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莉坐到爐子邊，指着方景對謝玉虎道：“這是你學長方景，你應該知道。”
“嗯！”謝玉虎重重點頭，全校恐怕沒幾個人不知道方景的，哪怕他家裡沒有電視也聽說這個名字，自己的補助金還是人家給他呢。
“學長好。”
“你好。”方景輕笑：“家裡就你一個人嗎？”
“我姐也在！”
許莉一愣：“謝玉藍？叫她出來！”
謝玉虎朝朝裡屋輕喊：“姐，許老師叫你！”
爐子邊，許莉對方景道：“這是雙胞胎，家庭情況和你以前差不多，他姐上個月沒讀了，說是要去打工。”
“我這次過來除了送東西就是看看她。”
自己家以前什麼情況方景最清楚，苦日子真不是人過的，有時候能逼死人。
小時候村裡的一戶人家孩子手指頭被打磚機攪斷，爲了借一百塊錢做手術，他母親挨家挨戶敲門，見人就跪。
謝玉虎的叫聲沒有迴應，方景跟着走到裡屋門邊，伸手往左上方摸了一下，一條麻繩細線入手。
一拉！咔嚓一聲燈亮！
農村的燈大多是這種，開關是一個橘子大的線盒固定牆上，下面連接一條線繩，一拉就亮，再拉就是關。
由於沒有雙控開關，所以一般固定在門邊手能夠到位置，方景門清。
牀上，一個女孩鞋沒脫捂頭裝睡，離她五六米的地方是豬圈，中間隔了一道小門。
微微一嘆，方景把燈關上，重新回到爐子邊，對謝玉虎道：“你姐平時都是睡那兒？”
“不是，那是我睡的。”謝玉虎臉紅指了指方景背後的牀，“這纔是她的牀，你們一來她就跑進去了。”
一邊翻看着爐子上作業，許莉漫不經心道：“開學記得叫你姐去讀書，現在九年義務教育又不用花錢。”
“她的成績比你好，一個學期拿千把塊獎學金不是問題，都沒滿十六歲，打工誰敢收她？”
“村裡楊二哥說不滿十六歲也可以去的，下個星期就走。”
“嗯？”許莉擡頭，嚴厲道：“誰跟你們說不滿十六歲能打工的？那是犯法的知道嗎？”
“不去家裡沒錢。”謝玉虎眼淚汪汪，哽咽道：“我爸找個小媽不回來了，奶奶沒人照顧，開學我們一個星期才能回來一趟，沒錢給奶奶買米。”
“我這不是給你送米來了嗎？”
“吃完怎麼辦？獎學金要期末纔有。”
“我姐跟我說高中畢業一樣是打工，還不如早點出去，不讀書她也能賺錢，方景學長也是輟學纔有今天的。”
氣急敗壞的許莉看向方景：“看看，跟你學的，給他解釋解釋你是怎麼有今天的，讀書有沒有用。”
“咳！”輕咳一聲，方景尷尬道：“學弟啊，賬不是這麼算的，你別看我表面風光，其實也很也不容易，一天睡兩三個小時是常有的事。”
“沒有文化出去只能做苦力，賺不到錢，要不是沒有辦法，當初我也不會輟學。”
謝玉虎：“現在我家就是沒有辦法，可不和你一樣嗎？”
方景……
“我以前是全班第一，沒點文化好意思輟學嗎？”
“我姐也是全班第一！”
“我……”
方景嘆氣：“我每個月給你們一千五生活費，由許老師發放，乖乖讀書，小屁孩打什麼工，外面人販子這麼多，你也不想你姐一去不回吧？”
“謝謝你學長！”謝玉虎一吸鼻涕，快速擦乾眼淚。
“不用謝，成績好點就是了。”方景指着他的寒假作業道：“你看看這都錯了，也沒人教你。”
“跟你姐說，要是她去打工的話這錢我就不給你們了。”
“嗯！她聽得見的！”
……
從謝家出來，方景又跟着許莉跑了幾戶，最慘的一家七八歲孩子身上只有一件夏天的防曬衣，也不知道從哪撿來的，大冬天的看着都心疼。
“他們這個地方比黃嶺村還慘！真不知道這些爹媽怎麼忍心。”回城車上，方景身上就剩一件毛衣，外套送人了。
“沒辦法，條件落後，大年初一，誰家不想團團圓圓樂呵呵坐爐子邊吃飯。”
“在學校這樣的家庭很多，其他校也有，加起來沒有一萬也有八千，國家幫不過來。”
方景翻白眼：“所以您老就讓我來？”
“誰讓你們明星來錢快，吃頓飯的錢就能養活七八個窮孩子半年，就這還偷稅漏稅，我不找你找誰？”
“記得啊！你答應的每個月五千塊，明天就給我到賬。”
“知道，一會回去我就給你。”
方景無奈，剛剛跑了這幾戶人家，答應每個月援助他們，一家一千八百的，加起來都四五千了。
“許老師，這麼搞不是辦法，治標不治本，幫不過來，現在我倒是有點錢，但指不定什麼時候就涼了，他們怎麼辦？”
“要不弄個基金會吧，呼籲全社會一起幫忙，趁我現在還有點號召力，幾十萬人一起捐助比我一個人強多了。”
思來想去方景就想到這個辦法，衆人拾柴火焰高，全國這麼多人，再怎麼不濟一年十幾萬也能籌到，養活這幫孩子完全沒問題。
把車停路邊，許莉慎重看向方景：“你可想清楚了，這對你不是好事，會惹來不少非議的。”
做慈善的明星不少，但沒有一個不被罵的，你捐錢少了要被罵，捐錢多了也要被罵。
古添樂慈善做得多吧？個人資助修建的學校上百所，但就是因爲買了一個幾百萬遊艇被大批網友罵，說他有錢不修學校拿來玩樂。
黃小明也有慈善基金會，每年出的錢不少，在娛樂圈都能排前十，但黑他的人一樣很多。
還有的慈善發起人，因爲家裡有豪宅豪車，無數質疑上身，說他公款私用幾百萬，實際上人家一年捐的錢都不止幾百萬。
“沒事，罵就罵吧。”方景無所謂搖頭，“蝨子多了不怕癢，現在網上罵我的也不少。”
“這幾天你先聯繫相關部門，看看需要什麼手續，下個月我來籌錢。”
“考慮好了？”
“行了，你都說好幾遍了，煩不煩？”
……
大年初二到初七，方景沒一天睡過好覺，天天一睜眼就是一幫領導到家裡來噓寒問暖，各種關心他的事業問題，最後順便問問慈善基金會的事。
能帶頭做慈善的都是名人，想讓人家捐錢進來，你首先得讓人信得過纔是。
明星號召力強，做慈善效果肯定比一般企業家好得多，方景願意頂在風口浪尖，領導們求之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