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當然知道邦康這些政府官員能用出來的終極手段是什麼,這些東西在新聞裡幾乎天天都在放;
我更知道老百姓要的是什麼,因爲我就是個普普通通的老百姓。
說實話,有時候站出來鬧的老百姓需要的都不一定是真有人出來解決問題,很可能他需要的只是有人來管。哪怕站出來的這個人解決不了問題,只可以好模好樣的說明原因,遭遇問題的老百姓都有可能帶着萬分委屈將這口氣嚥下去。
他們恨的,是沒人管。
他們惱的,是我都他媽當老百姓了,你怎麼還跟我牛逼呢?
他們痛的,是老百姓讓人一扒拉一個個子,聽話都聽到不知道怎麼聽好了,這怎麼有點什麼事還沒人來解決?
他不是非要整死誰!
他就是想站出來問問,能不能有人管管我。
這就是老百姓。
可佤邦有人管麼?
我說的當然是佤邦!
還真沒有。
有本事的人和官員在沆瀣一氣,沒本事的拎着刀爲了保護自己開始擁抱暴力,這才造就了這片土地上的奇葩景觀。
隔壁,就在隔壁,他們也有煩心事,可人家強大的其實並不是對待突發事件的處理能力,而是當突發事件發生的時候,老百姓讓幹啥幹啥的調動能力,就這份調動的能力,全世界誰行?
我很想將這個烙印也刻在佤邦老百姓的心裡,可我知道這叫急於求成,那就換種方式,先讓他們看見有人正在朝着這個方向發展,哪怕你不相信會有這種結果,也先別急着罵街,看看這幫人是不是真心實意的在努力。
當然,爲此我還留有第二手準備。
摧毀了邦康大部分實驗室以後,我沒着急馬上摧毀所有園區,而是在第二天,讓央榮和布熱阿將所有園區老闆都單獨拎了出來,關在了酒店裡。
緊接着,我除了讓人堵住了房門,一直都沒讓人答理他們。
我在等,等那些隨時有可能跳出來和我作對的人先生……
處理完這些事,我接下來處理的是安妮提供的衆多信息中,有關於那些原佤邦軍部隊幹部的信息,眼下正是我缺人的階段,邦康偏偏又是一個人才衆多的城市,我當然要將所有資源都利用上。
我在半布拉、佤族頭人他們尋訪邦康百姓的時間段裡,一戶戶的登門這些底層軍官的家,自打東撣邦的軍隊進入了邦康,他們這些底層軍官就從未被信任過,很多部隊都被就地解散,源自民族之間的不信任感讓阿德根本不敢依賴佤族人……這導致了東撣邦掌管邦康期間大量軍官賦閒,所以纔有人統軍投奔勐能。
那時,我似乎更能理解白起的難處了,雖然人人都說他坑殺四十萬降卒不配稱爲軍神,可我倒想問問,你是白起你怎麼辦?
知不知道四十萬降卒一天要吃多少糧食?
我不知道,可我知道兩個半團一天人吃馬喂需要多少錢,因爲那是我自己養的勐能軍!
爲了養他們,我得當毒梟、我得開園區、我得開賭場、開嗨包,甚至,還要給園區老闆們抓到一起敲詐勒索。
你讓白起怎麼辦?
這四十萬人因爲待遇不好,再造反,你又讓白起怎麼辦?
阿德遣散他們,已經是採用最平和的手段了,就這,我估計阿德掌權期間還需要專門找人盯着這些軍官。
那我爲什麼不去找曾經可以進入佤邦頂層的那羣師長、團長,而是找這些底層軍官?
我當然知道從視野上來說,那些師長、團長可能更具備價值,但是,我這是初入邦康,那些師長團長看待我的目光是什麼?是一個窮秀才考中了狀元才見着了皇帝,你以爲自己是一步登天,可在人家眼裡頂天算是個暴發戶。
我怎麼可能在這種時候弄一羣不好擺弄的人到自己手裡?
在我徹底掌控邦康之前,我是絕不會和這羣人接觸的,但是,我又需要擴軍、還需要更多的軍事管理人才,那這些底層的軍官就會成爲我最強大的助力,因爲他們也想出頭。 邦康,農貿市場北側清真寺邊緣的一棟民宅旁,我的車就停靠在這兒,而我帶着護衛出現在這條街上時,整條街上一個人沒有,這就是軍管狀態下的邦康。
當、當、當。
木質房門被綠皮兵敲響時,我能明顯聽見剛纔還有說話聲的房間瞬間安靜了下來,隨即屋內傳來了一個女人的呼喊聲:“你別去!”
在腳步聲快速傳來後,木門被打開了。
我看見了一個強壯的佤族中年人站在門口,赤着腳面向我站立。
他算是有擔當的,儘管目光中帶有些許恐懼,卻依然轉身關上了房門,我在關上房門的那個瞬間,能清晰看見裡邊的女人在往外衝,等他關上房門以後,奮力的拍門聲傳了過來。
“我是吳有生,有什麼事,衝我來,別動我的家人。”
我饒有興致的看向了他:“你覺着我是來幹什麼的?”
吳有生帶着一股血性說道:“幹什麼都行,要我命都行,但有些話你不能讓我說!”
他死死拽着房門,說什麼也不讓房間內的女人將房門打開,就這麼站在門口,看着我。
“你說。”
吳有生顫抖着嘴脣說道:“我當了整整七年兵,在這七年裡,我從什麼都不會到成爲一個真正的軍人經歷了多少隻有我自己知道!”
“我站崗的時候看見過口岸士兵看見護照裡沒夾鈔票的人就會直接拒絕入關;”
“我訓練時見過連長犯癮了把士兵扔下,自己回辦公室扎針;”
“我想告訴你的是,邦康並不是沒有真正的男人,東撣邦打過來的時候也不是沒人敢反擊!”
“是我們這些本該成爲鋼釘一樣的男人,從一開始就被這片罪惡的土地給腐蝕了……”他低下了頭,像是失去了一切尊嚴:“軍隊訓練時,班長會因爲收了錢給戰士病假,普通士兵沒錢了會揹着槍前往‘不夜城’充實錢包,在這種環境下成長起來的士兵,怎麼可能敵得過東撣邦那些人。”
“所以我覺着你們勐能軍將佤邦失陷的罪名怪在我們這些底層軍官頭上,根本就是在找替罪羊!”
我聽明白了:“你的意思是,我今天來找你,是來清算的?”
吳有生突然愣了一下,手上一鬆勁,房門被拽開了,一個女人衝了出來緊緊抱住了他的腰。
我能從這個女人的表現上看出,吳有生,可能是這片土地上爲數不多的好男人,畢竟他能讓自己的女人在如此情況下用自己的命護着他。
我慢慢走了過去,站在他身邊掏出了煙盒,從裡邊抽出根菸遞了過去說道:“跟我說說邦康的情況。”(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