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能超越時間,任意到達過去與未來,那可以改變一切嗎?
大腦的額葉區,血流量急劇上升,頂葉區,血流量急劇上升,顳葉區,血流量急劇上升,
枕葉區,血流量急劇上升,小腦,血流量急劇上升——
一片通紅,一陣陣裂痛,整個腦袋充血得快要爆開,顱骨連着的那塊聚醚醚酮都近乎被漲起。
那雙瞪大的眼睛裡,一道道血絲已是佔據了眼球,眼裡猶如正在閃爍着不明的光亮,不知道是從哪個時空傳來,呈現一副怪異的模樣。
這雙眼睛屬於的那具男人身軀,正平躺在一個巨型的玻璃艙裡面。
他的雙手本來不夠長伸去握着那造型古怪的金屬桿,但他躺下之後,就有一些絲線從艙底升起,不知道是實質,或只是光線,穿入他的皮肉,連着了他的尺神經、橈神經等手部神經,再穿了出去。
他頓時感覺自己的雙手變了,變長了,變得不是有着十個手指頭,而像是一個圓柱形的器官,頂端長着巨爪。
他似乎變成了另外的一個物種。
並不只是手部,那些絲線還透進他身體的其它部位,透進他的大腦之中。
咔咔,嘰嘰——
這臺機器發出着詭異刺耳的聲響,那些金屬桿、不知名材質管子以未知的動力實實在在地運轉起來,機器與臺座上的銘文、曲線、花紋等等,都在發揮着各自神秘的作用。
於馳,拿着考古手鏟站在旁邊,也在臺座上,看得又緊張,也有一些羨慕。
儘管從剛纔開始,看上去顧俊就在承受着極大的痛苦,但於馳願意擔當躺在艙裡的那一個。
這樣的機會,使用遠古文明的設備,不是每個考古人、也不是每個人類都會有的。
不過現在,於馳的任務是看守着,一旦出現什麼問題就把顧俊從艙裡拖出來,但眼下的情況是讓他們行動之前的一個顧慮成了真——於馳根本看不出此時是正常,還是異常。
“顧隊長?”於馳只能時不時地問上一句,“感覺怎麼樣?”
但顧俊一直沒有回答,而他的臉色變得越來越駭人,每一根血管都像在翻涌而起。
“糟了糟了……”即使於馳不是醫生,不懂得血流動力學,也看得出這樣的衝擊不是人體可以承受得了的,還聽顧隊長說過他有腦出血史,現在這樣子,就算是腦部健康、精神飽滿的人來承受,可能也是瞬間腦爆的下場。
於馳想起了那個神秘信號發送者的一句話,“……束縛了你們的大腦……接納……”
是不是人體的極限,束縛了我們的大腦?
接納力量,接納這臺機器……
於馳再一次打量起這臺機器,想着自己是不是該做點什麼了?又怕會壞了顧俊正在做着的事情。
就在這時,突然間似有嗞的一聲,機器有些管子的光亮消退,顧俊面部突起的血管慢慢平復了下去,但那雙眼睛仍是遍佈血絲,於馳連忙叫道:“顧隊長?能聽到嗎?”
“能,聽到……”顧俊徐徐地開了聲,嗓音沙啞而低沉,提不起多少力氣,亦是有着一份凝重。
“怎麼樣?”於馳問道,已知道情況不會很好。
“這臺機器可以穿越時間和空間,入侵到當時其他生命的大腦裡……我,剛纔……回了天機世界幾天前一趟,我改變了些事情……於隊長,出事了,天機世界、玄秘世界都是,都在漠北那邊,出大事了……”
時間機器?於馳又感驚奇,又覺揪心,聽顧俊慢慢地細講起來。
之前顧俊躺進玻璃艙後,與這臺機器的連接是機器全自動的,他什麼都沒做,或者說做的就是“接納”。
但在這過程中,他可以清楚地感覺到自己的這個軀體與這臺機器的不兼容,就像一臺老式電腦要運行一款最新3A大作,也像一輛自行車要使用跑車的引擎去飛馳。
那種感覺,自然是隨時宕機,隨時完蛋,隨時腦袋會爆開。
而且他還要同時對抗着那股女巫力量,不過躺進機器後,女巫的力量受到了明顯的抑制,她不是主要的問題。
主要問題還是他的腦力不足,也不熟悉這臺機器。
不兼容地強行連接後,顧俊感覺有海量信息在他腦中奔涌——包括機器的操作方式與原理。但他只能理解到最簡單最淺薄的那零星一點。
而他忽然明白了另一個情況,好像是有人告訴他的,納克特圖書館,這裡,這些圖書、知識與科技,並不只是伊斯人的智慧,卻是伊斯人在時間長河、在各個世界的思維旅行中,從無數文明那裡收集而得的精華。
伊斯人,就是這般使用這種機器,把自己的意識投放到別人身上,進行萬界的遊學。
在這裡的一列書架上,也放有記載着智人文明的巨型書籍,不過僅僅只是一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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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爲對於那些久遠而偉大的文明來說,智人文明實在只是一個稚嫩的小嬰兒。
顧俊明白這一點後,自然想要看一看那本關於智人文明的書寫着什麼,也想看看有沒有關於異文世界的書籍。
當時,這是一閃而過的念頭,他還有事情要做。
於馳想得沒錯,人體極限“束縛了人類的大腦”,顧俊對此有一種感受,如果自己大腦的血流量能再多一點,血流速度能再快一點,他將會變得不同,更能掌握這臺機器。
只是那樣,人體是沒辦法扛得住的,不腦出血,心臟也負荷不了,這樣的人體沒辦法。
所以顧俊對於這臺機器的操作,半是自己淺薄的許願般的心念,半是機器的自動指引。
另外,他還有一個感覺,自己正在超越時間回到過去入侵到其他人的腦袋當中,與此同時,也有生命在未來的某一個位置超越時間到了“現在”入侵到他的腦袋當中,是伊斯人吧。
他還覺得,伊斯人,他們不想暴露自己的位置。
“我感覺,他們甚至不想參與進來。”顧俊回憶着道,“我還不能確定神秘信號背後的就是伊斯人,但這次事情跟他們有關係,所以他們不得不參與。他們很小心,就算可以完全控制我,但也非常小心。”
“我還不知道……但應該是出了什麼事情,是他們也無法解決的,他們才離開這裡,去了未來。”
“如果穿越時間後只是做個觀察者,不引發什麼改變,那消耗不大,相反改變者會付出代價,有點像使用咒術需要犧牲,這種代價更加難以預測,而且是怎麼穿越也無法改變的定局,是宇宙自身的某種參數修正。”
“所以伊斯人一般不會操縱因果,他們大多時間只做觀察者,因爲有些代價是伊斯這種文明也無力承受的。”
“即使願意承受未知的代價,這種消耗也會拖垮扼殺一個生命,人類如此,伊斯人也如此。”
“我這一次,會不會付出什麼代價,我不知道……希望只是導致我折壽一天吧……”
就是在這種混亂中,顧俊入侵了通爺的頭腦。
他本想入侵吳時雨的頭腦,因爲他和她向來最有靈感上的默契,他應該會更省力地兼容她,並得到她腦海裡的情報,她也應該會對這種入侵的察覺更敏銳,更能接收到他的信息。
而且他早就想瞧一瞧這顆鹹雨腦袋是怎麼個構造,既然解剖不了她,這樣也挺好。
但是無法連接上,顧俊找不到她,她就像消失了……
這種連接是需要對方的意識感應到的,所以伊斯人通常是找那些高靈知的人羣下手。
不過被侵者若是事後不仔細去思索、去發掘,也多半不會察覺,以爲只是自己精神恍惚了一陣而已。
因此,顧俊只能選定通爺。通爺近來已是主指揮,那對於事態的信息最多,而且會做決策、下命令,能影響大局。同時通爺也是一個高靈知的人,懂咒術和舊印,懂分辨細微的感覺,換了別人來,不一定好使。
“通爺,通爺……”
顧俊就是這樣思索着自己對通爺的認知,機器彷彿把萬物都扭曲成了一團混沌,使他能從中超越。
如果他有足夠的力量,他能控制着到哪個時間去,但他沒有,他也消耗不起。
就算不控制、不改變,只是使用一次這種機器,對於人類的身體與精神都是極大的損耗。他和於馳有所特殊,已經算是可以的了,如果是普通人,一次就足以陷入好幾年的昏迷,甚至當場腦死亡。
顧俊還是成功入侵到通爺的大腦中,而回到的那個時間點,不是他選定的,是這臺機器,或者伊斯人的選擇。
剛入侵完成時,有那麼一瞬間,他感覺能翻遍通爺腦海裡的每一段記憶、每一個念頭,從通爺出生起到他入侵爲止。但他抓不住,他沒有力量全部抓住,那一瞬間過後,就只是些雙色球號碼、酒精、搞笑短視頻……
但他盡了力,還是抓到了一些信息,時間越近的就越清晰。
異變區域,核輻射,撤離,隔離圈行動……
顧俊看到一些,卻依然看不到一些,就像是在迷霧中走馬觀花,即使看得到的也只是看了個大概。
鄧惜玫好像進入過異變區域,撿到那張他曾經拿過的海報,看到個幻象……還有蝗化病,這個病的信息他知道得不多,會吃泥土,會自爆,有患者成了飛蝗隊,似乎還有另一個異變區域,是從那邊傳播開來的。
當時,顧俊必須抓緊時間,在判斷出形勢後,就做了幾個概念的植入,讓通爺更明白髮生着什麼事。
多世界重合是可以確定的,現實爭奪還是個假說。
哪個纔是現實?顧俊早就想了這個問題很久,在得了異變區域的一些情報後,他幾乎能肯定異變區域不是生命體,而是一個角力場,所以隔離圈是錯誤方向,他也就提出了生命圈。
至於荒地區域,他感覺重合的不是廢土世界,要麼是馬薩諸塞州世界,要麼是玄秘世界。
玄秘世界的可能性更大,因爲馬薩世界的時間是一百年前的,當時的漠北跟現時頗多不同,該會被發現的。
差不多就是這個時候,顧俊的大腦已是到達了極限,被這臺機器強制地拉了回來,也纔沒有送命。
向於馳說完這些,顧俊還皺着眉頭,又道:“於隊,最後我也沒找到吳時雨的信息,不知道她現在什麼情況。”
但隱約之間,在通爺的認知中,鹹雨好像是出事了……
顧俊現在很擔心……這會不會就是一個代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