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新的原意是想將兩人下放到縣裡機關中呆一段時日,誰又曾想元橋村黨書記、村民主任搞得村裡天怒人怨,村民暴動,市**不得不採取措施。
要說浮石街道這地方還真沒多大油水,可競選村民主任沒三四十萬還不一定能拿下來。從什麼地方掙回來呢,從修路補貼款,承包山頭,開砂石場,強制村民建房使用,否則你建房的批文還真拿不到。農民種植水稻的補貼,從**規定街道應該安裝的路燈,只有你想不到,沒有他們做不到的。
衢州小男人唉聲嘆氣,說那就是個坑啊,哪有這麼坑兒子的爹。村官不好當,首先這天高皇帝遠的地方,拉幫結派尤爲嚴重,其次地方落後,文化程度不高,導致交流困難,**公信力缺失。
農村不是世外桃源,這兒的人有着農民式的狡黠,絕不能吃虧。
“一村難安,你以後如何安天下”!秦唐笑笑,他與官場不過是過客,但衢州小男人不同,他爸對他的期望應該挺高的吧!都說江山代有才人出,總不能比不過當爹的吧!
由組織帶人,幾乎沒有停歇,又從街道而下,向元橋而去。
組織來人稍微介紹了下元橋村近況,總人口在八百人左右,一個大村由五個自然村組成,後隴,上瓜園,下瓜園,馬車、仁堂橋。元橋以前不叫元橋,一個爲瓜園,一個爲仁堂橋,國家政策合併村落,適於管理政策中,瓜園與仁堂橋合併有了元橋的出現。
他還神秘的一笑,說五個自然村中,只要掌握好下瓜園,其次是仁堂橋,**的政策可以有效的得到實施。
兩人一愣,對視了一眼,會心一笑。這基層的領導,其中的智慧並不弱於許多高官,聽君一席話,至少省去他們多個月的工作。
組織來人通知了村兩委,村會計等召開了會議,會議的地點在以前的廢棄小學中,牆面粉刷了一遍成爲了新的村委辦公室。其會介紹了秦唐和趙彪同志,稱他們是精英,國之棟樑,潛在的意思是龍即便受傷落於淺灘,也不會久留,你們一羣官油子,雖說沒有品級,但在這一畝三分地上,不要仗着自己的身份讓人下不了臺。這裡終究不是他們的天空。
宣讀了任命書,秦唐和衢州小男人也算是正兒八經的股級幹部,儘管這級別沒載入以科級編織的政務系統,但在農村,這還真是個官。
元橋地區欠發達,居住問題成了老大難,組織來人會上提出了問題,村兩委支支吾吾,說要不在學校休整個房間讓兩位領導休息。
衢州小男人家在這兒,所以很乾脆的拒絕,拍着胸脯保證秦唐的住處。這也算解決了村裡的一個難題。
只不過,秦唐未到衢州小男人家歇息,住一天是客,住一年便反客爲主,鳩佔鵲巢了。他在離市委樓附近租了一間單身公寓,方便衢州小男人的接送。想着是不是該學一學車,這裡不比秦家大院,可以專車接送,他來上任,更不可能讓刀神和槍神跟着,一切靠自己,自力更生。
即便暈車是一件讓人絕望的事,但在高速發展的今天,農村裡轎車都一普及,沒有駕照會很麻煩。衢州小男人一輛大衆,不張揚,早晨載着秦唐去了元橋。
兩人在鄉野轉轉,大冬天的鄉野荒蕪,雜草滿地,一些鄉野小徑已無路。正如魯迅先生所言:這本有路,只是常年荒僻,便沒有了路。
“有沒有什麼想法”?秦唐問。
衢州小男人搖了搖頭,說困難啊,有文化的待不住,有技術的也吃香,而有力氣的打小工,留下一些老弱病殘得過且過,要富起來不容易。
說起來,這兒相比一些特困級農村也說的過去,先是一條四米寬的道路由國道連進村落,地理位置也不錯,屬於市郊,唯一的落差點沒有特色,衢城本就如此,人們已經習慣了輕緩步伐,隨遇而安。
一個技術工如水電、木工、油漆工的天工資二百出頭,如果能包一些工程收入更斐,小工的工資一百五上下,日子肯定能過,奔上小康還有一段路程,要說富裕還爲時過早。
“唐子哥,你有什麼想法嗎”?畢竟初出茅廬,還有很長一段摸索的路要走。
“天下熙熙,皆爲利來,天下往往,皆爲利往。以前覺得提錢特俗氣,現在當了家才知油鹽貴。衢州這座城市有些特殊,需要走特色的道路”。這座城市太特殊了,江浙十一個市,唯一一個不參加GDP評比的城市,一座綠色化的大花園。這就註定了它不可能像臥龍村一樣,工廠遍地。
“要說以前老老小小能養豬補貼家用,不過爲了環境保護,衢城出臺了禁止養豬令,讓不少民衆怨聲載道。不過也是,百姓不懂環保爲何物,豬屎在馬路中間盪漾的確也不好看,當時我爸爲這事傷透了腦袋,還詢問過我和我媽的意見,最後**出臺了政策。大環境前,總是會損害一部分人的利益”。兩人知根知底,說起話來沒那麼多顧忌。
兩人絮絮叨叨,爲建設元橋各抒己見,到了中午,意識到了問題,他們無處吃飯。
“下午買個煤氣爐,加個液化氣,就放樓梯口下,出門在外嘛,一切都得靠自身,走,哥請你泡麪去,允許你加根火腿”。秦唐淡然自若,那些年,老一輩吃樹皮草根都能存活下來,何況如今。
“兩位領導回來了,走,上我家吃飯去,只是不知粗茶淡飯二位是否吃得慣”。來人吳有才,村兩委成員之一,有白眼之稱,組織來人當時着重點了這人,爲上一任書記的叔叔輩,六十出頭,打扮得體,笑容滿面。秦唐看人的本事來源於老爺子,從組織來人點了吳有才,雖沒有多言,也知道此人不簡單。
“吳叔,就不麻煩你了,秦書記要請我吃泡麪呢,他這摳搜的勁,如葛朗臺,可不容易請客,所以好意心領了”。衢州小男人生於官宦世家,耳濡目染多年,自然知道怎麼說場面話。詆譭起秦唐輕車熟路。秦三代無所謂,正是瞭解他的性格,衢州小男人才能開如此玩笑。
看着他們漸漸遠去,吳有才笑容慢慢收斂,亦步亦趨朝家走去。他家離學校第一家,什麼風吹草動盡收眼底,許多人當然想拍新上任領導的馬屁,但礙於有人看着。怎麼說他們是本地勢力,與兩個外來戶走的太近,在地方上不見得好混,槍打出頭鳥的道理大家都懂。
學校坐落於下瓜園村,這兒的代銷店有兩家,一家爲村會計吳若武家的生活驛站,一家爲吳雪山的左鄰右舍。兩人在地方上人緣都不錯,秦唐和衢州小男人選擇了前者,因爲他離學校近,差距不大,只有幾十米。
兩人和誰都不熟,當然採取就近原則,門口玩的人挺多,走下去的後果指不定就是書記、主任和會計不和,一部深宮鬥。千萬不要懷疑農村勞動人民的想象力和八卦度,莫須有的事情能說的繪聲繪色,版本越傳越神。
吳若武是個六十上下的青年,之所以不將他步入老年人羣,因爲他身上沒有老年人的痕跡,他是上一代讀書最多的知識分子,溫文爾雅,一笑如沐春風,身上有濃厚的讀書人氣息。讓秦唐感覺到幾分親切,但離推心置腹還爲時過早。這地方不大,兩人卻感受到了此中蘊含的巨大漩渦。基層的工作繁瑣,絕不像想象中的簡單。吳若武邀請兩人吃飯,衢州小男人又用剛纔的說辭推掉邀請,主政一方的爹時常告訴他,吃人的嘴短,拿人的手短,政治裡邊多學問,多看,多想,少說話,少伸手。特別在基層工作,不準動百姓的一分一毫。
一碗泡麪,一根火腿腸,吳若武替二人泡了一杯茶,兩人這纔打量了環境,一間平房,吊上扣板,整間平房以白色爲主,粉刷裝修的在農村算考究,面積極大,有幾百平,當然這不是住處,而是店門,右邊櫃架,左邊擺着幾張麻將桌。
秦唐起身,端着泡麪站在了一張麻將桌前,大冬天的裡面沒裝中央空調,冷風呼嘯,這些人卻沒有絲毫冷意,一個個熱火朝天,東風、北風、一條,在吃和碰中來回交織。有人和秦唐打招呼,問他哪來的,又有人問書記、主任要不要打一圈。
秦唐剛想回答不會,有一婦女不屑的冷笑,說兩位領導怎麼可能玩這麼小,地下室那兩桌還差不多。天下烏鴉一般黑,當官的有幾個好東西。當然後面的只是婦女的心理。秦三代嘎嘎嘴,本想說不小了,看你們這樣一個下午輸個幾百很正常,只是聽說地下室還有兩桌,他倒是起了心思,和吳若武說見見世面。
由店內小門穿過一個拱形寬闊的大門,吳若武居住的房子盡收眼底,在農村絕對數一數二,那位老知青含笑,說那些年養豬賣飼料賺了點錢,這店面就是以前的豬欄,當初拆豬欄時有補貼,正好粉刷了店面。秦唐笑笑,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