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善之一行人沒敢在斷掌山多待,幾人一商量立刻趕下山來。
在山下不遠處,還拴着四匹白馬,四人坐上馬,便一路向北方官道飛馳。
冬日嚴寒,官道上卻還是有不少流民,一個個骨瘦伶俐,滿臉毫無生氣地在官道上慢慢行走。
王善之他們這一路上問了不少人,但是大部分看見他們,要麼是拼死想搶奪他們的乾糧和馬匹,要麼就是冷漠的一言不發。
心寒啊。
如今已快入臘月,往年這個時候,大部分人都在家裡貓冬,等着過年。沒想到今年卻連活命都變成了一種奢侈。
王善之越看越心驚,越心驚越恨。恨商自重爲了一己私利,致治下百姓死活於不顧。
看到這一幕幕,王善之殺死商自重的決心更多了幾分。
往北趕了五天,仍舊沒有見到蛛絲馬跡,倒是用兩個饅頭換到了一個消息。十日前,卻是有一夥人,押了上百輛囚車,浩浩蕩蕩地向北駛去。
王善之一聽,心中瞬間一喜,算了下日子,按照他們此時的行進速度,也再有四五日,便能趕上這夥人。
······
按理來說,商自重派人來慈悲門滅派,雖然人沒有當場殺死,而是都押上囚車往北送到西陽城,爲了謹慎或者防止旁人伺機來救,都不應該走官道。
畢竟官道上人多眼雜,很容易把他們押送人犯的消息泄露出去。
但是他們沒想到居然在這裡有了意外之喜,抓住了金虎頭翁和銀豹頭嫗這兩名江湖好手!
而且是這兩人行刺過商自重兩次,甚至差點成功了。
商自重也恨的這二人牙癢癢,曾下令活捉二人者,可賜爵,賞萬戶。
而殺死他二人僅僅賞千金,賜千戶。
兩顆腦袋和兩個活人的賞賜差了太多,也難怪這領頭之人,把這兩人活捉回去。
慈悲門一門百十號人沒有當場殺死,卻押送回城,只是順帶的,好顯示出自己能力不凡。
最關鍵的一點是,西平一脈人,自始至終都不知道還有王善之這一號人,在想盡辦法的要殺掉商自重。他們一直都以爲,在秦山三州最大的敵人是金虎銀豹二人!
此時商自重最大的敵人已經落在他們手中,警惕心一下子便降到了最低。
······
夜朗星稀,寒風刺骨。
王善之一行人又往前趕了四日,按照當時計算,此時已經離囚車隊不遠了。
四人在官道邊上找了一間廢棄的土地廟,廟已破舊不堪,許是多日沒人打理了。此時在大殿中點燃了篝火,正在一邊吃乾糧一邊休息,養足體力。
“按照如此行進速度,那車隊應該再過三四日就應該進入江源城了。如果進了城再想救人,就更是難上加難了。”章子修看了四周的景色一眼,對王善之說道。
斷掌山慈悲門在秦南州正南偏東位置,而江源城在秦南州正北位置。他們走的這條路,是貫穿秦南州南北的唯一一條官道。
通過此官道回西陽城還有兩條路,一條是入江源城後往西北方向走,進入秦關州後再往北。還有一條路是過了江源城繼續往北,進入秦東州,走秦東州南北官道,然後再往西,也是一路官道可以到西陽城。
但是不論接下來這支囚車隊選擇哪條路,對於王善之他們來說,若是想營救都太難了。
先不說江源城城主是否會爲了在這件事上沾光,是否會多派一支護衛,單說剩下的官道之上大城大縣甚多,守備的兵士也更是不少,在這兩條官道上劫囚車,幾乎沒有成功的可能。
王善之思索片刻說道:
“不能再等了,今夜好好休息一番,等到明日追上去,伺機救人吧。”
這時狼仔在一旁,皺着眉頭說道:
“對方能一次抓了慈悲門百十號人,人手必定不弱,不是還有兩名前輩也被抓了嗎,咱們就這麼冒冒失失的去救人,會不會有些太沖動了?”
王善之嘆了口氣說道:
“唉,現在也不知道什麼情況,先追上去,伺機再看吧。對了,你聯繫上剩餘的那隊影衛了嗎?如果有他們幫忙,咱們的成功率會更大一些。”
狼仔苦笑地搖了搖頭說道:
“還是沒有任何信息,按理來說不應該,現在就擔心出了什麼變故。”
王善之失望地嘆了口氣,最近他的計劃一切順利,各路強援加入,讓他更有信心可以殺死西平王,沒想到這次的意外事件,瞬間把他剛剛燃起的希望又澆滅。
太難了。
王善之剛想說話,突然聽到一陣馬蹄聲由遠及近過來。馬蹄聲雜亂不堪,聽不出來人多少,但是最起碼有三五十人。
大晚上三五十人騎馬也行已是不對,王善之剛剛聽到聲響,便擡手一揮打散了眼前篝火,然後輕聲對衆人說道:
“有人來了,人還不少,大家先躲起來。”
說罷四人從後窗躍出,藏在了牆角之下。
過了片刻聽到一羣人走進他們剛剛待過的大殿,人數雖多但是卻不嘈雜。王善之摸不清楚,只是蹲在牆角偷聽,他先得搞清楚來人的身份。
那夥人剛剛進了大殿,便有一人說道:
“剛剛還看到此處有光亮,怎麼突然就沒了?”
說完這句話後,突然四周變得鴉雀無聲。
王善之突然想到,他剛纔雖然打散了篝火,但是木柴如今還是熱的,難不成已經被發現了?
他本想把心中疑慮告訴其他三人,但是他一回頭,發現章子修眉頭緊皺,表情有些古怪。
‘什麼情況?’
王善之心中暗想。
廟中的一羣人和王善之四人都沒出聲,過了大約一盞茶的時間,突然聽到廟中有人嘆了口氣說道:
“牆外的四位朋友,請現身吧。”
王善之聽到這聲音,臉上一愣,驚訝的對其餘三人說道:
“咦?是我小師叔淨德真人。”
······
王善之四人繞到廟門前,便推門而入。
剛一進去,便看到大殿之中正有一人,正笑盈盈地看着他們。王善之連忙抱拳說道:
“見過小師叔。”
其餘幾人還沒有打招呼,突然一個老道笑呵呵的從樑敬德背後站了出來,章子修一看,驚訝說道:
“師父?你們怎麼在此?”
······
“最近我一直在秦山三州,一邊拜訪江湖朋友,一邊更加真實的瞭解秦山三州的情況,準備把這些信息都整理起來,帶回潛蛇府。有了這些信息,朝廷用兵才更加準確。對了,你們幾人怎麼會在此處?”
樑敬德在此處看到王善之,尤其是他發現王善之的修爲更進一步,非常開心,剛一見面便對着王善之說道。
王善之看着這一行人,心中歡喜不已。樑敬德和杜康道人都是真人之境的高手,還有這四十名好手,都是醉劍山劍修一脈之人,也是章子修的師兄弟。有了這些人,救人一事便有更大的把握,於是把金虎銀豹一行人,和慈悲門一事給樑敬德說了。
樑敬德聽完,哈哈一笑說道:
“你倒是猜猜我們這麼多人是幹嘛去的?”
王善之聽完一喜說道:
“難道你們也是去救人的。”
樑敬德笑着說道:
“醉劍山弟子在附近見到了這奇怪囚車隊,便回山稟報,剛巧我正在山中做客,知道此事後連忙與杜康道人商量營救一事,尤其是我知道金虎銀豹二人也在囚車之中,更加堅定了我們救人的決心。”
這個時候章子修插話說道:
“對了師父,道修一脈呢?你們這麼大動靜,難道他們不知道?”
杜康老道喝了一口酒說道:
“前些日子突然就都走了,也沒打個招呼,不知道幹什麼去了。”
王善之笑着說:
“估計是知道南疆的事了,他們的工作沒有了,去找西平老賊要工錢去了吧。”
樑敬德一聽‘南疆’兩個字疑惑問到:
“南疆是不是出什麼事了?我也感覺到最近有些不太對。”
王善之便把南疆一事告訴了樑敬德。
樑敬德聽完大喜說道:
“真是老天要滅西平老賊,哈哈,這可是大好消息,等救人這事一了,我就回去把此事稟報天子。”
王善之說道:
“計劃已經差不多了,沒想到金虎銀豹二位前輩居然被抓住了。”
說罷便把他的計劃告訴了樑敬德,說完後又問到:
“師叔,你是否可以回去讓朝廷出兵雙牙關,好吸引西平老賊的兵力?”
樑敬德沉思片刻說道:
“有兩個問題,第一是時間問題。就算我今夜趕回去,等到出兵,估計也到開春了。其二,還不一定能出兵,你是不知道,朝堂之上對西平老賊是兩個態度……”
王善之一聽,驚疑說道:
“如果不能吸引西平老賊的兵力陳兵三關,咱們去行刺,難度可就大得多了。要不讓林大哥那裡?”
樑敬德沉思片刻,笑了一下說道:
“林動那裡士兵,滿打滿算也就兩萬多人。這些人都不夠老賊塞牙縫的。他那支人馬只能當奇兵來用。這件事你就不管了,到時候我自會安排。
還有你剛說的讓老賊出兵一事,呵呵,本來我心裡還沒底,但是你剛纔說了南疆一事,再加上我最近打聽到的信息分析,西平老賊近日就要出兵了!”
王善之驚訝說道:
“小師叔,你怎麼知道?”
樑敬德笑着說道:
“因爲我已經斷定,西平老賊他已經拖不起了!出兵葛州,以戰養戰,是他唯一的出路!”
······
人多了,目標也就大了。
王善之一行人現在有四五十人,不敢像之前一樣在官道上猛追,章子修帶着兩名醉劍山的弟子已經往前繼續趕去,而剩下的人騎着馬慢慢向前趕路。
不到半天工夫,章子修便趕了回來,面色凝重的對衆人說到:
“距離囚車隊只有不到二十里,已經很近了,我雖然離得遠,但是也看得清了,對面怕是有二三百號人,只不過大部分都是普通兵士。
其中有兩隊王府侍衛,還有一隊勁裝打扮的武者,也有二十來號人,領頭的是個年輕公子。有可能是秦關孫家的人。”
說罷停頓了一下,看了狼仔一眼說道:
“你們山黎部落的影衛也在,應該不到十人。”
狼仔一聽,眉頭緊皺說道:
“我在路上一直以爲他們死了,或者出什麼事了。如果他們還和西平的人混在一起,那麼只有一種可能,他們叛變了。”
王善之連忙問到:
“可曾看到金虎銀豹二位前輩,和於大哥還有妙言?”
章子修說道:
“金虎銀豹二位前輩被奇怪的鎖鏈纏緊了,第一輛就是他們的囚車,大牛和劉姑娘的囚車在第二,第三是慈悲門掌門宣花的囚車,宣花也被那種奇怪的鎖鏈鎖着。我看那鎖鏈可能就是針對真人境高手的。”
王善之皺着眉頭轉身問樑敬德:
“小師叔你看,如何安排纔是妥當?”
樑敬德思索片刻說道:
“不知道對方真人之境的高手有幾人,硬搶怕是不妥,咱們還是想辦法伏擊吧。”
說完轉頭看向杜康真人說道:
“杜康真人可知道附近有沒有合適的地方?”
杜康想了一會說道:
“向北四十里,官道邊上有一片林子,還有幾個小山包。可能是這條官道上唯一一個適合伏擊的地方了。”
樑敬德想了一會說道:
“好,那我們就在那裡伏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