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夜極盡纏綿,不得不說這是陸總二十八年以來,最幸福的一個晚上。
或許叫做痛並快樂着,雖然這個晚上他跟程穎有了實際性的進展。只不過陸總還是覺得不夠,未來可要多多實踐才能挽回自己的顏面。
在躺下的時候,又想,幸好前兩次程穎不知道,若是不然,他的臉色估計就要黑上幾分了。
酒足飯飽後,相對於程穎的疲倦,一直埋頭苦幹的陸總卻是神采奕奕。
手搭在程穎的背上,指尖很自覺地在她後背細膩的皮膚上滑動。
程穎身上最可取的部位,也就是皮膚了。
只不過,他掌下的那一塊,顯然比別的地方多了一些粗糙。
陸湛眯着眼。似乎想到了什麼。
視線在程穎的臉上停下,她的臉蛋紅紅的。嘴脣微張,從裡面輕輕吐出一口氣,呼吸綿長,很顯然處於深度熟睡的狀態。
他戳了戳程穎肉肉的小臉蛋,軟乎乎的,就算是平時看着傻不溜丟,這下卻覺得她分外可愛。
當然,這種話,陸總這麼傲嬌的人,絕對不會說出口的。
只不過現在看程穎,是怎麼看怎麼都順眼的。大概這就是夫妻之間,真正親密之後的緊密無間。
以前他不討厭程穎,卻不會像此刻這般喜歡她。
“睡得真熟。被人賣掉你也不知道吧?”陸總啾着她,輕聲問道。
程穎察覺有人的手在自己臉上作怪,咕噥了一聲,一把甩開陸湛的手。“好睏,睡覺。”
他哭笑不得,還以爲她醒過來了,沒想到只是一句夢話。
將程穎緊緊摟在懷中,她的臉貼在他的胸膛上,彷彿這樣,就擁有了全世界。
這種感覺,稱之爲幸福。
陸湛看了看時間。已經兩點多了,房間裡靜得只有耳邊程穎的呼吸聲,已經是該睡覺的時候了。可不管他怎麼閉上眼睛,身體雖然疲倦,大腦卻無比亢奮,沒有絲毫睡意。
當程穎的腿不知不覺搭到他的腿心的時候,陸總竟然又有了反應。
他皺着眉,一臉遲疑地將手擱在程穎腿上,是任由她,還是拿開?
私心裡,陸湛想的是前者。
難道這就是開葷之後的難以控制麼?怪不得上次秦川這樣笑話自己。
只不過睡夢中的程穎,不知道自己睡着也幹了什麼好事,倒是跟無事人一樣。
陸湛嘆了口氣,看着一柱擎天的某個地方,一張俊臉皺成包子臉。
放過程穎吧,她已經累到了極點。
再說,可別真的弄出什麼精盡人亡的事來,剛剛嘗過這種滋味,陸總哪裡捨得放手?
於是鬆開程穎,將她搭在自己身上的手腳放回牀上,陸湛起身,拿浴巾往腰間一披,去倒了一杯冷水狠狠灌下。
獨自在椅子上坐了好一會兒,衝動才隱下去。
房間裡的燈光很亮,程穎只不過蓋了一張小小的牀單,後背剛好映入陸湛的眼簾。
正式原本他將手擱在那裡的地方,那塊比周圍略粗的皮膚,上面有一朵紅色的玫瑰。
那朵妖豔到了極點的玫瑰,就這樣出現,又紅又豔,彷彿要滴出血來,與程穎白皙的皮膚相映,逼真得不可思議。
就像湖水裡的蓮花,只有一朵,卻異常順眼,彷彿這多玫瑰,本來就該在這裡。
更可笑的是,這種強大的視覺衝擊,第一個影響到的,卻是他對程穎的衝動。
陸湛好不容易散去的火焰,頓時又燃了起來,甚至還有被添多了柴火的感覺,燃燒得越來越旺。
第一次看到這朵玫瑰的時候,他心中就有驚豔的感覺,沒想到它還是點火利器。
陸湛走到牀邊,摸着那朵已經印到血骨上的花朵,滿臉的凝重。
這很明顯是人工刺青,而不是什麼胎記。
爲什麼她身上會有這樣一個刺青?以陸湛對程穎的瞭解,她不像是會主動往身上添累贅的人。
將這樣一朵花刺到皮膚上,那種痛苦,可不是那麼好受的。
帶着這些疑問,陸湛在沙發上坐了下來,只不過身體得本能並沒有消去。
最後不得已,進浴室洗了一場冷水澡,勉強將衝動壓了下去。
重新回到牀上後,陸湛此刻對程穎更多的是探尋和好奇,而非單純的身體上的衝動了。
將程穎摟入懷中,才沉沉睡去。
晚上睡得遲的後果,就是起得也同樣很遲。
陸湛近三點才睡,本來趕了五個小時的飛機,從江城到平陽三個多小時,後面又跟程穎那啥。
等睡下之後,自然是一夜好眠的,這樣一來,就睡過了頭。
十點半秦川在外面叫的時候,他才睜開眼。
經過一夜的好眠,身體恢復得很快,此刻陸湛覺得精神抖擻,滿滿的幹勁。
回頭,看到程穎還在睡,睡着的她比醒過來時的張楊多了一些沉靜。
陸湛沒吵她,自己去浴室洗漱,後纔打開房間門。
“大清早的,你吵什麼吵?”陸湛盯着秦川,面色不虞。
男人雖然臉還是繃着,只不過以秦川對陸湛的瞭解以及打量,就從這張臉上看出來端倪。
當然最大的不同在於,這個七點半雷打不動起牀的男人,竟然睡到了十點半。
這說明什麼?
“老大,看來昨晚,豔福不淺啊。”秦川朝着陸湛擠眉弄眼,感情他先前猜錯了?其實老大跟大嫂一直沒那啥?然後昨天晚上,瞎貓撞上死耗子,剛好促成了一樁美事?
秦川哈哈一笑,覺得自己的形象頓時高大起來,簡直就是好兄弟的典範啊。
陸湛臉一沉:“胡說八道什麼?別在這門口拄着,嘰裡呱啦跟麻雀一樣,多話。”
“老大,嘖嘖嘖,你這是過河拆橋,也不想想是誰幫了你。”
還沒等他發完牢騷,就被陸湛拎着去餐廳。
估計吃飯能堵住他的嘴,早知道就該讓他昨晚連夜回去。
“哎,去吃飯了?不叫我大嫂麼?你捨得她捱餓?”秦川咂咂嘴,調侃道。
陸湛點了清淡的早餐,一邊面不改色地說:“她還在睡。”
“哦,也是,讓大嫂好好睡一覺,免得體力過支。”
陸湛停下筷子,冷冷盯着秦川,昏話連篇,膽子越來越大了。“看來前一次的教訓還不夠。”
秦川想到那天回去被老媽子拿着雞毛毯子追着跑的情景,嚇得搖頭,這種事,打死都不要再來了。“別,有話好說。”
他一個快三十歲的大男人被母親拿雞毛毯子追着打是什麼鬼東西?
言歸正傳,秦川恢復了正經的表情,一邊吃東西,一邊打探陸湛的口風:“現在還沒有給謝家電話報程穎的平安吧?”
給謝家電話報平安?陸湛的笑容多了幾絲諷刺,謝家那個狼窩,光是提起都覺得厭惡。
“沒必要。”陸湛想也不想地說。
在某種方面來說,他跟程穎是一類人,比如自己討厭的,不會委屈自己去接受。
比如謝家,程穎還要顧及謝永成,陸湛卻沒有這方面的考慮。
“攤上這種親戚,也真是程穎的不幸了。我昨天走的時候,聽到謝家的人嚷嚷着要報警呢。這一天晚上了,沒有找到人,也沒有報平安的電話,估計把他們嚇得夠嗆。”
秦川沒說的是,他去的時候,把人家的門砸了,也把他們嚇得夠嗆。
“隨他們去。”陸湛端起杯子,喝了一口水,原本還算明媚的表情,因爲踢到謝家而陰沉了下來。
“你跟我說說,昨晚的具體情況。”這叫做秋後算賬,就算謝家是程穎正經的親戚,這樣對她,陸湛也不會善罷甘休。
更別說壓根就是來路不明攤上的極品了,有什麼需要客氣的?
在陸湛盤算着這筆賬該怎麼算的時候,秦川把自己知道的一併說了,當他說到程穎跟秦樹躺在同一張牀上時,陸湛手裡的木質筷子“嘣”的一下,斷成兩節。
秦川瞠目結舌地看着他,後者恍若沒有察覺:“嗯,然後呢?繼續。”
他想問,老大你真的沒事嗎?
然後搖了搖頭:“然後我出現了,把她送到你身邊了。”
兩人面對面沉默了半響,陸湛緩緩鬆開右手裡的筷子,放在桌子上。
“服務員,換一雙筷子。”秦川喊了一句,很快有人送了一雙新的。
只不過,陸湛此刻已經沒了繼續吃東西的想法,那雙新筷子,自然是被擱置在旁邊的。
“老大,你打算怎麼爲嫂子報仇?這謝家的人,確實是不知好歹。”秦川摸了摸鼻子。
只不過,跟幾個鄉下小平民鬥,會不會有失格調?
就謝家這種阿斗,隨便動動指尖,也會翻到溝裡。
“不急,慢慢來。”陸湛勾了勾脣。
秦川臉上難掩失望,不說,還保持着神秘呢?
不過這是老大跟謝家的事,若不是因爲救了程穎一次摻上一腳,秦川肯定不會介入的。
於是乎露出一副等着看好戲的神情,陸湛順口問道:“你不是出差的?什麼時候回去?”
秦川大喇喇往椅背一靠,“不急,反正事情也忙得差不多了,在這邊多呆幾天也沒事。”
陸湛不置可否,反正腿長在他的身上。
在餐廳呆了半個多小時,陸湛點了皮蛋瘦肉粥和一些爽口的小菜。
服務員將餐車推進去的時候,程穎還在睡覺,“東西放下,你先出去吧。”
腳步移到牀邊,程穎只露出一個腦袋,陸湛彎下腰,指尖落到她的臉上:“懶豬,起牀了。”
果然親密能夠改變一個人,陸湛說這話時軟和的語氣,若是被秦川撞到了,估計眼珠子會掉下來。
細細地撫過她的皮膚,程穎只是咂咂嘴,彷彿做夢夢到了什麼好事。
陸湛盯着她的鼻子半響,手換了一個地方,一把捏住程穎的鼻翼,讓她頓時呼吸不上來。
“唔唔唔~”哼唧了幾聲之後,程穎睜開眼,就看到正上方陸湛含笑望着自己,帥得像天使。
“捨得醒過來了?”陸湛鬆開她的鼻子,上面紅彤彤的,被掐出一道細細的痕跡。
“好累,我困,好餓。”程穎眯着眼,嘴裡吐出一連串的好。
“你已經睡得夠久了,別再睡覺了,不然越睡越累。”陸湛輕聲說。
程穎縮着腦袋,不接話,她覺得渾身彷彿要散架一般,怎麼也睡不夠,眼皮子好重,彷彿下一瞬間就要黏回去。
“困。”程穎的聲音帶着沒睡醒的沙啞。
陸湛比她乾脆,直接將她從被窩裡挖出來。
身上不着寸縷,白皙的皮膚上一道道的紅痕,佈滿陸湛種下的小草莓,他還沒說話,程穎自己被自己的樣子嚇到了。
“啊!”程穎叫了一聲,陸湛臉一僵,拍着她的背道:“沒事,一會兒我去買點藥擦一擦就消去了。”
程穎嘟着嘴,一副不滿的樣子。
昨晚的事情漸漸在腦袋裡清晰地攤開,前面不清醒不代表後面也不知道。
他不管不顧地亂來,吃完自然是神清氣爽,但是不知道女人在這一方面比男人更吃虧嗎?
吃力的是他,只不過現在累的卻是她了。
看着紅彤彤的皮膚,程穎憤憤坐起來,一邊在心裡暗自怒罵:陸總,你是屬狗的嗎?把我咬成這個鬼樣子!
“去刷牙,早餐已經送進來了,一會兒吃點墊墊肚子。”陸湛的體貼,讓程穎有種頭皮發麻的感覺。
這個男人這麼溫柔起來,真是要命哦。
只不過她高估了自己渾身的痛意,腳剛剛碰到地面,還沒站起來,腰上就痠麻無力,簡直像受刑了一樣。
“不行,好酸好痛。”程穎一下子躺回了牀上,張開嘴,不停地吸氣。
陸湛咯噔一下,心道不會真的痛得這麼嚴重吧?
“哪裡痛?”他小心翼翼地問。
“哪裡都痛,我起不來了,我想繼續睡覺。”程穎半眯着眼,感覺喉嚨要燒起來一般,又幹又澀。
“水,我要喝水。”
陸湛本想說先刷完牙再喝的,只不過看她此刻難受的樣子,一面覺得自己昨晚太放縱了,一面又覺得有股滿足感。
於是端了水送到她脣邊,程穎咕嚕咕嚕將杯子裡的水一口氣喝光,才覺得好受了一些。
“難受也先忍一下,先去刷牙,不能再睡了。”
“既然你走不了,那我抱你進去。”說着,將目瞪口呆的程穎抱起來,跟拎小鳥一樣。
被他放到洗手檯前,鏡子裡照出兩人相交的倒映,她在前,陸湛在後,說不出的甜蜜和滿足。
陸總的視線落在鏡子中,或者說是鏡子中,程穎的胸口上。
光溜溜的地方有不少咬出來的痕跡,顯眼而又曖昧,宣告着昨晚的激勵程度。
“好了,我自己可以的,你出去,出去。”程穎不敢說自己害羞了,多難爲情啊,竟然直接將她抱了進來。
腦袋好像短路了一般,忘記了謝家的不快,只是覺得被這個男人的改變搞得渾身不適。
不過心裡像喝了蜜一樣,甜到了極點。
“好,我在外面等你。”說完,陸湛出去了,順便貼心地將門關上。
旁邊已經放好了他拿的衣服。
程穎猛地哆嗦了一下,幡然醒悟,她現在什麼都沒穿,被陸湛從牀上光溜溜地抱起,又光溜溜地放到鏡子前。
“媽呀!程穎你瘋了?”她拍了拍自己的腦門,險些吐出一口血來。
外面,陸湛叫了客房服務,把牀單換掉。
那朵象徵着程穎貞潔的血花消失在他的面前。
陸湛喝着冷水平息浴火,等了許久,程穎纔出來,臉上飄着兩朵可疑的紅暈。
“怎麼了?不舒服嗎?”陸湛放下杯子,手直接貼上了她的額頭。
“沒,沒有,就是有點熱。”程穎想推開他的手,只不過陸湛的臉卻先她一步變了顏色。
“好像有點發燒。”他擰着眉,又碰了她額頭一下。
確實是比他的體溫高一些。
程穎嚇,擡起頭無辜地看着他:“不是吧?我隨口說說的。”
陸湛的一張臉嚴肅了起來,見她已經打理好自己了,鬆了口氣:“你先吃點東西,一會兒去醫院看看。”
程穎被他的正經嚇到了,她現在確實是餓,只不過更多的是累,吃完東西就想立刻躺回牀上去的。
“我不去醫院。”程穎搖搖頭,被陸湛拉到餐桌前坐下,他則是認真地給她盛粥。
畫面甜蜜而又溫馨,想不到陸湛這種在辦公室裡工作的男人竟然會如此好男人地給自己盛粥,程穎樂了,傻笑了幾聲。
皮蛋瘦肉粥熬得又軟又糯,空氣中飄來絲絲香濃的味道,將程穎肚子裡的饞蟲完全勾了出來,睜大眼睛,只是看着他的動作。
美得像一幅畫,她癡癡看着,不忍打擾。
陸湛將碗放到她面前,隨意問道:“盯着我看做什麼?”
程穎呵呵一笑,將手撐在下巴上,“陸湛,你真好看。”
“是不是發現越來越喜歡我了?”陸湛放下勺子,笑得如沐春風。
當初她也說過喜歡自己,只不過後面沒了後文,或許現在拼接上去了。
程穎本來看得津津有味,被他着自戀的一句話一嚇,被自己的口水嗆到了,“咳咳咳”個不停。
怎麼一晚上相處,陸總的臉皮竟然加厚了?
“怎麼了?這麼不小心?”陸湛沉下臉,輕拍着她的後背。
程穎覺得渾身雞皮疙瘩豎得厲害,雖然陸總溫柔的樣子真的很可愛,只不過一時沒有習慣,總感覺這是不正確的打開方式。
“沒,沒事。”程穎聲如蚊訥,埋頭喝粥。
陸湛順手給她夾了幾片筍子,也不說別的話,只是讓她吃飯。
只不過程穎覺得在這種劇烈的目光之下,真的很難保持着冷靜,若無其事地吃飯啊。
情不自禁地咬了咬下脣,才覺得這裡痛得厲害:“嘶嘶,好痛。”
尤其是灼熱的粥碰到的時候,更是明顯。
伸手去摸自己的嘴脣,她的目光不自覺地看向陸湛:“不會是你咬的吧?”
腦袋還沒有組織好語言,嘴巴已經先問出來了。
“哪裡?嘴?”陸湛盯着她的脣幾秒,看得程穎心裡發虛,感覺暈乎乎的鬧到更暈了。
不好,陸總的功力又增加了,光是看看就頭昏腦漲,要是他親上來,搞不好她直接暈過去了。
“別看我,我要吃飯,喝粥。”程穎猛地捂着自己的眼睛,低下頭。
陸總一僵,滿臉詭異地看着她,什麼叫別看她?
迴應他的,是程穎黑乎乎的腦袋,只留下腦袋對着他。
“吃慢點。”陸總將紙巾推過去。
程穎見他那麼閒,纔想起問候:“你怎麼不吃?”
“我已經吃過了。”陸湛搖搖頭,解釋道。
程穎咕噥,你吃過了還點那麼多,當我是豬嗎?
可陸湛的注意力還在程穎被咬破的嘴脣上,陸總也在好奇,這些傷口是怎麼來的。
他可不會真的這麼暴力,將程穎的嘴脣都咬破,陸總的記憶力驚人,自己有沒有做過這件事,他肯定很清楚。
那就是來這裡之前被咬破的。
秦川說過,他到的時候,程穎跟那個秦樹躺在一張牀上……
陸湛的一張臉突然冷了下來,黑壓壓的一片,積滿了烏雲,彷彿下一刻,狂風暴雨就要降臨。
程穎一張臉皺成一團,陸總今天越來越難懂了,怎麼情緒變化那麼快的呢?
程穎烏龜一樣吃完自己的早餐之後,又進入了午餐時間。
只不過兩人剛剛吃飽,也沒了胃口。
“我想睡覺。”程穎站起來,只覺得眼前發黑,看陸湛好像都在晃的。
她拍了拍自己的腦袋,怎麼了?
“剛吃飽,不能睡。我看你臉色不太好,一會兒去醫院看看。”陸湛打定主意要出去一趟,她有些發燒,再者一會兒要去一趟藥店,買點消腫止痛的藥給她擦擦。
“好暈,頭痛。”程穎扶着椅子,喃喃細語。
陸湛咯噔一下,大步走到她面前,將她攬入懷中,一邊扶着她,一邊摸她的臉頰。
似乎溫度上升了不少。
“糟糕,比剛纔嚴重了。”陸湛將她打橫抱起,放到沙發上,自己拿了錢包。
程穎眯着眼又想睡覺,被他輕拍了兩下臉蛋:“別睡。”
見此,陸湛擰了擰眉,這事都怨他,剛纔就該先送他去醫院的。
只希望不會太嚴重。
這樣想着,動作卻沒有落下半分,將沙發上的程穎一下抱起來,往下樓的方向走去。
一出酒店,平陽縣城的格局就像一幅畫一樣展開在陸湛的面前。
馬路不寬,跟城市裡的沒法比,街上到處是小商販的叫賣聲,人多嘈雜。
雖然是鄉村,空氣卻沒有他想象中的好,因爲地上一堆瓜果皮以及日常垃圾,也沒有及時清掃,活生生糟蹋了空氣。
小鄭仔細開着車,酒店的隔壁就是超市,所以人有點多,就怕一不小心碰到人了。
“怎麼這麼慢?”饒是陸湛,也忍不住發火了,沒看到她發燒麼?
可看向外面來來回回的人,又咽下這口氣,冷着臉對小鄭說:“你小心點兒開。”
可別醫院沒到,他先出點什麼事來。
酒店最近的就是縣人民醫院,陸湛想都沒想就說去那邊。
程穎的情況反而越來越糟糕了,他將車上的礦泉水餵了她一些,來來去去也只聽到她說難受。
生病的程穎嬌弱地讓人想時刻捧在手心,最起碼平時她的聲音沒有這麼虛弱,臉色也沒有這般蒼白。
陸湛吸了口氣,將她的頭放在自己的腿上枕着,低聲說道:“等會兒到醫院看過醫生之後就沒事了。”
“唔~”
這種等待的煎熬,總是無比漫長,陸湛看着她越來越紅的臉蛋,都想罵人了。
小鄭只覺得自己周圍的氣壓降低降低,看着鏡子裡陸總越來越黑的臉色,真恨不得自己眼瞎了。
可他還要開車呢,怎麼可以瞎?
只能苦着臉繼續。
平陽的縣人民醫院是由幾棟建築物構成的,主樓有七層,外面貼的白色壁紙,看着很單調乏味。
還沒進入院區,空氣中就有飄來隱隱消毒水的味道,不時從裡面出來幾個人。
小鄭的車一停下,陸湛就將程穎抱下來,自顧自地走向醫院。
程穎已經昏昏沉沉地睡了過去,連點兒意識都沒有。
他們兩人頓時成了最吸引人眼球得地方,陸湛的表情太沉,而他打橫公主抱抱住程穎的姿勢又太帥。
遠遠看着,好像王子突然降臨在這個名不見經傳的小地方,年輕一些的女性頓時愣在原地,看着這一幕久久不能回神。
“急診樓在哪裡?”陸湛攔下一個人問。
“就在這後面。”被攔下的是個三十多歲的女人,此刻真真恨不得自己年輕幾歲,只能對着她眼中的小鮮肉流口水。
陸湛穿過前面的走廊,到了對方說的急診樓。
不多時,便找到了醫生,醫生給程穎檢查的時候,陸湛抱着她,心裡有一股不詳的感覺。
該不會是昨晚做多了,運動量過大而引起的吧?
想到這一點,他的臉色奇黑,如果一會兒真的從醫生口中說出這個答案……
“別浪費時間了,開藥或者是打點滴,速度點,沒看到她難受嗎?”陸湛的突然出聲,把醫生嚇了一大跳。
擡起頭,撞見陸湛的鐵面裡,頓時汗流浹背。
“好。”醫生不敢多說什麼,本想說女孩子家家的,別衝什麼冷水澡之類,這明顯就是着涼之後引起的感冒和發燒嘛。
只不過醫生沒膽子跟面前這個凶神惡煞的男人叫囂,自然不敢說這些話。
“那就打點滴吧。”醫生想了想,這麼建議。
陸湛盯着他好半響,什麼叫那就打點滴吧?感覺這個醫生,不是很靠譜。
只不過這已經是這裡的專家了,陸湛只能信他,抱着程穎從醫生辦公室出來。
前面有個護士帶路,陸湛隨即跟上,要了個獨立的病房,一會兒給程穎打點滴。
大門口,程穎的大伯孃正從外面買了午餐走進來,剛剛進入院區,就看到鬧得謝家天翻地覆的程穎。
大伯孃眼睛一瞪,叉着腰看着程穎這個方向,竟然被一個男人抱着,這殺千刀的啊,大家都在找她,她倒好,跟男人花田月下。
“那個小夥子,別走。程穎,你別走。”大伯孃一手提着幾個盒飯,氣勢洶洶地追了上來。
陸湛對所謂的那個小夥子,並沒有在意,只不過當聽到對方喊程穎的時候,就不能不在意了。
扭頭,看到一個膀大腰圓的中年婦女像風兒一樣跑了過來,兇悍的表情讓陸湛直皺眉。
只消看清楚來人的模樣,陸湛就猜這可能是程穎的某個親戚,因爲對方叫得出程穎的名字,並且他記得程穎的奶奶也在醫院裡。
意識到這一點,陸湛對面前的人更沒有好感,本已停下的腳步突然加快,像空氣一樣,將程穎的大伯孃無視了。
“哎,你這人怎麼這麼沒有禮貌?我叫你停下你怎麼不停?程穎,你聽不到我說話嗎?耳朵聾了?”大伯孃一下子衝上去,一把扯住陸湛的手臂。
那是一雙粗糙而又黝黑的手,大伯孃在地裡面摸爬滾打,自然不像城裡人保養得那麼好。
當她的手抓上陸湛手臂的時候,他的兩道眉頭幾乎是瞬間擰了起來:“鬆手。”
帶着戾氣的臉隱含着狂風暴雨,眼底的煞氣清晰可見。大伯孃沒讀什麼書,不知道怎麼形容,只是覺得此刻面前這個小夥子跟電視裡的壞人一樣,那兇巴巴的眼神好像要吃人。
不得不說,大伯孃心生膽怯了,被陸湛一喝,訕訕鬆開他的手。
“哎,你別走,這不是咱們程穎嗎?你是誰?爲什麼會跟她在一起?”剛剛放開他,就想走,大伯孃不樂意了。
陸湛還心繫懷中發燒的程穎,根本不願意跟她周旋,見小鄭停好車回來了,想也不想地說:“攔住她。”
說完,頭也不回地抱着程穎走了。
大伯孃見此,猛地跺跺腳,這是什麼人啊!
恨恨看了小鄭幾眼,氣沖沖地提着自己的盒飯走了。
只不過回到家婆的病房裡,卻不急着吃飯,而是拿出手機給家裡打電話。
“別報警也別找人了,叫老三別再嚎了,誰會對他閨女怎樣?你們啊就是白操心,剛纔我在醫院看到程穎了,跟一個年輕男人在一起呢。明知道你媽住院弄得我已經夠忙的了,還要擔心家裡這個那個出事,你以爲我很閒啊?”
謝家,已經哭腫眼睛的謝永成聽說程穎跟一個男人出現在醫院,頓時呆住了。
這下會有誰在平陽?
阿穎不會是出事了吧?
他想到這裡,狠狠甩了自己一巴掌,喝酒誤事,看看一覺起來,都成什麼樣子了。狀女向巴。
“哎,老三你幹嘛?”謝家大伯叫住謝永成。
後者拿起自己帶來的包就走:“大嫂說程穎在醫院,我現在去看看,不知道她怎麼了。”
到現在,謝永成還對昨晚的事一無所知,而從開始找程穎包括報警說突然失蹤的,他忙上忙下,自然也沒注意到自己的二姐以及外甥女和小妹都不在謝家了。
事實上,真正參與的只有謝永芳以及昭昭。
“在醫院啊?這樣吧,我也去看看,希望程穎沒事。”謝大伯知道程穎失蹤一個晚上不是小事,雖然害怕昨晚那個人的怒氣,但只能硬着頭皮這麼說了。
花了半個小時從謝家趕到醫院,謝永成二話不說就去找自己大嫂,因爲是她說看到程穎的。
程穎的大伯孃也精得很,當着小鄭的面走了,只不過是找了個地方躲起來,在後面偷偷跟着,後來她就知道程穎在哪個病房了。
現在謝永成來了,她看他的臉色就不是很好,謝大嫂覺得程穎一個女孩子跟人家勾勾搭搭的,不像樣。
而子不教,父之過,明顯的則是謝永成這個當父親的責任。
“走吧,就在五樓最角落的一個病房裡。”謝大嫂哼了一聲。
謝永成現在心繫程穎,哪裡管得上人家臉色如何,昨晚睡到十二點,被大哥用冷水潑醒,還沒清醒過來,就說程穎失蹤了。
客廳裡只剩下打鬥的痕跡。
謝永成打她電話沒人接,當場就哭了出來。
後面警察姍姍來遲,大晚上的,臉色頭不太好,被人家被窩裡叫醒着呢。
謝永成急得半死,想打給陸湛,又發覺自己壓根沒他的號碼,於是乎就拖到了今天白天。
來到五樓,謝大嫂說的那個房間,謝永成不知道,但在醫院裡盤踞了近十天的謝大搜卻是知道的,據說這一層全都是有錢人才住得起的地方,一個人一個病房,那可是高等待遇。
“我看到他們就是進去這裡的,你自己敲門試試看吧。”謝大搜指着房門,撇嘴道。
謝永成不用人說,就上前敲門了。
陸湛聽到外面嚷嚷的聲音,臉色一沉,將程穎的手放回被子裡。
門外是誰,他猜到了。
人多勢衆,陸湛不怕他們,就怕他們吵醒程穎。
所以去開門的時候,陸湛的臉色很是駭人,一雙平靜無波的眸子盯着謝永成許久。
“陸……陸陸湛……怎麼會是你?”謝永成被雷到了,難以置信地看着比自己高了半個頭不止的陸湛,驚呼一聲。
陸湛反手將門關上,臉色不虞。
“有事嗎?”陸湛不耐地說,此刻他並不想跟這些人浪費時間。
“阿穎是在裡面?她怎麼了?”謝永成揉了揉自己紅腫的眼睛,憋屈地不敢擅自進去,反而是小心翼翼地問陸湛。
好端端的他突然出現,很奇怪啊,而且還是在醫院裡,顯然阿穎是病了。
而她病了,本來該在她身邊的他,卻一無所知,反而是他不知從哪裡趕來,謝永成越是這樣想,心就越虛。
“老三,怎麼?聽你的語氣,跟這個小夥子似乎還是認識的啊?”謝大伯暈頭了,這不是昨晚那個人啊,程穎跟這個男人在一起?那她到底跟幾個男人好?
這樣想着,心裡對程穎就更加不喜了,於是說話的語氣也不太好。
陸湛根本不搭理謝家大伯,對於謝永成,念在他是程穎養父,而程穎又對他尊敬的份上,就算陸湛此刻對謝永成很不待見,也沒有說給對方什麼臉色看。
“生病了,發燒。”陸湛面無表情地說。
“發燒?好端端的怎麼會發燒了?她身體一向不錯的。”謝永成唸叨。
陸湛煩不勝煩,眼神直直射向謝永成:“這不是該問你嗎?”
謝永成被反問地說不出話來:“我……昨晚喝酒,醉了,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一覺醒來,都說阿穎失蹤了,一直找不到她。”
陸湛不怒反笑,原來是喝醉了,自己的女兒出事了,身爲父親竟然毫不知情,當爹當到謝永成這樣,也是夠了。
“你該去問問你那些親戚,做了什麼好事。至於程穎,她沒什麼大礙,沒事的話就散了,她現在睡着了,也別去煩她。等她身體好點,我立刻帶她回江城。”陸湛直接吩咐了下去。
謝永成錯愕地看着他,對於這個女婿,本來他的底氣還不至於這麼低的,可是昨晚的失責,而引起程穎的生病,讓謝永成訥訥不敢反抗。
他能忍氣吞聲,可不意味着其他人也能做到。
第一個不滿的便是程穎的大伯孃,對於這個年輕小夥子話裡的理所當然,她一張老臉皺成一團。
“老三,這到底是誰啊?怎麼這樣跟長輩說話?還有,他跟程穎什麼關係?什麼叫我們這些親戚做了什麼好事啊?感情程穎這樣,就是我們害的啊?還有,不過是發燒,算是多了不得的大事了?”越說,謝大嫂就越生氣。
據說家裡的門被鋤頭給砸了,換一副新的要好幾千呢。
可你看看,來這麼久了,這人話裡來來去去說的都是他們謝家的不是,可有一句道歉?
她也不稀罕道不道歉,賠錢,就算是兩清了。
謝永成盯了陸湛一眼,又無奈地看向自己的大哥大嫂,正急得嘴裡冒泡的時候,陸湛說話了。
臉色沒有絲毫波瀾,靜得像一面湖水,只不過眼底的波濤洶涌,卻讓人本能地感覺到害怕。“我是程穎的丈夫。”
丈夫兩個字一出,謝大伯和大伯孃兩人臉色都變了,指着謝永成和陸湛,臉上被欺騙的憤怒。
“老三,好啊,原來程穎都結婚了,這事你爲什麼不說?”
大伯孃的聲音一下子提高,陸湛直直望了過來,目露兇光:“你再咋呼一句,我立刻讓人把你提下去。”
他的表情過於認真,嚇得大伯孃臉色發白,不甘心地看了看陸湛。
後者滿臉譏誚,甚至懶得去看對方的表情。
陸湛沉着臉道:“不說?難道她的婚事還需要你們過問不成?你比任何人都知道程穎的來歷,也沒待見過她。眼看着年紀到了,想撈一筆,就想從她的婚事上動手,是不是?”
陸湛似笑非笑地看向謝大伯,被他說中心事的謝大伯一臉的心虛,不停地搖頭。
“這個,昨天不過是稍微提了提,沒有什麼的。”謝永成看不過眼,說自己不盡責就算了,但是大哥還是比較公平的。
沒想到一句話,卻讓陸湛變了臉色,嚇得謝永成面如土色,他只是實話實說啊。
“到現在還不知道什麼情況,你有什麼底氣說出稍微提了提?你知道昨晚你離開之後發生了什麼嗎?那我就不妨問問你們了,程穎沒答應相親,她爸也沒答應,爲什麼你們要偷偷地把人叫來?又找了藉口將她爸騙出去?”陸湛問謝大伯。
謝永成滿臉茫然,什麼叫偷偷把人叫來?
他看向陸湛,想問問到底是怎麼回事,可陸湛跟你不鳥他,當着幾個人的面直接回了病房,啪的一下將門關上,態度拽得像皇帝。
“這人,好沒禮貌!”謝大嫂還在嘀咕,謝永成的臉已經黑了下來,扭頭一臉怒氣地問:“大哥,昨晚到的是怎麼回事?”
面對他得質問,謝大伯啞口無言,縮着脖子不知道怎麼解釋。
謝大嫂覺得被老三這麼質問,惱羞成怒了:“老三,你怎麼跟你大哥說話的?”
“陸湛說的那些話,明明是你們不對,我說了阿穎有男朋友了,她自己也拒絕了,爲什麼還要安排相親?”謝永成氣沖沖地問。
對於這件事,謝大嫂不在家中,並不清楚具體,只是啾着自己得男人,聽他怎麼說。
“一開始你又不說程穎結婚了,我們哪裡知道?再說你二姐說的也有道理,那個秦樹家底也不錯。再說了,秦樹到了家裡我才知道你二姐擅自做主,以爲你已經答應了的。”
謝永成氣紅了一張臉,二姐二姐,又是二姐。
也是這個時候,他才發覺這一天了,竟然沒看到二姐。
原來罪魁禍首怕他找她算賬,早就先跑掉了。
氣得他渾身發抖,也不知道阿穎現在怎樣了,聽陸湛的語氣,似乎除了相親之外還有別的事。
謝大嫂受了氣,不想再浪費時間,拉着自己男人轉身就走,嫌留在這裡晦氣。
陸湛坐在病房裡面,盯着點滴瓶出神。
房間裡的味道很重,小小的房間裡只有一一張病牀,以及一個洗手間,簡陋得很。
陸湛起身,僅是走了兩圈,就覺得這裡小得可憐,在這樣的地方養病,估計病沒好,人先瘋了。
搖了搖頭,注意力回到牀上的程穎,她睡得很熟,連針頭插進血管的時候都沒有知覺。
陸湛幽幽地道:“若我沒有及時趕來,你怕是真的被人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