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進屋之後是什麼場景?”
“進去之後?進去之後還能有什麼,一地的血,屍體都已經僵了。”
翟飛平淡地說道,或許作爲醫學生,對血肉這些東西,早已視若無睹了。
“那你是怎麼處理的?”何曉麗問道。
翟飛皺皺眉頭:“還能怎麼處理?先把屍體周圍的血擦一擦,再過去把她的手機收起來……”
“等一下,你收起的時候,手機是否還在錄像?”
肖然停下筆打斷道:“而且我們在現場看的,放手機的那塊區域明顯要比手機大,那又是怎麼回事?”
“哦,那是她把手機放在支架上了,木板拼接的那種,面積比手機要大一些。”
翟飛回憶道:“是否錄像?……那時候她手機都沒電了,怎麼錄像?”
“然後你又怎麼做的?”
“怎麼做……就把她屍體帶走啊,我車裡有兩個旅行包,用砍刀把大腿、胳膊砍掉,兩個包剛好能裝下。”
翟飛很自然地說道,可能他也沒認識到,這些在他眼裡很平常的操作,卻是普通人想想都覺得頭皮發麻的場景。
“再接着我就把地上的血拖了一下,開車就走了嘛。”
“你離開之後,是去的診所,還是芙蓉小區。”邵勇問道
“芙蓉小區,我的解剖箱在哪裡,而且哪裡的房子買下之後,我爸媽極少去。”翟飛坦然道。
“我想問你一個問題,你爲什麼會想到把錢雙雙的屍體分解後,再模仿當年的拋屍舊案?”
何曉麗不解問道:“這個想法,是你在去的路上就醞釀好了,還是將錢雙雙的遺體帶走之後,才做出的打算?”
“我一開始也不知道怎麼辦,反正就想着趕緊把她屍體帶走,別讓人發現連累到叢凝就行。”
翟飛想了想道:“等我把她的屍體帶到我芙蓉小區的房子裡之後,我想着屍體都分解了,不好處理了,然後我就想起了當年的那個老案子。”
“你對當年那個案子很熟嗎?十五年前,你也不過才十二三歲。”何曉麗道。
“我比較喜歡法制類節目,這個舊案可是我國十大懸案排第二的案子,哦,現在是排第一了,原先的第一懸案已經被破了。”
翟飛說到這些忍不住有些興奮,“法治論壇裡好多人都討論過這個案子,我在芙蓉小區買了房子之後,還專門去考察過這三處拋屍點……”
“所以你就利用你的這些研究,幾乎完美地複製了當年的拋屍路線?”邵勇陰沉着臉道。
“不算完美吧,我本來也是想用牀單的,但是當年的那種舊牀單,匆忙之中很難找到。——而且當時大半夜,還下着雨,我也沒敢往林子裡鑽。”
翟飛搖了搖頭,有些慚愧道:“其實我研究這些,也是希望能爲你們提供線索,早日破案的……”
“但你的行爲,差點又給我們添了一樁懸案!”
邵勇一拍桌子,怒道:“如果不是我們的偵查員及早發現破綻,改變了思路,全市的警察不知道還要爲這件事忙活多久!”
翟飛的喉結上下蠕動了兩下,他看了看邵勇,面有愧色地低下了頭,“對、對不起,給你們添麻煩了。……是我的錯。”
“你不必和我們說對不起。”
邵勇正告道:“如你所說,你的行爲已經構成了刑事犯罪,具體你會負什麼樣的責任,日後自然會有人告訴你。”
“可是,我真的沒有殺人,——你們去看下她自己錄的視頻啊!”翟飛連忙道。
“你是沒有殺人。但我問你,你對錢雙雙的遺體做的這一切,是你自己的想法,還是別人讓你這麼做的?”
何曉麗道:“比如說叢凝,她打電話告知你情況後,是否有明確要求你肢解錢雙雙的遺體、模仿當年舊案拋屍?”
“沒有啊,她只是說讓我幫幫她。”
“那就是你的責任了!”
邵勇拍着桌子,一字一頓道:“你故意毀壞屍體、破壞現場,並製造拋屍現場,浪費警力資源,這些都是你自己的主觀所爲啊,還說自己沒有責任?”
翟飛張了張嘴,愣了半天,深吸了一口氣:“……好吧,對不起,給你們添麻煩了。”
……
對翟飛的問訊完畢,肖然將材料簡單整理了一下之後,又走進了觀察室。
這間訊問室內,龐景輝與王俊名面前的叢凝正哭的幾近崩潰,一頭長髮也被她抓的蓬亂不堪。
“這邊怎麼樣了?”
肖然靠着李放放坐下,順勢將手裡的一盒橙子遞了過去。
李放放捏起兩塊切好的橙子,翻了個白眼道:“跟翟飛說的差不多。叢凝說,本來兩個人因爲受不了社會的歧視,約定一道自殺的,但錢雙雙的心理障礙更重,視頻中跟她告別之後就提前自盡了。
結果她一看錢雙雙的慘狀,嚇得沒勇氣結束自己,又害怕自己有教唆嫌疑什麼的從而擔責,就找了自認爲最可靠的翟飛,去幫她解決後顧之憂。”
“她知道翟飛是怎麼處理的嗎?”肖然剝掉一角橙皮,輕輕咬了一口。
李放放搖頭道:“no,她說翟飛只是在處理完之後讓她放心,並沒說怎麼做的。
後來還是在聽到傳言之後,看到微聊羣裡發的那些拋屍現場的照片,才知道翟飛是怎麼處理的。”
“照片?圍觀羣衆拍的?當時不是沒讓拍嗎,怎麼還有照片流出去。”肖然無奈道。
李放放聳了聳肩膀:“沒辦法啊,當時圍了那麼多羣衆,難免有被疏漏到的。”
肖然點了點頭,看了看依舊在痛哭流涕的叢凝,“她有說錢雙雙是什麼時間走的?又是什麼時間給翟飛打的電話嗎?我記的我們最開始接觸她的時候,她說她的室友十一點左右就回來了。”
“問了,也是將近十一點,錢雙雙自盡後不久,她的室友們就回來了。具體的準確時間,還得等錢雙雙手機裡的錄像拷出來。”
李放放說道:“她心情平復了一陣之後,才跑到宿舍樓的天台上給翟飛打的電話,和翟飛說的基本一致,都是在11點半。”
“如果錢雙雙的視頻裡,實情的確如叢凝所說,沒有教唆、沒有誘騙,只是相約自殺。那她的責任,比之翟飛要小上太多了。”肖然苦笑道。
“是啊,還可能沒構成犯罪。”
李放放長嘆道:“就因爲她害怕擔責的一念之差,……現在無論她有沒有過教唆誘騙,對翟飛而言,都算是被她給坑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