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剛纔的實驗過程中,肖仕輝一直保持沉默,作爲考覈小組組長他需要考慮得更多。
“這種圖片選擇還是有受到熟悉性影響的可能,只是我們還不清楚原理。”肖仕輝對通爺慎重的道,“資料上說,他們都接觸過咒術,有類似於施放咒術的紀錄。咒術,我只需要一點點的展示,眼見爲實的展示。”
一旁的沈博士連忙道:“肖組長,咒術的研究工作我們還沒展開,這個階段主要是開發他們的精神力……”
“咒術……不是用來展示的……”通爺的話聲有點冷,“給不給你展示,讓他們自己回答。”
很快,顧俊、吳時雨和八位參與實驗的督察員小隊成員從各個房間出來了。
展示咒術?即使超感知覺被證實,督察員們對咒術是否存在也是依然保有懷疑。
“阿俊。”肖仕輝親切地叫道,“你在上次的任務報告中有說自己曾經‘用精神力量突破萊生公司衆人的咒術禁錮’,獵魔人小隊對此予以了證實。我希望你能給我們展示一下那種力量。”
“那不是咒術。”顧俊壓着心中的不悅,現在每多耽誤一會,也許就多一位惡夢病患者,“那是一種精神攻擊,類似瞬間向對方強制超感傳送大量信息,導致大腦功能失常。”
那旁邊,通爺微微的眯動眼睛,拿出迷你酒瓶自灌起來,似乎想起了什麼……
“我可以嘗試展示,但需要一位願意接受攻擊的人。”顧俊說得嚴肅,“這可能會造成永久性的精神損傷,甚至會有生理傷害。我會盡量控制着,但是醫療搶救要準備好。”爲別人,也爲他自己準備。
不待別人說什麼,肖仕輝就點頭道:“我來配合你,我想親自見識到這種異常。”
“那好。”顧俊心裡微寬,明白了肖組長不是有意刁難,也是有職責在身而已,他敬重肖組長這個行爲。
當下,醫療人員做好了急救準備。其實這裡滿屋子都是醫生,又就是在醫學樓,考覈小組並不感覺這有多危險。
但小旭、通爺和沈博士,都有着不同於衆人的神色。而秦教授和姚世年,又有着另一種緊張。
顧俊更是萬分謹慎,對吳時雨又是一番交待:“如果我有任何失控的跡象,你馬上用你的精神呼喚我。”
“哦。”吳時雨點頭應下,“有用的吧?”
“應該有的。”顧俊這就是個保險的設想,“是一種強行打斷吧,我能打斷別人施咒,你能打斷我。如果完全失控了應該不行,所以一出現狀況,你別管那麼多,立即打斷。”
一切準備好之後,在大家的旁觀中,肖仕輝聽從顧俊說的,走出來站在他對面的兩米外,注視着他的眼睛。
顧俊也在望着這個平頭正臉的中老年男人,平緩着呼吸,對自己心道:
雖然沒有那把卡洛普解剖刀,但你現在不同以前了,你的精神力更強了,也更懂得怎麼去掌控超感知覺,你可以從數百種聲音中凝神聽出一種來,這種精神攻擊只要程度得當是控制得住的。
那就開始吧,使用那個異榕病咒術前幾句話的黑暗,打破肖組長的疑慮。
就像通爺說過的一句話,“理智很重要,但混亂和扭曲可以打破思維的禁錮。”
想着這些,顧俊的臉龐漸漸變爲面無表情的沉寂……
肖仕輝在注視他,衆人望着兩人。
突然,一種晦澀怪異的語言從顧俊的口中說出,這裡的那些知情人頓時聽得出,是異文!
姚世年還聽得出是顧俊提供的那張第五頁羊皮紙上的咒文!這個月來,在惡夢病疫情出現之前,東州科研部根據顧俊給的異文寫法和讀音對那些羊皮紙做了一些研究,因此姚世年對這長長的一段話頗爲熟悉。
不過正如顧俊說過的,他們把它怎麼寫、怎麼念都毫無反應。
然而現在,實驗室裡的溫度彷彿驟然下降了,姚世年渾身的寒意,周圍衆人也都直皺眉頭。
“變異種籽如戰斧破出腐爛的泥土瓦解厭惡,”顧俊緩緩地念着,怎麼劃分這段話只是全憑感覺,但只念了這麼一句,心中就涌起了一股躁動,有些狂亂的異象閃過,心底的黑暗意志在翻涌。
“臭爛代替芬芳,污穢血肉聚攏萬千子孫……”
肖仕輝全程看到顧俊眼神的變化,猶如起了一場風暴,又似捲起了深淵裡的漩渦。肖仕輝幾乎在目睹那個漩渦的瞬間,就被一隻無形的大手拉扯了下去,詭厲的幻覺淹沒而來。
無數的屍體堆積在一個狹小的石室裡,中間一條往上延伸的迴旋樓梯也滿是腐爛的血肉……
污穢的血肉在聚攏着,凝結着,涌動着,沸騰着……
從泥土裡破出,從樓梯頂端的開口噴發而去,所有的病態往四周不斷蔓延,把一切都塗上黑色。
死亡,死亡,死亡……
“啊……”肖仕輝驟然一聲異喊,想避開那眼神裡的可怖,卻發現自己動彈不得,已是掉落到了深淵之底。
考覈小組的衆人都被肖組長的異狀嚇了跳,組長的面部皮肉在抽搐起來,嘴巴艱難地張動,分明是說什麼卻說不出。張澹傑等督察員們紛紛緊張地站起身,想做點什麼,他們雖然也有發寒,卻沒有那般反應。
與此同時,通爺沙聲道:“阿俊,夠了,可以了……夠了!”
聽到通爺一聲大喝,顧俊心神一震,就要停下自己的話語,那股黑暗的力量卻不肯就此消散。
“蟲蛆之物……”他的聲音變慢下來,但還在念着,帶着一股竭力的掙扎,“跨越界限……”
肖仕輝的面肌全都詭異地扭動,身體角弓反張般往後折去。另一邊,姚世年突然按住腦袋也叫痛起來。
“時雨,快拉阿俊一把!”通爺急忙喊道,“失控了!”
沈博士他們都焦急萬分,卻做不了什麼,只能阻止督察員小隊情急下試圖推拉顧俊的行動。
吳時雨已經立即呼喚起來,她其實也不懂要怎麼做,只是按剛纔顧俊說的,凝神默聲地呼喚着他,試圖拉扯他的精神:“阿俊,醒醒!我帶你去吃大餐,出來!”
屍體,好多屍體……她忽然也看到了異象,但忍着腦袋的裂痛,繼續猛地一聲叫喚:“出來!!!”
顧俊只感到自己懸垂在深淵邊上之時,上方突然多了一把力往上拉了拉他,他頓時一下翻騰上去!
“呼,呼……”那話語終於斷掉,顧俊的面色迅速煞白,大口大口地呼氣,心裡繼續用力壓着那股躁動的黑暗。
這段咒文即使只是前面幾句話,即使不是真正的施展……
因爲他體內力量的緣故……如果不是有這個月的特訓,有吳時雨在旁邊幫忙,後果可能會很嚴重。
“啊……”肖仕輝頓時一下癱倒在地上,仍有輕微扭搐的老臉上滿是茫茫,似乎還沒有能回過神來。
“我早說了咒術不能隨便搞的!”通爺怒罵道,但情緒漸漸地沉下:“不然上個月我們直接向你展示得了,爲什麼要讓他們特訓,爲什麼要搞全域訓練?激發、控制、使用,先激發,再學會控制,然後才能使用!不懂控制就隨便使用,對人對己都會萬劫不復的。老肖,你現在明白了嗎……”
肖仕輝被幾位督察員扶起坐回到椅子上,仍有些發矇,喘息未定,說不出話。
考覈小組的衆人都驚茫地圍着他,肖組長剛纔是看到了些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