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方誌興詢問,郭破虜有些默然。過了好一會兒,才向方誌興問道:“師父,我們真的能趕走韃子嗎?他們那麼多人……”
“韃子不過只有幾百萬而已,哪有多少人?你看如今作戰的那些士兵,有多少人是新附軍,這些人見元朝勢大,因此前去投靠,但定然和韃子不是一心。一旦韃子衰落,再有人去鼓動,他們還是可以爭取過來的。到了那時,便是我等返回中原之時!”不待郭破虜說完,方誌興便打斷他的話,斬釘截鐵道。流求最是缺人,這些年一直在沿海各地招攬流民,但即使如此,如今也還不到十萬戶,其中還有許多土人。眼看蒙元水師和宋朝殘部的一場大戰,便出動數十萬人,幾乎比流求島上所有人都多,也無怪郭破虜會產生懷疑了。如今的海戰主要還是靠接舷戰,主要比拼的就是兵力,流求島的戰艦、兵器雖然在方誌興等人努力下佔了一些優勢,但也遠遠無法彌補人數差距。相比中原朝廷,流求島這個海外彈丸之地,實在是相差太遠了,縱然他們這些人努力十數年也是如此。方誌興也知此點,因此在發展流求島的同時,還讓人組織拳會,鼓動中原大地上的抗蒙反元鬥爭,加速元朝衰落。
“韃子衰落?這要到什麼時候呢?”郭破虜喃喃道,語氣之中,頗有些不敢置信。如今的蒙元帝國剛剛消滅殘宋,疆域之廣,可謂前所未有,在此時便說他的衰落,實在讓人難以置信。船上其他人聞言,同樣也是如此。
見此,方誌興微微一笑,緩緩踱到船頭,望着遠處海面,向郭破虜問道:“破虜。你可知韃子自從建國,到如今已有多少年?”
郭破虜在後跟上,聽到方誌興所問,仔細想了一下。回道:“應該有幾十年了吧,若從金國被滅算起,已經四十四年了。”金國被滅,蒙古人算是成爲了一個進入中原的王朝,可以從此算起。
方誌興微微搖頭。說道:“不應從此算起,韃子的基業,是鐵木真打下來的,應該從他算起。自鐵木真成爲大汗後,如今已經七十三年了。七十三年,只比你爹的年紀少了一年,你說如今的韃子到了什麼時候呢?”
“七十三年……”郭破虜低聲道,他雖然不擅急智,但這些年曆練之下,也聽得出方誌興話裡的意思。說道:“師父是說,如今的蒙古帝國雖然強盛,卻已經到了頂峰,馬上就要盛極而衰了?”人過七十,即使是郭靖這等高手,這幾年精力也比之前有所衰減,方誌興以人作喻,含義顯而易見。
“錯,如今的蒙古帝國,其實已經衰落了。甚至可以說是名存實亡了!”方誌興搖頭道。
聞言,郭破虜頓時迷惑起來,問道:“師父?請恕弟子愚鈍,韃子如今勢頭正大。怎麼已經名存實亡了呢?”
方誌興淡淡一笑,向郭破虜問道:“你可知如今的草原之事?”
“草原之事?”郭破虜茫然道:“弟子不知,還請師父解惑。”他這些年忙於流求建設,對於中原之事都所知不多,更別說草原上的事情了。
眼看這個弟子一臉迷惘,方誌興心中暗歎一聲。卻也沒有強求。郭破虜天資所限,能夠在方毓霞等人輔佐下一心一意開拓流求已是極限,更別說準確看清天下大勢了。想到這裡,方誌興忽然想到了自己的外孫郭嶽,如今這小傢伙已經六歲,也是時候開始培養了。驅逐韃虜,還要靠年輕人才行。
心中想着,方誌興繼續道:“蒙哥死後,忽裡臺大會上新推選出的大汗是阿里不哥,後來忽必烈率軍北上,奪了阿里不哥的大汗位子,並在之後再也沒有召開忽裡臺大會,可以說是違反了自鐵木真以來的規矩。蒙古疆域廣大,鐵木真臨死前便曾分封自己的四個兒子,如今數十年下來,這些人除了都是鐵木真的後裔外,情分已經很淡了,只是靠着忽裡臺大會勉強維繫而已。忽必烈廢掉忽裡臺大會,可以說是斷了蒙古諸王之間最後一根紐帶,因此這蒙古帝國,已經可以說是名存實亡了。我們所面對的,不過是忽必烈新建的元朝而已。”
聽到這些,郭破虜反而有些更迷糊了,向方誌興問道:“師父,中原戰事一直是忽必烈主持,蒙古帝國分裂,又和我們有什麼干係呢?難道……”說着他心中突然想起一事,驚聲道:“難道他們會打起來不成?”卻是忽然想起了郭靖曾說過的朮赤和察合臺差點大戰之事。
“哈哈!”聞言,方誌興哈哈一笑,說道:“當然會打起來。當年鐵木真分封時,窩闊臺因爲要繼承大汗之位,所得的地方最小,若是他的後人一直是大汗還沒什麼,但是事與願違,貴由、失烈門無能,後來讓拖雷的兒子蒙哥當了大汗。如此一來,拖雷後裔除了有着自己一大片的封地外,還成了韃子共主,而窩闊臺的後裔卻只有那麼一小塊封地,這反差如此之大,你說窩闊臺的後裔會怎麼想、又會怎麼去做?”
“這……應該會打起來吧?”郭破虜聞言,不確定道。他本來想着可能是朮赤和察合臺的後裔打起來,沒想到卻是窩闊臺和拖雷後裔要打仗,心中着實奇怪。
方誌興自不知郭破虜想到了那裡,點頭道:“當然打起來了,當年阿里不哥和忽必烈相爭,阿里不哥的後面便有窩闊臺的孫子海都支持,後來阿里不哥死後,海都又支持蒙哥的兒子昔裡吉叛亂。三年前臨安陷落,韃子本可一鼓作氣平定江南,忽必烈卻突然調伯顏北上,便是因爲如此?”
“原來是這樣!原來是這樣!”郭破虜喃喃道。四年前伯顏屠常州,郭靖等人聽聞後無不義憤填膺,想着刺殺此人雪恨,不過那時伯顏一直在大軍之中,卻是沒有機會。而在攻佔臨安後,伯顏更是迅速北上,讓衆人失了機會。如今每提到此事,郭靖心中還都是扼腕嘆息,郭破虜聽的多了,對這事自然記得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