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人。”秦術道,“只是不知道,原本的三魂七魄還剩下多少。”
封齡臉色一白,掩飾性地撥了撥頭髮,笑道:“哈!少了三魂七魄還能活命?好神奇啊!”
“當然能,你度娘一下就會知道。”秦術也不拆穿她,只是道:“人的元神由魂魄組成,三魂指的是天魂、地魂、命魂。天魂主意識,決定着可以享多少福;地魂又稱識魂,主行爲力,代表着要受多少罪;命魂主壽命,能活多少歲全看命魂的功德。”
秦術仔細解釋道:“七魄屬命魂宮,主要影響身體機能:一魄天衝,主健康,二魄靈慧,主感官、智慧,三魄爲氣,主運道,四魄爲力,主精神力,五魄中樞,主免疫,六魄爲精,主情-欲,七魄爲英,主代謝。”
解釋完這些,秦術又道:“少了天魂,人就會癡呆。少了地魂,人就會發瘋,少了命魂,人就容易生病,少了七魄中的任何一魄,也只是身體機能會出現問題。所以,三魂七魄若有殘缺,並不會死,頂多命途坎坷一點。”
“另外,三魂七魄形成元神,若能將元神之力與符咒、陣法融會貫通便稱之爲‘元力’,與武學之中所稱的‘內力’、鬼怪身上的煞氣都是一個道理。而剛剛戈元鳴在我身邊的時候,我能感覺到他強勁的元力,因此,他目前爲止,還算是人類。”
封齡聽着這一切,卻一改往日興趣濃厚的樣子,只低着頭看着自己腳尖,並不答話。
秦術嘆了口氣,揉了揉她柔順的黑髮,並沒有打算因此放過她,而是道:“你可知我爲什麼從小要靠煞氣餵養?”
封齡詫異地擡頭看向秦術,他背光而立,表情隱在一片黑暗之中,封齡只看得見他那被明晃的燈光鍍的溫暖、柔和的輪廓以及那帶着向上揚起的脣角。
“我說我死了二十多年,其實並沒有騙你。”秦術雙手捧着她的臉,溫柔地解釋道,“我生下來就是死胎,並無魂魄。”
他高大健碩的身形遮住了身後的燈光,將封齡完全籠罩黑暗中,但他依然能看清封齡流轉的目光,好似含着萬丈星辰一般晶瑩、明朗。
秦術望着這雙眼睛,生平第一次放下所有戒心與僞裝,向封齡說起自己離奇的身世。
原來,秦術的父親併爲等秦術出生便意外身亡,作爲遺腹子的秦術成爲當時秦震天唯一的希望,然而,秦術出生當天,不僅秦術的母親難產而死,更讓秦震天痛苦的是——秦術竟是個死胎!
實在難以接受這樣的打擊,秦震天將兒媳與孫子的屍體帶回家中,兀自痛苦,甚至一蹶不振,直到當時一位非常有名的陰陽先生登門拜訪。那位陰陽先生不是別人,正是封齡的父親——封遺骨。
秦震天只當他想攬下自己兒媳和孫子葬禮的活計,加上當時封遺骨的名望極高,便準備將葬禮交由他大拿,不料,封遺骨並非爲此事前來。
他走到秦術的小棺材前左轉了三圈,右轉了三圈,最後摸着一把山羊鬍,慢條斯理地道:“小少爺,命不該絕。”
秦震天一聽此事有門兒,連忙順杆而上,問起了此話緣由,封遺骨卻端起架子來,只說等秦術滿了十二天的時候他再登門拜訪,定能將小少爺沒有歸位的魂魄拽回來。
只是,需要秦震天在秦術的母系親戚中尋一位同性親戚,他有大用。並交代道:此事過後,將對那位親戚的人生有顛覆性的影響,叮囑那人一定要做好準備,又讓秦震天務必保密,其餘,便如何也不肯透露。
秦震天依言找來了秦術的一個表哥,名叫蘇易,當時也只有十一個月大。等到秦術十二天的時候,封遺骨真的再次登門,只對秦震天道:“準備五十萬鈔票,我有大用。”
而後就抱着蘇易來到了秦術的靈堂,將秦震天攆出門外後,緊閉門窗,兀自留在靈堂,不知做何。
秦震天自是不敢怠慢,忙讓下屬取了五十萬現金過來,等候封遺骨所說的“大用”。
須臾,只見原本晴空萬里的天空忽然烏雲密佈,轉眼竟漆黑如夜!與此同時,狂風大作,電閃雷鳴,眼下已是深秋,這樣的疾風驟雨實屬反常。忽然,一陣詭異的涼意襲來,冰的秦震天渾身一震。
並不是天寒地凍的冷,那種冷,就深夜時分孤身走在兩邊都是殘墓野墳的荒野小路時,有人衝着他的後脖子吹涼氣的驚悚,讓他這個在戰場上以一敵百的常勝將軍渾身汗毛都豎了起來。
沒容得他多想,秦術的靈堂陡然傳來一聲嬰孩啼哭,聲音聲音尖銳淒厲,好似貓叫。
更讓秦震天覺得詭異的是:就是這聲哭叫,竟讓原先突如其來的狂風雷電像聽了解散哨似的,瞬間消散了。等到嬰兒哭了三聲以後,原本漆黑如夜的天空已然撥雲見日、晴空萬里。
秦震天頓覺大事不妙,那種如芒在背的感覺讓他十分焦慮,隱約覺得這事和靈堂裡的封遺骨有關。
沒讓秦震天多想,封遺骨便抱着兩個孩子從靈堂中走了出來。
秦震天一看,大驚失色——他那原本渾身青紫,雙目緊閉的孫兒,此時正骨溜溜地轉着一雙溜圓的大眼睛,望着秦震天,高聲嚎哭着,那聲音尖銳淒厲,好似貓叫,正是秦震天方纔聽到的那陣動靜。
秦震天臉色大變,忙將目光移向封遺骨懷中的蘇易,見蘇易並無變化,不由奇怪,質問封遺骨。
封遺骨卻只道:“略施陣法,招魂換魄,令孫已無大礙。”說着,將兩個娃兒遞予秦震天,拎着那裝有五十萬鈔票的袋子,施然離去。
秦震天想了想,衝着他高聲喊道:“可否告知是何陣法?!”
封遺骨身形一頓,並未隱瞞,將此項能“招魂換魄”的陣法告訴了秦震天,陣法名曰:“嬰畝陣。”
“之後他就消失了,直到十五年前纔再次出現在,第一件事卻是還了當初從爺爺手中拿的五十萬。然後告訴爺爺,說嬰畝陣是有時效的,看我的模樣,頂多能活到二十五歲。”
說到這,秦術目光灼灼地望向封齡,溫聲道,“在爺爺的央求之下,他才勉爲其難地告訴爺爺,若想我二十五以後仍繼續活命,需尋一位能通靈掌陰的女子與我靈婚,自此以後,日日以煞氣爲食,半人不鬼。
秦術頓了頓,又道:“爺爺這些年一直在研究所謂的‘嬰畝陣’,但卻一無所獲。直到前不久聯繫上了封韻,她是封遺骨的女兒,又是封系術法的嫡傳,所以,爺爺一開始想要我和封韻靈婚。”
封齡聽着秦術的故事,臉色慘白一片,她慌亂地轉着雙眼,倉皇地道:“咱們先離開這裡吧,這不是說話的地方。”說着就要掙脫秦術。
秦術卻不肯放開她,蒲扇似的大手緊緊扣住封齡的肩膀,強硬地要她面對,“你是知道嬰畝陣的,對不對?”
“什麼嬰母陣,嬰公陣的,我不知道,你走開!”封齡死死地掙扎,要掙脫他,見秦術勢必要問個清楚的樣子,才軟了語氣,近乎哀求地道,“我什麼都不知道,你別逼我,好不好?”
秦術看着這樣的她,忽然覺得自己很殘忍,再也狠不下心追問什麼,於是一把將封齡抱在懷裡。
“好,我不逼你。”秦術的聲音縹緲空靈,“我就是想把這件事告訴你而已,你別有負擔,別多想。”
封齡狠狠地閉上眼睛,心裡如墜冰窟一般荒涼——枉她逃避了這麼多年,原來該來的,終歸躲不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