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夏顏至引着衆人出了夏家,一路行去,到一處環山瀕水的場地。中間是一個高臺,臺上有兩排兵器。兩邊是一片假山,四周栽滿了綠樹。西邊遠遠與西湖相接,這龍虎會場正設在西湖之畔。
藍清河四處看去,見兩邊假山之下,已排滿了一張張椅子,坐了不少人。其中有崑崙派的、有峨眉派的、也有點蒼派的,其他圍觀門派亦有不少。
夏顏至走到人羣中坐下,與旁邊的人微笑致意。夏家老管家走到龍武會場上,道:“此番比武,諸位都知。以武勝卻,第一名者爲夏家女婿,與夏家結親。規矩如下,由夏家冷剛上臺,誰挑戰之,贏之則守擂,輸之不必多說。守擂人有半個時辰的休息時間,不必擔憂連戰數人,體力不濟。比武定親,本是喜事,場上兵器都屬木質。”
藍清河笑道:“如此甚好。”在點蒼派位置處坐下,旁邊有師兄弟遞去水。
程問曉四下看去,卻看不到寧廢柴,心中隱隱擔憂:師父爲什麼還沒來?他見仇人在前,不多久便要上臺,心中難免生怯。
從夏家衆人中走出一名黑衣漢子,跳到臺上,作了個四方揖,道:“有挑戰者就上來吧!若是打輸了我,就自已滾了吧!”背手而立,雙目如珠,虎虎生威。
冷剛說完這番話,從人羣一邊便有一人衝出,跳到臺上,道:“蘇家蘇慶丹前來挑戰!”
冷剛道:“請!”從一邊武器架上取下一把木刀,蘇慶丹則取了一把木劍。冷剛喝道:“接招!”木刀劈去。蘇慶丹擡劍便當,“乒乒乓乓”已過了數招。
兩件武器雖都是木質,但舞動起來四面生風,亦是厲害之極。冷剛越打越快,口中呼喝不停,蘇慶丹應接不遐,竟退到臺邊。
忽然蘇慶丹縱身而起,翻過冷剛頭頂,一劍向他後背刺去。冷剛回身一刀砍去,刀劍相接,一聲脆響,都折斷了。蘇慶丹回身取劍再戰。兩人又鬥過數百回合,冷剛被蘇慶丹抓到一個空檔,一劍刺中穴道,踢下擂臺。
老管家道:“好!此局冷剛守擂失敗,蘇慶丹勝。”讓蘇慶丹休息了半個時辰。半個時辰後又有人上臺挑戰,與蘇慶丹鬥了兩百回合後被打下擂臺。
上午的太陽十分的烈,赤赤金光烤得苗葉發焦。衆人都躲到樹下去乘涼,見臺上又換了一人守擂,是洪家的兒子洪化雄。
程問曉四下亂看,始終沒有看到寧廢柴。不但寧廢柴沒有看到,連秋風、蘇憶雲也沒看到。心道:“他們去哪了?怎麼也沒一個人?”
再打了兩個時辰,有人來報夏家小姐前來觀看。衆人大喜,四下打量。從一片林子間走出一個女孩,穿着一身淡黃紗裙,清風吹動,長髮飄飄。
那女孩走到夏顏至身前,叫道:“爹。”夏顏至微微一笑,道:“怎麼來了?”女孩哼了一聲,道:“爲我比的武我能不來嗎?”看了擂臺上打鬥的兩人一眼,道:“好醜!這樣的人贏了我也不要!”
夏顏至道:“不要亂說,一個女孩家家的不要出來,回去。”女孩拉着夏顏至的手,道:“不,我不嘛!我要看。”糾纏了一會,夏顏至只得道:“坐好了安安靜靜的看。”
臺上兩人聽夏家小姐來了,都是大喜,買力打了起來。其中一個太過激動,被另一人抓中了一個空檔,一腳踏了下去。老管家道:“段有慶守擂成功。”
段有慶向夏家小姐看去,一時被她外貌驚豔住,竟怔怔不能說話。那女孩見段有慶傻了似的看他,“哼”了一聲,向人羣中看去,忽然往一處假山旁走去。夏顏至拉她不住,道:“你……”無奈之下,繼續坐回。
那女孩看向程問曉,徑直往他走去,走到他身邊,道:“師兄,師父呢?”
程問曉見她走來,已然怔住,道:“你……你是夏家小姐?”那女孩“噗嗤”一笑,道:“不行嗎?師兄,你不就是要比武娶我嗎?”這女孩正是夏秋風。
前番她女扮男裝,雖難掩美麗,但終究不讓程問曉覺得驚豔。此番見她恢復女裝,實在美麗至極。再聽她所說,不禁臉上一紅,大爲尷尬。
夏秋風在他旁邊坐下,搖着小腿,道:“師兄,廢柴那老頭呢?”程問曉道:“我也不知道。”
夏秋風哼了一聲,又道:“師兄,你待會一定要把他們都打敗了。”程問曉一時無去多想,竟問道:“爲什麼?”
夏秋風瞪着大眼睛看着他的臉,道:“你不是要娶我嗎?你不打敗他們怎麼娶我。”程問曉更加尷尬,他從未想到,這朝夕相對的師妹竟是自已要求親的對象。想到前天還在她面前諷刺夏家小姐說不定長得奇醜,更加說不出話來了。
夏秋風道:“師兄你不想娶我嗎?”程問曉道:“這……你……”
夏秋風捂着嘴笑道:“師兄,我是嫁定你了,給我笑一個。”
那邊夏顏至見夏秋風走到程問曉身邊,雖聽不到他們說什麼,但見動作神色親暱無比,不禁大驚:風兒什麼時候和這仇來雪那麼熟了?他們什麼時候見過的?若是仇來雪武功不弱倒好,若是他武功極差……想到昨天抓過仇來雪的手,纖長又軟弱,絕不像個練武之心,心中更加擔憂。
而臺上的段有慶,臺下的藍清河等人無不臉上一沉,拳頭握緊,比被在嘴上硬塞了十顆核桃都難受。
夏秋風道:“師兄,你怎麼不說話了?你生氣了嗎?”程問曉道:“沒有,我生什麼氣。”
夏秋風伸手去抓他的臉,笑道:“還說沒生氣,沒生氣你給我笑一個。”程問曉急忙閃開,雙手推着夏秋風的手,道:“師妹,師妹不要玩了。”
那邊藍清河等人見兩人推推搡搡,更是氣得七竅生煙。夏顏至縱是此時,也對仇來雪恨上了,道:“去把小姐帶來!”
藍清河哼了一聲,起身跳上擂臺。段有慶道:“請。”藍清河二話不說,抄起一把長劍劈去。段有慶急忙取劍去接。
藍清河激怒之下,劍劍殺招,段有慶只擋過十招,便被挑開長劍。按理已是輸了,不料藍清河木劍直刷刷又落了十下,在段有慶臉上,手上,胸上,腹上都狠狠擊中。伸腿一踢,將他踢下擂臺。
老管家眉頭一皺,見段有慶落下擂臺後便昏了過去,有人上前搶下。道:“此局,段有慶守擂失敗,換藍清河守擂。休息半個時辰。”
藍清河冷冷道:“不用了!繼續!”老管家一愕,道:“那便繼續吧。”
一個白虎幫的少主上臺挑戰,挺起一把木槍便刺。藍清河挺劍直擊,點蒼派殺招連連使出,十招下便挑開木槍,一腳將他踢下擂臺,道:“繼續來!”又有一人上去,過不了二十回合也被打得遍地鱗傷,滾下擂臺。
衆人見他出招又快又狠,不把敵人打成重傷勢不罷休,兇猛狠辣。心下都道:“好厲害的劍法,但手段也太狠了。”
藍清河也不休息,向程問曉冷冷看去,森然道:“你敢上來?”
程問曉緩緩起身走出,四下看去,仍不見寧廢柴,心中暗歎了口氣。作了個四方揖,道:“黃河幫仇來雪前來挑戰。”取了一把木劍。
他木劍剛取在手,藍清河便挺劍刺來,急忙揮劍一擋。藍清河木劍急刷刷猛罩而下,一劍快似一劍,第三、四劍時便已發出風聲。
程問曉初次面對此等大敵,不敢大意,長劍刷刷接下。
夏顏至心道:“原來仇來雪也並非沒有武功,想贏藍清河卻沒那麼容易。”
藍清河劍風剛烈,忽的一喝,長劍豎直一劈。程問曉舉劍去擋,“乒”的一聲,竟被砍斷。急忙往後縱出,反手取劍。
藍清河急追而上,又是點蒼派的三招殺招。程問曉臉上發白,長劍急接。起先臨逢大敵,更是殺父仇人,心中激盪,卻另有怯意,待接得十數招,漸漸有了底氣,怯意也消去了,一手顛狂劍法無窮無盡的使出。
衆人見他剛一上臺便被藍清河斬斷長劍,使得一陣竟慢慢持平了過來,所使劍法卻是古怪之極!明明都是普普通通的劍招,無何精妙,卻能接下藍清河的絕招。都是心中大感詫異。
夏顏至見藍清河先前對敵不到三十招便將敵手踢下擂臺,此時與程問曉鬥過五十招仍不分勝負,心道:“看來他的劍法也不弱於藍清河啊!之前倒是看走眼了。”
旁邊的吳溪上人道:“那少年使的劍法……不像是黃河幫的黃河劍法。”夏顏至道:“有青龍會的……咦!那招飛火三連,是大河幫的。”
吳溪上人道:“蒼松迎客……是武當劍法,還有峨眉劍法,青城劍法……咦!還有崑崙劍法!”與夏顏至相對一眼,皆看到各自眼中的驚駭。這仇來雪使過數百招,竟用上數十家的劍法,其中每招平平無奇,連起來卻威力大增,逼得藍清河險象漸生。難道此人劍法竟已如此高深,竟將各家劍法融爲一體……
藍清河見他竟與自已打過了近百回合,心道:“不好!此人竟也是個高手。”又使出幾招絕招。程問曉卻隨便亂使出幾招便掃開了,甚至一劍劃傷了藍清河肩膀。
忽然想到寧廢柴所說的顛狂劍法取之百家劍法,本來無劍,取劍有劍。一時心中一通,長劍一迭一刺,竟使出藍清河先前所使的三招殺招。藍清河臉上大變,雙足一點,向後一退,長劍劃開,心道:“此人竟會點蒼劍法!”卻不知乃程問曉臨時學來的。
程問曉信心大增,每使一招都是普通之極,連在一起卻是殺機四伏。藍清河怒喝一聲,知道再這樣下去必敗無疑,也不隱藏實力,將一套殺招使出。這套殺招乃點蒼派秘學,劍劍交迭,威力無窮。尋常對敵,皆不會用,一旦使出,便是不見血不收。
他一劍快過一劍,數劍刺來,又如一劍。程問曉此時陶醉劍法其中,竟絲毫不懼。長劍一架,兩招普普通通的劍法使出,便架開了他的劍。
藍清河怒吼一聲,長劍猛然一劈,程問曉斜身一避,長劍穿過他的劍花。藍清河“啊”的一聲驚呼,長劍甩出,右腕中劍。衆人大呼,藍清河此下便是敗了。
豈知藍清河往後一跳,左手一抽,一把軟劍刺去。衆人大驚:藍清河竟在手袖中藏有軟劍,仇來雪手上的是木劍,怎麼與軟劍相接?
若非藍清河氣急,也不會取出軟劍,不旦違反了所定規矩,更是大失大丈夫氣概。但他惱怒之下,也不再管,軟劍捲去。
程問曉暗道:“來得好!”長劍刷刷而去,點點血花從兩人劍圈中飛濺而出。忽然一聲慘叫,一隻手腕帶着一把軟劍飛出。程問曉身子一仰,“倒掛金鉤”使出,木劍送入藍清河喉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