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下室面積百平以上,有兩間被玻璃門隔上,他們走進一間,裡面暖意突然而來,裡面開着空調,麻將桌沿四方茶水散發着熱氣騰騰,秦唐從小和爺爺喝茶,發現這茶水還不是下品,他不動聲色,看他們打着麻將,裡面居然還有黨委會當時和他們開會的幾個成員。
衢州小男人眉頭一皺,秦唐咳嗽一聲,輕微搖了搖頭,看了幾圈,吃完了面,告別吳若武,回了學校。
“唐子哥,黨員不可迷信,不能賭博,這是鐵律,你剛纔爲何阻止我”?衢州小男人憤憤不平,黨委會成員帶頭賭博,而且玩的不小,這如何忍?
“我爺爺臨走前告訴我,上了官場我們就不在是嬰兒了,你本純潔如嬰,可那官場,豈是如此?今天你掃了他們面子,我們在兩眼一抹黑的地界什麼都做不了。下次村兩委開會,你可以旁敲側擊宣讀宣讀條例,別懷疑他們的政治覺悟,大家心裡都清楚着,也不至於讓他們下不了臺”。秦老爺子說的沒錯,他根本就不適合官場。一個小村莊而已,秦唐卻有些心灰意冷,當初要造福一方,讓多一個百姓走上小康的願望還能實現嗎?
“唐子哥,我心裡難受”。明明是他們的錯,爲何像是我小孩子脾氣,不識大體。衢州小男人的心裡像是被堵了一道牆,難以接受。
“我不比你來的舒坦,當初我就想着當官了,能幫一個百姓是一個,但基層的**公信力缺失的嚴重,我們未來要走的路還有很長。下午你將咱們的竈具準備好,也算是給你放假,調整心情,我跑一趟街道,看看今年咱新的一年安排,有沒有可能從鄉里要來一些政策”。剛過了年,鄉里跑縣城,村裡到鄉里,正是跑動時,能拉回一些政策自然是好事。
建設一個村落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只能潛移默化慢慢改變。
“我送你去,等我辦好了事過來接你”。衢州小男人贊同了他的方案,泡麪偶爾吃一餐可以,天天吃可沒那個福分享受。
“送我去就行,我走路回來,當初來時我看過了,也就五六裡地,全當鍛鍊身體,二來,能將沿路看的仔細”。
兩人都不是墨跡的人,說走就走。
秦唐先找了鄉里的駐村幹部,兩人因爲初次見面,談話不深,但還算愉快。駐村幹部是長黨委成員,於鄉長的人,一般的街道稱主任和副主任,浮石街道就這麼特別,雖提了街道,但幾乎無街道的影子,依然還是鄉長、副鄉長,於主任四十出頭,身體富態,一看是典型的官場老油子。
他是區委吳江平書記的人,曾聽到一些風聲,知道元橋村來了兩座大佛,一位傳說是趙書記家的孩子。風聲是有,但所有人都不敢肯定,吳江平書記也不可能沒有覺悟,他即便知道也不可能從他嘴中說出,但指不定提到過元橋村二位。
政治上從來不乏聰明人,一個信息,一個姓氏往往能推斷出很多東西,消息一傳,真假沒人知,多少會留個心眼。所以於鄉長很客氣,泡茶、遞煙,以前老百姓來的清高蕩然無存。
秦唐表明了來意,於鄉長支支吾吾,考慮了好一會決定打開天窗說亮話,衢江區本就落後,區裡的政策一般傾斜兩個地方,一是錦橋,二是蓮花,兩個地方出能人。前者走出去一個優秀的醫生,官拜少將,隸屬京都軍區國寶級軍醫,是多箇中南海老者的保健醫生,所以錦橋一直是區委吳江平書記皆村裡的第一書記,政策偏向他們可說。修建戲園,整治魚塘等等。蓮花這個地方也不得了,省委夏書記下放知青時就在蓮花,人老了念舊,蓮花便成爲遠近聞名的蔬菜水果特色種植園,省裡每年撥出不少錢給村裡試點,據說蓮花不得了,一個一兩斤重的西瓜賣到168元還有價無市。據說這無籽西瓜需要經過四十八道工序,純天然,無污染,被人傳成仙果了。
於鄉長心裡酸溜溜,同樣是鄉,自己還是街道,可口袋裡的錢都不足別人一個零頭。去年蓮花在夏書記的牽橋搭線下,引進了九九玫瑰公司,滿山的紅白玫瑰,光是門前就賺了一大筆,聽說九九玫瑰公司注資二十億,分三期工程,打造衢城玫瑰園,提煉玫瑰精油。消息一出,舉市震驚。無數媒體自發涌入蓮花。
再說起浮石,只有一個字:窮,沒關係,在這本就貧困的區縣,何談政策。於鄉長一邊哭着窮,又忍痛拿出十萬,說是給元橋村置辦一些基礎設施。具體怎麼用他不關心,只要打發了這尊大佛就行,他惹不起又能怎麼辦呢!
秦唐感謝,跑一趟賺了十萬,別人或許會開心,他卻無奈,於鄉長的意思很明白了,十萬買一年的政策,或許以後還會有一些增加,但都治標不治本。
於鄉長抽着煙,雖然哭窮,煙不次,硬殼利羣,一包四十五,他抖了抖菸灰,笑了笑道:“元橋村兩位大學生聽說是能人,可以多去市裡走動走動嘛”!若是真如傳言趙書記的公子,眼前的這位肯定不是,那位叫趙彪的有可能,但作爲官場老油子,主任和書記的區別很清楚,秦唐能坐在趙書記公子上頭,身份的尊貴程度自然不言而喻。能在市裡拉回政策,讓元橋富裕,他這個浮石街道的鄉長也臉上有光,也算一種政績不是。
趙新當初的心思,將秦唐擺在書記的位置,有還情的意思,另外知道自己孩子什麼脾氣,擺的太高,怕容易失去方向,扛不起責任而怯懦。現在他還能將孩子放在身邊,上到就科級就不是很容易了,國家有規定父子避免在一個地方任職。怕徇私舞弊,利用手中權勢爲下一代鋪路。儘管不在一個地方依然是普遍現象,但許多事情無法杜絕。趙新現在只想孩子學會怎麼當官,以後不可能和秦唐一輩子,更不可能在自己的庇護下一世。
秦唐走在寬闊的馬路上,偶爾一輛輛車經過,濺起一地灰塵。突然一輛電瓶車停在他的面前,一位七十上下的老年人,用不太標準的普通話說這不是新來的書記嘛,回村裡啊?
秦唐一臉疑惑,但也能揣摩個三五分,說是啊,回村裡。
若是不嫌棄,老頭子帶你一程如何?老人怕他聽不懂,還拍了拍電瓶車後面的座位。
“那就麻煩老人家了”,秦唐沒有拒絕,他不想被人說新來的書記高冷,他想做點事情,而且電瓶車坐着對他而言的確比小轎車更舒服。
“老丈,您這是幹嘛呢”?秦唐問。
“自己搭了個棚,種了些菜。剛賣菜回來”。
“價格行不行”?
“還行,冬天嘛,菜少”。
“您這麼大年紀了,還這麼拼命呢”?
“沒辦法,家裡就一個孩子,做點磚瓦工,又是養老,又是養小的,現在培養一個小的成長不容易啊,能幫孩子分擔一點是一點”。
這就是最淳樸的父愛,他不聲不響,不會在兒子面前抱怨,卻會將最好的擺在你面前。雖然不能給你最好的生活,但他盡力了。這也讓秦唐更堅定了建設元橋之心,爲政一方,當爲一方謀福。
秦唐沒有給他保證,或者說是未來展望,未來太遠,他承擔不起。空口說白話,講的再漂亮如沈括紙上談兵,又有何意?
他回來的時候,衢州小男人尚且沒回,他在附近轉了轉,問到了運煤氣師傅的電話,讓他送兩桶煤氣過來,等了有一會,衢州小男人回來,帶回了燃氣竈,鍋碗瓢盆,刀和案板,還有兩個陶瓷茶杯,一袋茶葉,秦唐去教室搬了兩張廢棄的桌子,樓梯口擁擠,乾脆擺在了一樓走到下,又去超市買了油鹽醬醋,跨出紮根元橋的第一步。
當天他們又是一番深層次的討論,第二天直接向着蓮花殺去。
同屬衢江區,蓮花領導層聽說浮石街道下的元橋村書記和主任拜訪,由鎮長親自接待,架子有一點,因爲他有這個實力。長幼有序他爲長,政治級別他爲科級,相比兩個股級幹部整整高了兩級,論鄉鎮實力,即使浮石貴爲街道遠遠不如蓮花鎮的繁華。他一個鎮長能接待二位,已是看在同屬衢江的一份子,低頭不見擡頭見。
得知來意後,這位鎮長的臉色更不好看了,偷師都偷到家來了,還問供應商,這不是搶他們飯碗裡的食物,他推脫還有會議要開,不等秦唐、趙彪迴應,扭頭就走。
兩人面面相覷,只能苦笑離開。
“我還就不信了,他們能找到供應商,夢培養無公害蔬菜水果,都是江南的地憑什麼我們不行。回頭咱們弄個三五畝荒棄多年的地,做個試驗,如果可行,可以聚集元橋剩餘的勞動力組織大面積種植嘛,如若不行,大不了我出資租聘土地,聘請村民當勞工,只要嚐到甜頭,沒人會拒絕利益。當務之急得找供應商,商廈、酒店推廣,樹立品牌”。秦唐兩次遭拒,只能依靠自己,他是個倔強的人,即便孤獨一人,我亦要將事情做的最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