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她下班回家, 甫進門不久,他便到了,神清氣爽地站在門外, 見了她, 喜笑顏開。
進了門, 迎面撞上一幸奶奶, 竟是抓了抓頭, 難得侷促喊了一聲:“奶奶。”
因爲是吃飯時間,也不適合說什麼話,他來了, 三個人便坐在一起吃飯。整頓飯吃完,他都隻字未語, 連那飯局也像是一場鴻門宴。
吃了飯也是規規矩矩, 隨着一幸奶奶往客廳走, 一落座,一幸奶奶的聲音便響了起來, 雖是慈眉善目,語氣卻是嚴肅的:“子衍,你和一幸的事情我已經知道了,你們年輕人的事情,我也管不了, 其他的我不說, 我也只有一句話, 婚姻不是兒戲, 感情的事情誰也說不清, 既然你們現在決定在一起了,定要好好考慮以後的事情, 你們不是小孩子了,應該分得清事情輕重。”
他擡起頭來,眼裡是從未見過的認真,語氣也是斷然:“奶奶,我們知道,你放心,我們先訂婚。”
“訂婚”一詞從他口裡說出來,一幸着實嚇了一跳,那樣突兀,他之前並未和她說過一句關於訂婚的事情,怎麼今晚就那樣子說了出來,也沒有問過她的意見,再怎麼說,訂婚於他們而言,實在是太快。
微微皺了皺眉,坐在他身側,想說些什麼,被他一隻手橫伸過來,在背後抓住了她的手,力道不大,卻是不容掙扎。
一幸奶奶聽了,竟也只是頓了一下,林子衍和許亦揚都是林奶奶的孫子,兩個人都是年輕有爲,一幸奶奶當然也希望自己孫女能有那份福氣,一幸和小許分手的事情她不清楚,現在想來也許真是有緣無分。不是不知道林子衍的脾氣,向來說一不二,今天他那樣堅定地在自己面前說起訂婚的事情,定不是一時興起的玩笑話。她們做長輩的,無非也是想着小輩好,事到如今,她也只有一個期望,他們自己過得開心就好。
所以最後也只有那麼幾句話:“你們既然決定了,就那樣吧,等一幸父母回來了,再好好商量。”
說罷,突然喊一幸去房間替自己找東西。子衍說訂婚時,自個兒孫女眼裡一閃而過的錯亂驚訝,她不是沒有看到,找東西不過一個藉口。
眼見着一幸轉身進房間才又開口:“子衍,一幸這孩子性子軟,做事情猶猶豫豫的,可骨子裡卻是倔強的,你是聰明人,我支開一幸無非是想問你最後一次,結了婚便不是遊戲,一輩子都要在一起。”
他聽得認真,神色也一直未變,並沒有多做思考,那句話說出來卻隱隱帶了些無奈:“奶奶,三年來,難道您還看不出來嗎?”
一句話便是保證,至少是放了心,恰巧一幸從房間裡出來:“奶奶,我找不到,是不是放在別的地方了。”
“哦,年紀大了,記性不好使,一定是我記錯了,我自己去找找。”說完便站起身,臨走還向子衍使了個眼色。
客廳裡只有他們兩個人,一幸還想着他方纔說起的訂婚,沒有問過她便擅自說了出來,心裡有些沉悶,奶奶又支開自己,也不知和他說了些什麼。略略思考了一下,還是問了出來:“你和奶奶說什麼?”
他正仰靠在沙發上,好整以暇盯着她氣鼓囊囊的模樣看,招了招手示意:“你過來。”
她離他的位置其實只有兩步,可心裡就是不願意過去,索性又退後了幾步:“你和奶奶說什麼了?”
“沒什麼,就說咱們已經……生米煮成熟飯了。”整張臉都是不懷好意的笑,笑得她心裡幾乎要簇起火苗來。
“還有,爲什麼我不知道訂婚,你怎麼不問問我?”
他起身拉過她:“喲,生氣了?別介啊,我這不是和你說了嗎。”
許久見她沒有反應,一直僵着身子,握着她的手瞬間收緊,良久,又鬆開來,似笑非笑的:“怎麼了,後悔了?不願意?”
雖然是一貫慵懶閒散的聲線,可聽起來卻寒意逼人,掏出煙盒來,點了一支菸,走至窗前,與她隔了幾步的距離,火星子一閃一躍的跳動着,映着他的面容,雙眉間折出細痕來。
一支菸吸完,兩個人誰都不說話,他似想起什麼,掐了菸頭道:“我先回去了,你要不願意,那就不訂了。”
說罷走至門口,回頭又看她一眼:“早點休息。”門關了上去,很輕的一聲,她突然從沙發裡站起來,開了門,他還倚在門外的牆壁上,手裡夾着新點的半支菸,卻沒有吸,任它燃着。
見她站在門口,笑了笑:“我走了。”
她咬咬牙,心裡一陣怒一陣酸,終於伸出手去,扯了扯他的衣袖:“子衍,我不是不願意,只是太快了,可不可以過段時間。”
他將煙從脣上取了下來,她的手指還拉着他的衣袖,微微笑了笑:“哦,那行,那就過段時間,我走了,你快點進去。”
連自己都沒有想到,怎麼會這麼快,怎麼就說起訂婚的事情了,他走後,躺在牀上,翻來覆去的想,以爲晚上定會失眠,到最後竟是一夜好眠。
自出差回來,林子衍一連着幾天都是空閒的,心情也是獨好,瞅着她下班或是有空,早早便打了電話來將人拐走。
他向來朋友多,今天這個做東,明天那個請客,去得地方,吃得菜色,幾乎令人乍舌,以前看電影,嫁個有錢人,那會兒還是少女懷春,想着以後嫁個有錢人多好啊,想去哪裡去哪裡,想吃什麼有什麼,想要什麼老公便買什麼。出了學校,進了社會,才發現嫁個有錢人其實並不好,拿李姝的話來講便是,有錢人都愛偷情,看着自個兒愛人四處留情,還不如拿把刀把自己給解決了,省得日日飽受心靈摧殘。
有事沒事跟着林子衍走,一幸多多少少還是知道了一些所謂他們那個圈子裡的事情,無外乎前天某某少新買了一輛車,或是今天某某少新泡了一個妞。包廂裡雖是熱鬧烘烘的,可人一多,空氣便不舒暢,都是些帥哥美女,觥籌交錯,嬉笑怒罵,不絕於耳。
一幸實在覺得難受,皺了皺眉,看了一眼林子衍,他正和一位穿白襯衣的男子說着什麼,似乎是談天說地。說了幾句便回頭尋她的影子,見她正呆呆地坐在沙發上,神情都是迷迷糊糊的,便擱了手裡的東西,走至她身邊,一手環上她的腰際:“怎麼了,哪裡不舒服?”
見他方纔談得那麼興致勃勃,不忍掃了他的興:“沒有,不用管我,你去和那個人說話。”
他竟是有點不相信:“不許說謊。”
充其量她只是有點不習慣,哪裡是不舒服,回頭一笑:“真的沒有,我不說謊。”眼光往室內環視了一圈,包廂裡女人雖不多,除了她,個個都是國色天香,堪比美女明星,那穿淺藍色長裙,一頭大波浪捲髮,嫵媚又妖豔的高挑女子頻頻向她這裡看來,她當然知道是看得誰:“喂,林子衍,邊上那位藍裙子美女一直在看你。”
他順着的話語擡了擡頭,果不其然,遇上美女的目光,禮貌性的回笑,復又將她稍稍摟緊了:“我不認識她,真的,我連她姓什麼我都不知道。”口氣像是對天發誓一樣。
她心裡想着認不認識反正也和自己無關,手上動作卻是極快的,重重扳開他圈在自己腰際的手:“和我無關。”
他益發湊近她,發出低沉的笑,包廂裡其他人都各得其樂,也沒有人特別留意這邊,何況他們坐得沙發也算是在角落。他卻只是笑,也不說話,待她都覺得莫名其妙的時候,才一把拉起她:“走吧,回去了。”
“你不繼續談了?”她被猛然拉起。
“生意算什麼,咱家老婆才最大。”暴發戶的嘴臉,聽得她只想扁嘴。
到底乖乖聽了話,任他一路牽着走了出去。沒有再去別的地方,直接回家。到了小區樓下,看着她推開車門準備下車,心中竟是百般留戀,俯身上前,迅速將那車門“嗒”的一下鎖住了,回頭瞧見她懵懵地神色,心裡一歡,惡作劇般地逼近她的臉,嘴角勾起一抹笑,右手一攬,將她整個人圈在懷裡,臉逐漸逼近,嘴角有意無意擦過她的耳際,雖然她一直沒有吭聲,他也察覺到她微微的顫抖,臉頰越來越燙,他禁不住伸出指尖慢慢撫過去,觸上細滑一片,竟是不想就此放手了。
一幸推他,聲音低低的:“林子衍,你別鬧了。”
他哪能就這樣罷休了,一隻手圈住她,另一隻手不規矩起來,趁她不注意,慢慢爬進她的外套內,又去咬她的耳垂,聲音帶了一□□哄:“來,告訴我,我出差的時候有沒有想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