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雙眼半張地望着自己,神色迷濛,她笑了笑:“一時失……”一語未畢,已被他柔軟的嘴脣堵住了嘴。
她愣了一下立即反應過來,想起身離開,卻無法動彈,因爲他的一隻手正按着她的後腦,迫使她的上半身只能趴在他身上。
並不像一般人酒醉後一身酒臭,她鼻端縈繞的是淡淡的酒香。她腦中似乎有什麼斷裂了,她忘記了要繼續掙扎,意亂情迷地任由對方輕薄。
當她終於重獲自由,找回自己的呼吸時,她雙頰飛紅,有短暫的迷糊,不敢相信真發生了這樣的事。然後,又發現自己怔怔地正盯着他的雙脣,他形狀優美的雙脣嫣紅異常,似在發出無言的邀請,他也正神色迷離地望着她。她心裡發出一聲□□,該死的,自己幹了什麼啊?
“吱”地一聲,門被推開了,楊書君端着一個碗推門進來,也帶來了一陣寒風。被寒風一吹,花翎頓時完全清醒了。
楊書君望着她潮紅的面頰問:“你也喝醉了嗎?”
“沒有,只是面頰有些燒。”
“你怎麼坐到將軍牀上去了?”楊書君變了臉色。
“我想給他蓋上被子,他不讓蓋。”
“可能他酒意上來,覺得身上燥熱。你出去吧,這裡有我就行。”
“好。”花翎求之不得,急忙走出房門。轉身掩上房門時,也不敢朝牀上望一眼。
瘋了,瘋了,她真的是瘋了!剛纔居然沉迷在那個吻裡,一個不知從何而來的吻,一個主角處於迷糊狀態的吻,一個半強迫的吻。她不是腦筋短路了還是什麼?難道在軍中寂寞太久,她變得極度飢渴而不自知?算算年齡她也是奔三的人了,難道這就是傳說中的“女人三十,如狼似虎”?她越想越害怕,真想不到自己還有這麼陰暗的一面。
----------------------------------------------------------------------------------------------------------
“花牧野,你怎麼能在半杯剩茶里加點熱茶,然後端給將軍喝?”
(花翎:那剩茶只不過是半個鍾之前的,又不是隔夜的。)
“花牧野,你晚膳後別總吹你的破笛子,我和將軍都還有要事商量,你實在想吹就走遠點,找個沒人的地方吹去!”
(花翎:我明天還要吹久一點,反正只見你抗議,大將軍可沒有發話。)
“花牧野,你想練箭就好好練,別總亂射一氣,總是搗亂,讓人看着就心煩。”
(花翎:我根本沒有搗亂,我很認真地在射,它總不中靶,四處亂跑,我有什麼辦法?想踩人還不帶髒字,小樣的,看我一定把箭法練好!)
“花牧野,那個是給將軍燙衣服的,不是拿來給你暖手的,你給我放下!”
(花翎:你燙衣服我又不會,拿來暖一下手有什麼損失,反正放在那兒熱量也散發掉了,有用不用白不用。)
…… ……
…… ……
自從離開小石頭他們,花翎就覺得生活失去了色彩,但自從楊書君回來,花翎就覺得腎上腺激素分泌旺盛。楊書君同學以陪伴大將軍時間最久的資深人士和來自平城的高雅人士自居,常對她這個粗俗的下里巴人嗤之以鼻、鄙之以眼、貶之以嘴,每每弄得她心頭火旺,鬥志高漲。她甚至和幾位侍衛大哥連成了同一陣線,共侮外敵。
他們每日鬥嘴鬥智,日子過得到也快,轉瞬就快到陽春三月了。天氣漸漸變暖,太陽猛的時候,甚至可以脫下棉襖了。人們本以爲將軍很快就會去攻打雲城,畢竟他曾對柔然兵講出那樣的豪言壯語。但大將軍遲遲沒有動靜,好像和親信的將士也沒有討論過如何對雲城用兵。除了每日的操練,軍中毫無異動。馮大將軍在新年過後,回了平城將近一個月,回來之後,也沒有新的舉措。人們也就漸漸淡忘了雲城的事,以爲這場戰爭要無限期的押後。
花翎也不關心什麼時候攻打雲城,她只關心這場仗什麼時候結束,她什麼時候可以離開軍隊回覆自由。既然主帥不急着打仗,她急也沒用,她不如放鬆心情好好等待。趁今天天氣好,晚飯過後,太陽還沒有落山的時間,她背上箭袋,準備去城邊的空地上好好練練射箭,免得每次在校場練射箭,都要被楊書君那個傢伙嘲笑。
花翎在空地旁找了一顆老柳樹當靶子,將準備好的畫着圓圈的紙用一個箭鏃釘在上面。
“柳樹老兄,對不起了,委屈你一下,想想你如果能幫助我練好箭法,你將是多麼偉大啊!”
將箭袋裡的箭全部發射完,柳樹老兄還是安然無恙,那個釘在它身上的箭靶倒像是畫在它身上的一隻獨眼,正圓睜着瞪着她:“你怎麼可以如此差勁?一支都不中?”
“啊——啊——氣死我了!我就不信!我今天一定要射中八環以內!”
心浮氣躁的結果可想而知。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準備再接再厲,卻被握住了手臂。
“你的姿勢不對,所以總射不中。”他輕輕說。他就站在她身後,雙手握着她的雙臂,所以她整個身體都被他環抱在懷裡。她心頭狂跳,自從酒醉事件後,她就對他敬而遠之,生怕自己的陰暗面再次被他這個人間妖孽勾引出來。現在他靠自己這麼近,她全身的細胞都在叫囂着:注意,有敵情,提高警惕!
“身體站立的姿勢一定要直和穩。”她感覺他的胸膛貼着自己的後背,立馬挺直了背。
“對,就這樣。還有腳,雙腿要分開點。”他的一條腿伸進了她兩腿之間,她嚇得連忙將腿分開點站。
“嗯,這樣站,是不是比你剛纔的站法更穩、更紮實?還有手臂和眼睛的位置也要注意。”他微微俯下頭,將下巴輕放在她的肩膀上,“喏,左臂一定要伸直。”他伸出左手握住她左手的拳頭,“還有箭要放平,你的眼睛和箭桿要在同一直線上,然後輕微地移動你的身體,看向靶子,屏住呼吸,拉!”
那支箭筆直地射向柳樹,正中靶心。
“耶!我做到了!”她高興得直跳,忘了還有個大功臣,更忘了他正站在自己身後,她這麼一跳,頭頂正撞着他的下巴。
她都聽到“咔”的聲音了,她的頭很痛,但他的下巴肯定更痛。
“你怎麼樣?是不是很痛?是不是撞瘀了……”她伸手摸了摸他的下巴,還不放心,又撥開他捂住下巴的手,想要檢查得更清楚,靠近一看,卻發現他眸色深暗地望着自己,心裡一緊,連忙撤退。天哪,她怎麼連大將軍那麼高貴的下巴也敢摸?色女的本性又出現了?
“將軍,對不起,我剛纔失禮了,我不是想摸你下巴,我只是想看看你的下巴……呃,看看它有沒有被撞傷。”
“被你的鐵頭功一撞,誰的下巴能不受傷,它肯定瘀了。”他瞪她一眼,“等會兒回去,你去找點藥油來給我揉揉。”
揉揉?豈不是又要有肌膚之親?剛纔他那麼近地靠着她,已經令她心如鹿撞、呼吸不順了,再來個加強版,難保不會把她刺激得心臟病發、鼻血直流。天底下有幾個人能抵擋得住馮大將軍的絕世容顏?如果他笑一下,肯定要天地變色。所以,待會兒還是請楊書君代勞吧,他一定很樂意有機會可以將她痛批一頓,然後也一定喜滋滋地去爲他的大將軍服務。這場仗還是快點打吧,再不打,她可能就已經被馮大將軍激得色性大發,不顧後果地將他撲倒,然後被楊書君以褻瀆將軍的罪名咔嚓掉,那真是“出師未捷身先死,長使英雄淚滿襟”了。
---------------------------------------------------------------------------------------
再過幾天,就是三月初三,是一個盛大的節日,叫做上巳節。無論是漢族,還是壯、苗等少數民族都要過的一個傳統節日。該日民間有流杯、流棗、乞子和戴柳圈、探春踏青、吃清精飯以及歌會等活動。各地山花爛漫,風光明媚,春遊之人,踏遍青山,留連忘返。
這幾日的天氣實在好,陽光明媚,人們紛紛脫掉了厚重的冬衣,春裳初試,衣輕人爽,百姓們都沉浸在準備節日的快樂中。只是“春風不度玉門關”,軍營裡仍沒有什麼不同,除了那些春心萌動的青年將士,他們準備在上巳節渾水摸魚,湊湊對情歌、會情人的遊戲,所以有些心神不寧。
馮非寒和楊書君在晚膳後,又擺開了棋盤,花翎見狀又想先撤退,像圍棋這麼高深的遊戲不適合她,她在旁邊只有打瞌睡的份。又去找小石頭耍耍嘴皮子吧,好幾天沒見他了,不知他又有什麼新鮮事和她分享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