同駐軍的天海關之外,剩下二十城都是他白沙派的領地,如果現在棄去金頂退守後方,毫無疑問六大派所有將士都在他的領地之上了,到時候,青霖失去金頂一線的領地,再不是六派中的第一大派,幾派人馬卻都要唯他史同秋的馬首是瞻,他便是六大派名符其實的領頭,是正道至尊了。只要能成爲正道的領袖,如果日後反擊成功,收復失地,他史同秋可就是天下第一人了。
也正因爲他的私心,暗地裡授意自己屬地的二十萬援兵推遲進度,來得越慢越好,所以,本應一個月就能陸續到達的援軍至今卻是一個小卒的影子都沒看見。這私心的直接結果便是,導致了今天輝陽城的危急形勢。
史同秋的如意算盤撥得震天響,卻不料,青松真人突然出關,並且還殺出來一個白衣風未然的徒弟絕名,這個絕名還以三萬之衆擊十倍之敵軍卻大獲全勝,更於千軍萬馬之中擊殺洞仙大將萬沉香,在白道人心中建立自己再也無法撼動的天神般的尊嚴和地位,結果,壞了他的好事,他如何能不惱?
只是,絕名此一役居功至偉,俘獲人心,他也不得不暫且嚥下這口氣,暫且持觀望之勢,再伺機而動。
朝陽升起,一夜的追殺之後,絕名率三萬將士高奏凱歌,得勝而歸。
絕名一襲白衣早已經遍浴鮮血化做一襲紅衣了。悟真道人與納蘭遲落後一個馬身,揚眉吐氣地地跟在他的身後,顯露出了他們已經在實質上尊絕名爲主帥的心思。後面,是軍容鼎盛、戰意高昂的三萬戰士。
部隊剛至城下,忽然間不知是誰喊出了一聲“絕名元帥萬歲”,一
下將場上早已熱烈至極的氣氛點燃了,“絕名元帥萬歲”的喊聲一浪高過一浪,人們的激情瞬間便達到了頂點,人人都似瘋狂了一般高喊“絕名元帥萬歲”,即使聲嘶力竭也沒有罷休的意思。甚至有人眼裡早已經含滿了熱淚,激動的不能自已。
十年了,正道將士在六大派掌門的帶領全面抗擊洞仙教的入侵,卻屢戰屢敗,從來沒有真真正正地在正面戰場爭中打贏過一場戰役。道消魔長,洞仙教狂傲地步步緊逼,而正道人只能忍氣吞聲地且戰且退,心中的壓抑與難過簡直無法述說。他們渴望一場令自己揚眉吐氣的勝利,哪怕付出生命也無怨無悔,但是,他們一次又一次地失望了,甚至,就在昨天夜裡,面對洞仙教強大的軍隊,他們已經絕望了。是絕名給了他們信心,給了他們勇氣,並且,絕名於戰陣之中智珠在握的奇謀、萬軍之中取上將首級的勇猛也已深深地折服了他們,絕名在他們心中不再是一個人了,是神,是戰神。這也使他們在贏來首次對洞仙教的大勝之後心甘情願地奉這位剛剛入世的青年爲帥。
人心所向,這種趨勢是絕不可逆了。
臉上微笑,絕名向人們揮手致意,從容不迫,灑脫不不羈,一時間竟然看得城內遠遠圍觀的懷春少女們臉上沒來由的騰起飛紅陣陣。
青霖五老、五派掌門以及各派之中重要將領早就迎上前來,衆星捧月般將絕名擁進了輝陽城內的議事堂,儘管絕名百般推辭,但衆人堅決將絕名奉爲上座。
美酒佳餚流水般上得席來,人們頻頻舉杯,開懷暢飲,竟然是不醉不歸之局了。這也難怪,多少年來都沒勝得這般酣暢淋漓了,壓抑得太久的人們也該盡情地放鬆一下了。
酒過三巡,青霖五老相互交換了一個眼神,青木真人緩緩站起,平素甚至爲穩重甚至有些訥言的他,今天,竟然語聲略略發顫,足見情懷激盪讓他有些不能自持。
“諸位,天佑正道,賜給我們以絕名元帥,他天縱奇才,帶領我們迎來了十年來第一場重大至極的勝利,漲我正道士氣,滅他洞仙威風,給了天下受苦的百姓一個希望,也給我們重新收復失地帶來一絲曙光。我們青霖派上下五千弟子決定,遵從青松真人遺命,奉絕名爲我青霖派千年以來第一位俗家掌門。同時,我們也堅決擁護絕名掌門爲六派之尊,帶領大家殺回怒滄,將洞仙教趕回老家去!”除白沙派掌門史同秋外,河梁派掌門聶驚虹、中霄派掌門夏侯淵、壽陽派掌門年無慾、扶搖派掌門鳳天香以及堂內外各派數百重要將領,均大聲贊同,無一人反對。
青木真人見史同秋良久不語,並未隨聲贊同,心下不悅,“史掌門,場中各派都已經同意並通過了奉絕名掌門爲白道領袖的,貴派不知還有何意見。”
堂下,坐在他旁邊的納蘭遲早已經按捺不住了,悄聲
道,“掌門人,別再猶豫了,那幾派可早就通過了,咱也別落在人家後面讓人笑話啊。”史同秋一腔怒氣沒地方發泄,猛然轉頭對着納蘭遲,從牙根兒裡逼出兩個字兒來,“住嘴。”
此情此景,絕名全都看在眼裡,他笑了笑,對青木真人說道,“真人暫且請坐,我幾句話,倒是如鯁在喉,不吐不快。”
青木真人只好遵從絕名命令坐了下來,“諸位掌門,昨日傍晚在金頂峰我們所做的約定,想必你們還記得吧?我曾說過,要由各位掌門合議三件大事,由我絕名來完成。只有全部完成,我才能遵從青松真人遺命繼任青霖掌門,再與各位掌門精誠合作一起殺回怒滄江南。這個提議,各位長老與掌門已經通過了,現在,也是將這件事情提到議程之上的時候了。人無信不立,我絕名說過的話即使再難也要做到,否則,就是言而無信的小人了。我們暫且將青松真人的遺命放下,專門討論這三件大事。待三件大事定下之後,我絕名自會去履行諾言,如果僥天之倖,或可完成任務全身而退,那我再回來遵從青松真人的遺命也不遲。”
絕名真是天生的政治家,化兵法入政治,以退爲進,虛虛實實,專行險兵。他深深知道自己剛來這裡,僅憑一戰之功不足以奠定自己的權威,即使自己目前坐上白道領袖的位子,那也是人們一時激情所至,待冷靜下來,就會有人心中不服,暗中搗鬼了,眼前的史同秋就是活生生的例子。而其他掌門也不過是迫於眼前情形勢而奉他爲尊罷了。
他必須以退爲進,置之死地而後生,通過實際功績來最大限度地奠定自己的權威。待一切都呈順水推舟之勢時,這個座子才能坐得更牢,才能上下一心,精誠一致殺回怒滄南岸。
座上衆人面面相覷,半晌無言,如果不答應絕名,這豈不當庭掃絕名的面子,且陷絕名於言而無信之境?可是,即使答應下來也不見得就比不答應強到哪裡去。如果答應下來,那這三件事倒底應該定一個怎樣的限度?太簡單了那不過是走個形式罷了,不會讓人信服,只會產生輕視之間,也顯得小瞧絕名了。可是,如果太難了,這豈非又是有意刁難絕名嗎?況且,如果三件事太難完成,人們好不容易盼來的能給他們以希望的絕名不幸犧牲於完成任務的過程中,那所有的希望不是又全都破滅了嗎?
堂上堂下雅雀無聲,每個人的腦袋裡都亂紛紛的,都在想,這可怎生處置纔好?
一個女子的語聲響起,“我先提議一件事,那便是,潛入二百里外的棲鳳城,重創或是擊殺夢非壇壇主季夢非,讓洞仙軍羣龍無首,暫時喪失進攻能力,以解燃眉之急。這次任務,我陪絕名元帥去,以便親自做證!”
真是語驚四座。
人們一驚之下紛紛擡眼望去,說話的人正是扶搖派掌門,鳳天香!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