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我來”！秦唐首先邁開步子，付子寧挺着脊樑跟隨，這天下間任何地方他都不懼，誰想陰他，得想過所面臨的後果。
房子如舊京城的四合院，黑色牌匾金色大字上抒——霍家拳館，拳館主人自然姓霍。今年將近六十，曾經走過南闖過北，上過工廠下過海，從小癡迷武術，糅合百家之長，開創了霍家拳術。唯一的遺憾是老人無妻無子無女，摯愛的戀人患病罹難後，老人便發誓終生不娶，自此孤老。
他現在的興趣便是在後院交一羣孩子練拳，而且分文不取。和秦三代的相識有點兒戲劇性，一個姑娘奔跑於大街，嘴裡大喊抓小偷，然而世風日下，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則幾乎所有人都無動於衷，眼睜睜看着小偷從一個個人羣中穿過。老人出了一拳，秦三代出了一腳，老人打中了小偷，秦唐踢中了老人。然而霍老頭並沒有怪他，聽說他是江浙大學學生，離他的拳館，也算是家十分近，硬拉着來家喝茶。一來二去熟悉了，兩人還經常切磋切磋武術。
秦三代拉起銅把手對着大門敲了敲，不多時精神抖擻的老頭着一身唐裝而現，大背頭很有一代宗師的氣度。
“秦小友，幸會”。
“霍老頭，打攪了”。不是秦唐不尊重，稱謂這東西，講究了反而生分。
老霍家別看外面不起眼，裡面裝修的十分別致，他是想得開的人，年輕時候掙了不少，錢這東西生不帶來死不帶去，沒什麼可心疼的。
今天並不是休息日，所以霍老頭的一大幫娃娃軍不在，他是個隨意而安的人，娃娃們有些雙休日來或者晚上出現，有人來他便交，平時街上溜達，或者在大院煮一壺茶，一坐就是一天。得知兩人來意，領着他們向後院，那裡有足夠的空間可以施展。
“嗯”？霍老頭驚疑一聲，向兩人告退。
“鼠輩，敢闖我霍家武館”？
旮旯裡兩道人影對視一眼，現出了身影，卻是小刀和李剛，不走大門，翻牆而入。之前無往而不利，今日竟第一時間被揪了出來。小刀拱了拱手，執晚輩之禮。
“爲人家將，忠人之事，無意冒犯”。李剛一稽，鄭重其事。老頭雖站在那風燭殘年，但身上的勢給了兩人莫大壓力，高手在民間，大隱隱於野，古人誠不欺我！
“你們是秦小友的人”？
小刀和李剛點了點頭。
“怎麼來的，怎麼回去。在我霍家武館，秦小友當無憂”。霍老頭花音一落，留下兩面面相覷的人，先一步離開。那邊沒有拖泥帶水，付子寧讓一手，已糾纏在了一起。
“你個卑鄙小人”？兩人大開大合，以硬碰硬，轉眼就是十餘招過，錯開身影的那刻，秦三代依舊，付子寧一張經過歲月沉澱的臉更是陰沉了幾分。
“呵呵”！面對蠻不講理，秦三代能怎麼迴應？“我早說了不用你讓，現在依然有效”。避免不了的一次戰鬥，就算今天付子寧信守諾言放了一隻手，依然逃不過下次的約戰。
付子寧是條漢子但也是個利益追求者，短短時間的交手，對手很不簡單，單手迎戰很大可能陰溝裡翻船，那面子可是丟大了。大不了這次揍你的時候輕點。從後背落下左手，選擇了進攻。
於牆一隔牆外的人。
“小刀片，你說秦唐能贏不”？李剛略顯擔心。
“贏不贏都不重要，問題是這付家的太子，他活着對少爺始終是個危害”。
“有些事情我們做不了主……我請示下BOSS”。
院內。
少了束縛的付子寧，就像是脫了僵的野馬，招式凌厲老辣，在和平年代經常上戰場，生命時而在尖刀上徘徊的人，沒有哪個是簡單角色。當然秦三代也不差，自幼便在原始森林中徘徊，經歷過毒蛇猛獸，常常遊走於死亡邊緣，如果不是危及性命，那個便宜師傅從不出現。
兩人的交手沒有花哨，樸實、無華，招招利落，卻也不至於步步殺機。付子寧親來就爲了出心口悶氣，將這不知好歹的人暴揍一氣。殺人？殺雞焉用牛刀。
“好好陪你玩玩”。一招錯開，秦唐蹲下身子，擼下庫管，將一物解下。
“負重器”！付子寧瞳孔一縮，眼神中多了幾分凝重。兩人打鬥了這長時間，難分難捨，剛有了點主動，誰想到別人還憋着招式，他是隻有一個負重器，還是……
秦唐將跟隨了幾年的老夥伴放在地上，付子寧的確厲害，就算面對上海灘張爺張朋飛的乾兒子秦唐都沒有今天所面對的壓力。
幾公斤看似不多，然而不然，此時，秦三代感受到了一身輕如鴻毛的輕鬆，猶如涅槃重生。
“你以爲如此就能贏”？
“試一試”！
兩人很快又纏鬥一起，你來我往，進退有序，又步步緊逼。
……
“兩位小友，比武切磋，點到爲止即可，我看今天就這樣如何”？霍老頭站在中間，像一座大山橫在兩人之中。
“我之前說過讓你成爲豬頭，沒食言吧”！付子寧本還一肚子怒火，可現在靜下來看到對面的秦三代左右嘴角裂開留着血腥，心情瞬間好了許多。
“撒泡尿照照鏡子，我想你應該樂不起來了吧”！秦唐聳了聳肩，不置可否。
被他一提醒，頓時察覺到全身腰痠背疼，特別是眼角和鼻子，似被刀割，通過手機鏡片，“秦唐”！！！！
“你再不知悔改，我保證你一定後悔”。話音一落，轉身離開。他實是丟不起這個人。
……
“但凡茗茶，一泡苦澀，二泡甘香，三泡濃沉，四泡清冽，五泡清淡，此後再好的茶也索然無味。誠似人生五種，年少青澀，青春芳醇，中年沉重，壯年回香，老年無味”。霍老頭泡茶賞心悅目，行雲流水，替秦唐倒了一杯，做了個邀請手勢。
他自斟自飲，像是品嚐這世間最好的東西。活到了他這個歲數，該經歷的都已經經歷過，沒什麼遺憾了。樂觀的對待接下來的每一天，他覺得人過六十，餘下的歲月都是上天的恩賜，至於何時長眠，不重要。
“秦小友，茶既已喝過，老朽就不留你陪我這無味的老頭子了，恰少年時正青春，好好去做你想做的事。願你行走路上，仍少年”。
“多謝”！秦三代一稽首，轉身離開。
少年純真、本善，霍老頭說的少年無關於年齡，而是一種品質。
……
“付子寧是京城付家的子嗣，人稱太子”。李剛如幽靈一樣又出現了。
“好大來頭，難怪一副老子天下第一的樣子。老秦怎麼說”？秦唐知道李剛既然出現，一定是帶了秦二世的旨意。付子寧比他想象的還是厲害了一籌，太子？那可是帝王的子嗣，而他不過一個凡人，沒想到也會有交集的一天。
“BOSS說了以你的脾氣只怕也不會聽他的，所以你可便宜行事。其實秦二世的原話爲:以小兔崽子的尿性也不會聽我的，怎麼折騰隨他去吧！”對於秦唐這個兒子，就是彪悍如秦二世也不禁長嘆，敢於天下人爲敵，唯獨頭疼的只怕就這小子了。龍生九子啊，怎麼就出了這麼個異類。
“還有，你那個小女友是秦天知的女兒”。
“秦天知”？
“沒錯，北方和你爸齊名的秦天知。兩人鬥了幾十年，應該是你爸佔了點上風。最早的秦天知是在東北混跡，憑着聰明的頭腦勢力發展迅速，你爸當然不依，經常磕磕碰碰。秦天知自知在你爸身上佔不了便宜，漸漸往內蒙，西北轉移。現在成了真正的西北王。但說起秦天知，還有一部分人依然將他歸爲東北虎，畢竟他是這塊地方發家的，而且和你爸當初留下了諸多傳說。好比是諸葛亮與司馬懿，相互算計，但也惺惺相惜”。
秦天知、秦二世、秦素雅，一個個人影在腦海縈繞，真的是活久見，什麼破事都能攪和到一起，咧嘴一笑，搖了搖頭。
“我多嘴一句，其實老闆很難做。你是個聰明人，有時候捨棄一些東西未必不是賺”。就如足球中又一種犯規叫越位，李剛知道有些話輪不到他說，但不吐不快。不說北方雙秦恩怨，就是一個付子寧，他站在那兒無形中就是一座偌大高山，包括秦二世、小刀還有他身上的壓力不知凡幾，而秦唐呢？依然兒女情長。
“我懂你，懂你們。你們不懂我。人世間的金錢、權勢在我看來不過是過眼雲煙，我想要的只是那微末的一個歸宿……離開秦素雅，對得起秦二世，是爲孝，則不忠，反之亦然，自古忠孝兩難全。我該如何？老秦兒女成羣，桃李滿天下，秦素雅只是個弱女子，最愛的是梅，梅之清、之瘦、之雅、之淡，符合她的氣質。她像一朵梅，不爭不搶地活着……剛哥，我如何能夠捨棄，眼睜睜看着落花凋零”。這就像是個古老的問題，妻子和父親掉進水裡你會救誰？秦三代選擇的是秦素雅，秦二世與秦素雅在秦三代心中的天平應該微微朝着老秦傾斜那麼一點點，可他選擇救的是另一位。因爲秦二世會游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