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輛囚車浩浩蕩蕩在官道上向北方行進,路上的行人見了都遠遠的躲開,偶爾有一兩個不長眼的,也被兵士驅趕到一邊。
第一輛囚車以鐵木爲原料,外層又包裹着鐵皮,一根根鐵木排列的十分緊密,從外面只能模模糊糊的看到兩個人影,關着的正是金虎銀豹二人。
只見二人身上還纏繞着紅色的金屬鎖鏈,二人都是一臉憔悴,被鎖鏈綁的動彈不得。
第二輛囚車看起來就稍微簡單了一些,只是普通的鐵木,裡面關着的是於大牛和劉妙言。看他二人神色,倒是還算正常,只是有些疲憊。
在囚車旁邊跟着幾個看押他們的人,穿着王府侍衛服裝,正有一搭沒一搭的和於大牛說着話。
第三輛囚車關着的是慈悲門掌門宣花,也是普通的鐵木囚車,但是宣花身上和金虎銀豹二人一樣,被紅色金屬鎖鏈所纏繞。
原因無他,宣花也是第四品真人之境的高人。不用特殊金屬鎖鏈綁住,怕是不能讓他老老實實待在囚車之中。
只不過宣花掌門的老臉慘白,表情羞憤,嘴中不斷的說着:
“孽子!孽子!”
後面跟着的還有百十輛囚車,關押的都是慈悲門中的弟子。只不過有的人神色木訥,有的人面色驚恐,有的人呈憤怒狀,還在不斷罵人。
······
在車隊最前方,有一名青年男子,約摸二十出頭,身着青色短打武服,衣服領口袖口皆用金線繡着水紋,腳蹬牛皮靴,面容俊朗,神態自信,騎在一匹雪白的高頭大馬上,正有一搭沒一搭的和旁邊一中年男人說話。
那中年男人也是身着青色武服,只不過從材料上看,就知道和那青年男子還差着一個檔次。
中年男人轉過頭,對青年男子說道:
“定真,再走不到兩日就是江源城了,你看咱們是在那裡休整還是直接繞過去?”
那青年男子自信一笑,說道:
“去那江源城也沒什麼意思,向叔,我意思咱們就直接繞過去吧,這麼多人犯還在,我也想早點把這些人交給姑丈,省的姑丈有什麼事情總不讓我參與。”
說話的青年男子是秦關孫家的嫡子嫡孫,孫定真。如今已經二十有四,是孫海封的獨子,他的親姑姑是商自重的正妻,所以稱商自重爲姑丈。孫海封把這寶貝兒子從小看重,畢竟是他這一脈的獨苗,所以從小很少讓他外出。
商自重派人慾滅斷掌山,但是沒想到金虎銀豹二人居然前來支援,結果商自重所派的領頭之人被打成重傷。
商自重聽聞,連忙求助孫家,希望孫家可以出手相助。
孫定真前些日子剛剛破境大成,修爲來到第四品真人之境。這下孫海封才放心讓他跟着孫向這名真人境高手,來到斷掌山。
二十四歲的真人之境!如果放到江湖上,絕對會引起軒然大波!
這樣的人物,也就只有這種傳世大家或者門派,通過靈丹妙藥從小喂大,才能調教出來。
孫定真雖然少有外出,但畢竟生在傳承幾百年的世家中,從小耳濡目染,再加上他也聰慧,沒想到居然讓他想出了一條計策來。
宣花掌門有兩個兒子,大兒子宣孔跟在門中修行,修爲已至大成,是斷掌山妥妥的斷掌山下一代掌門,而宣花的小兒子宣方卻是一個不折不扣的紈絝子弟,修爲僅僅在第八品內息之境,卻不求上進,整日在城中吃喝嫖賭,讓宣花很是頭疼,又不忍苛責。
孫定真派人設賭局,誘騙宣方輸了十萬兩銀子,外加斷掌山山下百畝良田,並讓宣方立了字據。
宣方知道這次禍闖大了,沒想到對方居然派人過來相商,說他們此來只是爲了暫住他家府上的金虎銀豹二人,只要他能幫忙擒下金虎銀豹二人,所欠債務便一筆勾銷,說罷給了他一大包精心準備的特效迷藥。
此時西平王所派之人正和慈悲門對峙,宣方溜回門中,但是實在找不到機會下藥。便一不做二不休把整大包迷藥下進了後廚的水缸之中。
結果是他的一包迷藥藥倒了慈悲門內的所有人,金虎銀豹二位高人徒有一身高超修爲,也是着了道。
孫定真派人一直盯着慈悲門內動靜,待所有人都被藥倒,孫定真大喜,便把慈悲門內的人全部一鍋燴了。
孫定真這可真是出道既巔峰,第一次出手,便不費一兵一卒拿下了慈悲門滿門,還有刺殺他姑丈的兩位成名已久的江湖名宿,讓他晚上睡覺都能得意的笑出聲來。
正在得意的想着,孫向卻說道:
“咱們這事動靜不小,如今已過了半月,很多江湖人應該已經知道了。而且宣花一向在江湖交好,我意思咱們還是進入江源城,讓城主多派些兵來護送吧,省的出了岔子。”
孫定真自信一笑說道:
“向叔,你還是太謹慎了點。咱們一舉斷了慈悲門上下一百多號人,還有金虎銀豹二人,如今正在風頭。而且我姑丈積威已久,我倒是想看看有哪個不開眼的敢來……”
孫定真話音剛落,突然從一旁的土丘位置,飛出了數根巨大的樹幹,砸倒了一片護衛與囚車,下一秒,一柄裹着紫色真氣的巨大金劍,向着孫定真砸去。
王善之看着樑敬德出招,其威勢之大,自己從來沒見過。但是從劍招來看,又像是紫陽劍派的功夫,不由得暗歎道:
“這招應該就是紫陽劍訣的‘定海式’了,六百年都沒有出現過,看來小師叔已經開始修習獸皮捲上的功夫了。”
這突然而來的一劍,又是朝着孫定真劈下,孫定真第一次和人生死相搏,當場嚇的呆住了,在一旁的孫向大驚,連忙抽出馬背上的青金長槍,碧海玄牧功使出,身上青色真氣大氣,硬生生擋下了這一擊,胯下駿馬連同本人,當場被砸入腳下土中。
而這時的孫定真終於反應過來,連忙從馬上躍開,一口氣向後躲了十丈遠。
孫向雖然被一劍之威砸的狼狽,但是畢竟他也是第四品真人之境的高手,立馬從土中躍出,轉頭看了一眼孫定真,發現他無事之後,心中長舒一口氣。
如果孫定真有個三長兩短,別看他也是孫家人,更是如今孫家之主孫海封的堂弟,不知道會徒生多少麻煩,甚至自己的命……
他剛想向孫定真身旁跑去,護住他的周全,突然一直破舊長劍裹着濃厚的真氣,劃破長空向他激射而來,孫向大驚,連忙雙手持槍,槍尖上挑,挑飛了這隻破舊長劍,再一擡頭,一個老道已經站在了他的面前,一手持着剛纔的破長劍,一手拎着一個酒葫蘆,醉醺醺的看着他。
孫向眯着眼睛看着眼前的人輕喝道:
“居然是你!杜康老道!!”
······
孫定真狼狽後撤,想着剛纔的一劍之威,瞬間一身冷汗下來,想他成天被人捧在手心,聽慣了身邊人的誇獎稱讚,但是第一次生死交手,還是嚇了一跳。
畢竟生死相搏和平時演武還是差別很大的。
看到身旁囚車已經亂了套,連忙從腰間取出短短一根青金色長槍,碧海玄牧功使出,將真氣灌輸槍身,那支短槍瞬間變成一支青金色長槍,槍頭飄着金色槍纓,整個槍身居然閃爍波光粼粼的光芒。
他手持長槍,正在觀察眼前的變化,突然聽到一個男人聲音:
“居然是神兵碧海冷月槍,你是何人,孫海封居然肯把此槍交於你手上。”
突然而來的聲音嚇了孫定真一跳,大聲喝道:
“誰人在說話!可敢出來一見!”
話音剛落一個男人腳下踩着一柄金色長劍,從天空緩緩飄落。
孫定真一看大驚,因爲這個男人腳下的金色長劍,正是剛纔差點殺了他的那柄巨大金劍。
······
此時的場面已經混亂不堪,從土丘後面掩殺過來的四五十人已經衝到了囚車前,二話不說就開始劫囚車。
不是每一個囚車都是鐵木所制,大部分都是最普通的囚車,只不過車上之人皆被鎖住身體,不能掙開枷鎖。
護衛的士兵一看,立馬衝上去阻攔,只不過這些普通士兵大部分都是第九品的技擊之境,偶爾有一個第八品內息之境而已,如何能抵擋住醉劍山下來的一干好手。一瞬間便被斬殺大半。
這些慈悲門的好手剛被救出,便加入戰團。
整隻護衛中有修爲的好手主要是孫家子弟、王府侍衛、還有叛變的七名影衛,這些力量大部分都在前方,看守護衛着主要人犯,但是他們沒想到,來劫囚車之人居然會從車隊末尾發起進攻。
當他們反應過來,便有十數名孫家子弟和一隊王府侍衛向後趕去,只不過當這羣人趕到時已經晚了,車隊後方幾乎一小半的人已經被救出。
······
孫向看到眼前的杜康道人心裡一沉,杜康道人雖然很少在江湖中露面,但也是出了名的好手,一身修爲已在第四品的真人之境。
孫向做事一向果決,看到杜康老道站在他面前,也不猶豫,手中長槍直接擲出。腳下把馬背一側的皮包一挑,又飛出兩柄長槍,緊接着雙手一推,兩柄長槍也是直飛過去。
三柄長槍裹着真氣直射杜康道人,強勢凌冽,捲起地上飛塵。
杜康老道一看,連忙收起心思,身子向着右前方一閃,躲開了三支長槍,而他一邊躲開,一邊使了醉劍十二式,一個殘影留在原地,三支長槍穿過殘影,深深紮在了土裡。
再看杜康道人一路向前移動,留下了一路殘影。
離孫向還有一丈遠近,杜康道人猛的喝了一口酒葫蘆中的酒,對着孫向就是一陣狂噴,手中捏了兩個手訣,噴出的酒水瞬間點燃,變成一隻火龍,朝着孫向席捲而且。
孫向看着火龍也是不躲,右手從馬背上抽出一根長槍。長槍平握橫舉向前一擲,槍身上下爆發出強烈水汽,形成了一個水幕,擋在了他的身前。
火龍撞上水幕,“刺啦”一聲,四周便被弄弄的酒蒸汽所填滿……
······
孫定真看着面前的中年人,嚇得背後冷汗都出來了,他心中明白,雖然自己是真人之境,但是對方修爲比他深厚不知多少,自己絕對不是此人對手。
剛想轉身逃跑,又覺不妥,如果轉身不就把自己的後背留給眼前之人了嗎?
也是他第一次面對這種場面,正在猶豫之間,樑敬德出手了。
樑敬德將手中金色長劍輕輕一擲,長劍在空中幻化出三十六柄飛劍,下一秒,那三十六柄飛劍便裹着針刺一般的真氣,向孫定真刺去。
孫定真一看大驚,碧海玄牧功和碧海冷月槍訣同時使出,全身上下都被青色真氣護的嚴嚴實實。
雙手持槍,對着三十六柄飛劍就是一陣亂挑。
金色飛劍一會便被長槍挑飛,偶爾一兩柄金色飛劍突破長槍封鎖,刺中孫定真,也僅僅是劃破衣服,卻沒有傷到他分毫。
‘咦,這年輕人身上寶貝還真是不少,身上看來還穿着防身寶貝。看來他的身份不低。’
樑敬德想到此處,對着孫定真不由得咧嘴一笑,而他這一笑,笑的孫定真肝兒都顫了...
‘這人什麼意思?笑什麼?他想要對我做什麼?’
······
南疆,山黎部落,太陽剛剛升起,整個寨子才從黎明的黑暗中開始慢慢甦醒。
只不過這時的寨子門口,已經聚集了一大羣人。
山原正站在寨子門口,對着山野說話:
“野兒,你過去首先一定要注意安全,記住安全第一。哪怕你當不了西平王,也不要以身涉險,其次,如果可以,你就留在下威城不要去,等諸事已定,你再去收拾殘局,懂了嗎?”
山野面色興奮,看着身後上百名南疆諸部的好手,已經有些迫不及待,聽完山原的囑託,笑着說道:
“放心吧爺爺,我知道怎麼做,你就在寨子中等我的好消息吧。”
此次聚集的南疆諸部好手,貴在精而不是多。畢竟他們是去刺殺,而不是去打仗。這羣人幾乎都是由第六品化形之境以上高手組成,是南疆諸部最精銳的力量。
這一羣人男女老少都有,甚至還有一個拄着柺杖的老太太,騎在一頭毛驢之上,看的山野是乍舌不已。
修爲最高的是兩名影衛的副總管,還有兩名來自九鳳部落的姐妹,膚色一黑一白,三十多歲年紀。
這四人都是第四品真人之境。
膚色黝黑的女子突然對着膚白女子輕聲說道:
“找到客青下落了嘛?”
膚白女子連忙把黝黑女子嘴巴一捂說道:
“噓,出去再說。”
這兩人說話聲音不大,四周吵雜,倒也沒有引人注意。
只不過山原剛巧聽到這姐妹倆對話,眉頭一皺,但是大事當前,也沒有多說話。
只是悄悄的給山野叮囑了兩句,讓他注意哪兩個女人,別惹出什麼幺蛾子。
山野點頭稱諾。
日出東方,太陽已經整個升了起來,照得寨子暖洋洋,是個好天氣。
山野激動的站在人前,把高舉的手臂使勁揮下,大聲喝道:
“出發!下威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