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我眉頭微微一皺,問道,“那是因爲什麼事情嗎?”
蘇薇看了我一眼,不答反問道:“你覺得我媽辦公室弄的怎麼樣?”
一回憶起那些美輪美奐的場景,我便不由嘆道:“那裡太美了,簡直像人間仙境。”
蘇薇又道:“是的,媽媽費了很多心思弄這些盆栽植物,不只是盆栽植物,她對於外界的許多東西都非常上心,藝術性的就不必多說了,琴棋書畫,她都統統擅長。”
“真是厲害……”
“除了這些,她對於茶道,花道等等,也都有涉獵,就算是寵物,我們家也養了好多代倉鼠了。”
雖然在我印象中,蘇憐螢確實一直都是這樣的人,但我不太明白,爲什麼蘇薇會忽然說起這件事情。
蘇薇嘆了口氣,道:“但是……這些都是沒有溫度的。”
我眉毛一挑,忍不住重複道:“沒有溫度?這是什麼意思?”
蘇薇擡起頭來,對我道:“她接觸的,統統都是沒有溫度的東西,沒有生氣,是死物。你知道嗎,就連夏影老師,也是我三年前引她走進那處小天地裡的。”
“你是在擔心蘇老師的人際關係嗎?”我想了個理由道。
“通俗來講是這樣吧。”蘇薇道,“前段時間,我們不是聊過嗎,聽了你的一番話,雖然我覺得仍有許多地方是錯誤的,不合邏輯的,經不起理智的推敲,但其中也有一句話有那麼一點點道理。”
我想蘇薇是不懂看人臉色的,因爲我聽着她的話時,臉正在慢慢變黑,她卻沒有任何感覺。
“那,我說的有一點點道理的話是什麼?”
“你說的是,即使暫時無法去愛人,可以先去感受愛。這句話”蘇薇一字一句地說道。
聽見她這樣鄭重其事地說着,我也想起了自己在什麼時候和她說起的這句話了。
那是剛經歷了月考,當然距離現在也不遠。儘管早在小學畢業考試的時候,蘇薇就有了成績下滑的奇怪表現,但因爲畢業後,我也沒能再同她交流,所以無法知道她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
而最近的那次月考後,蘇薇儘管成績還是排名前列,但那並不是她。
小學六年間,同其他學生比起來,學習成績一路絕塵的她,不應該只是個第二名。
當然,我並不是非要蘇薇必須考什麼逆天的成績,一直佔着第一名,我只是想弄清楚她爲什麼會產生這種變化。
所以纔有了後面的對話,以及我這句非常羞恥的:“即使暫時無法去愛人,可以先去感受愛”的話。
“呃……這句話確實是我說的。”
我捂着臉對蘇薇道,會對自己學生說這樣話的老師,恐怕只有我了吧。
蘇薇繼續認真地說道:“後來我便按照你提的意見,不再考慮自己的感情問題,不再考慮自己究竟有沒有愛人的能力,而是先去感受愛。”
“後來呢?”我問道。
“後來,我發現,我在自己媽媽身上根本感受不到愛。”蘇薇淡淡地說着,令我感到非常寒冷的一句話。
“不不不!”我有些惶恐地對蘇薇道,“那句話也許是老師說錯了,天底下怎麼可能有不愛自己女兒的母親呢?這不可能的。”
然而蘇薇的表情沒有絲毫變化,而是繼續道:“你別慌,我沒有絲毫埋怨的想法,我只是在很理性很認真的在和你探討這個問題,至於我媽對我有沒有愛這件事情,無關緊要。”
“喂喂,這哪裡是無關緊要的事,簡直非常要緊了好吧!”
蘇薇不耐煩地瞪了我一眼,說道:“還能不能好好聊天了?”
“好吧好吧,你繼續說。”
雖然我對蘇薇作出了妥協的態度,但心裡已經默默將這個最聰慧的學生,劃拉到了和葉好一樣的問題少女那一類了。
“所以,我這次讓你去我媽那,就是想讓你感受一下:她,是不是和我一樣,也沒有感情?”
看着蘇薇彷彿追尋着同類一樣的目光,我不由感到默然,這句話並不好回答。
“蘇薇,人,是不可能沒有感情的。”我只能這樣說道,“愛這個東西本來就看不見摸不着,甚至連對它的感受也是似有若無。但千百年來,只要有人的地方,我們都必然相信着,愛它肯定存在。你的媽媽肯定也有感情,也會有愛。同理,你也是一樣的,不要在懷疑自己是否有感情啦,老師可從來沒見過像你這樣聰慧的學生呢,你當然有感情了。”
蘇薇垂下眼瞼,也不知道對我這句話有多少認同感,不過,感到氣氛有些冷下來的我,不由開玩笑道:“看來老師對你的話也不是沒有作用的呢,上次和你聊過後,看來蘇薇同學儘管嘴上不說什麼,但心裡還是記住老師的話了嘛。”
蘇薇淡淡地掃了我一眼,儘管什麼話也沒說,但我能感覺得到,那是天才對普通人的輕視的一種眼神。
我摸着後腦勺笑道:“那個,如果蘇薇同學你不介意的話,可以先試着感受老師對你的愛哦,怎麼樣?老師對你的愛是不是特別明亮溫暖,就像陽光一樣讓人感到舒服?”
蘇薇只是說道:“你的……並不需要感受。”
蘇薇說完後,便加快腳步離去。
原來不知不覺,我和她已經一邊聊着,一邊走完了那段去往蘇憐螢辦公室時的幽靜走廊,就像一下子從夢境裡又重新回到了人間一樣。
……
肖笛扶着樓落回到教室,一邊走一邊碎碎念着:“兄弟你放心,儘管這場比賽最後還是我們贏了,但四班那些雜碎,我肯定不會放過他們!”
樓落捏了捏兜裡剩餘的番茄醬包,默默不語。
剛走到教室門口,扶着樓落的肖笛,突然便往前走了兩步,連樓落跌落在地也無暇顧及,肖笛叫道:“宇哥!”
關鎮宇剛從洗手間出來,順便用水龍頭沖洗了一下臉上的汗水,髮絲上還有着沒有被擦乾的晶亮的水珠。
聽見肖笛的呼喊,關鎮宇下意識一個轉頭動作,只覺“唰”的一下,髮絲的水珠瞬間就飄了出來。
“好帥……”
肖笛喃喃着說道。
“什麼事情?”關鎮宇皺了皺眉頭,問道。
肖笛一個激靈,哦不,是因爲躺在地上的樓落的**聲將他給驚醒,他趕緊將樓落扶起來,然對關鎮宇道:“宇哥,今天我們在賽場上被欺負的這麼慘,絕對不能饒了那些四班的狗東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