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緗歇了一星期,藉着自己患病的機會,回家爲父親的交通事故善後。而事實卻遠比想象的要艱難,錢像潮水一樣花了無數,遠不是十萬所能解決的。在這一個星期裡,她走親訪友,籌集了錢,但感覺自己像是脫了一層皮一樣的疲憊。事情解決完畢,當身心俱疲的香緗一回到上海,等候多日的房東就來催她交房租。香緗是忙得暈頭轉向了,這時纔想起房子馬上就要到期了,房東來催租也是情理之中。
她不能再向張美開口了,雖然是十年摯友,但她覺得自己已經處在了尊嚴的底線。她果斷地退了租,這讓房東也很驚訝。這一下她無家可歸了,將自己的東西收進拉桿旅行箱,她拉着它去了火車站。
候車室裡還是很暖和的。她從箱子裡拿了條薄羊毛毯子,鋪在候車的座位上,然後躺了上去。她想自己這可真是禍不單行啊。
第二天,她將箱子存在了火車站,像往常一樣擠地鐵去上班。大家都下班了,香緗沒有走。對她來說,辦公室是最好的棲身之所,有舒服的沙發,有熱烘烘的暖風,冬暖夏涼。她早就已經決定了,就把公司當作避難所吧,這樣也不錯啊。
安傑廉下班的時候往編輯部瞥了一眼,發現還有亮光,便走過來瞧瞧。香緗還坐在電腦前,被屏幕的光亮折射到臉上,顯得非常詭異。
“這麼晚了,你怎麼還不走?”
香緗擡頭見是安傑廉,沒好氣地說:“當然要把請假時耽誤的工作都補回來了。”
香緗希望安傑廉能趕快離開,誰知他卻走了進來,坐在她的對面。香緗瞪了他一眼,往後挪了一步。安傑廉發現了她的這個舉動,說:“幹嗎離我那麼遠,跟我說話會得病啊?”
“不會啊,但離得太近就會得病了。”
安傑廉真恨不得用目光殺死她:“你發燒好了吧,嚇了我一跳。”
“我發燒你怎麼會嚇一跳。”
“那天晚上你去輸液,張美要挾我說你要算工傷。”
“你還真是名副其實的守財啊。”
“我姐姐真是越來越仁慈了,也不調查一下,你那個病值得請一個星期嗎?她竟然眼都不眨就批准了。”
香緗瞪着他,說:“那還不都是拜你所賜。如果我對安社長說這一切都是她弟弟惹的禍,半個月她也會批給我的。”
“你還沒告訴我姐姐吧。”
香緗哼了一聲,轉了個角度沒理他。
“你還差多少沒做完?一起吃飯怎麼樣?”
“一起吃飯?爲什麼?”
“吃飯就吃飯唄,哪有爲什麼。”他猶豫了半天,最終還是沒把想要道歉說出來。
“你自己吃吧。”
“拒絕得這麼幹脆啊。”
“我們口味不一樣,吃不到一起。”
“說實話,你是裝病吧。”
香緗心上一顫,心虛地看着安傑廉。
清脆的腳步聲從外面傳來,安傑廉和香緗同時向聲音傳來的方向望去,就看見了打扮入時的張美。她穿着一身黑色的風衣,遠遠就能看出是那種質感很好的光滑面料,腰間和袖口的幾顆金屬配件點綴得恰倒好處,裙子的絲絨鑲邊從風衣下露了出來,將她的氣質襯托得非常高貴。
“你怎麼來了?”香緗成功地將安傑廉的注意力轉移到張美身上,對他剛剛的問題也是鬆了一口氣。
張美卻沒有理會香緗,直接來到安傑廉身邊,說:“香緗是你的屬下嗎?需要你監視她工作嗎?”
安傑廉悻悻地轉過身,小聲嘟囔着離開了。他一走,香緗便鬆了一口氣。她在公司裡轉了一圈,發現其他部門辦公區的燈都已經關了,這就說明現在除了她和張美,公司裡已經沒有別人了。她摘下眼鏡,躺倒在沙發上,覺得真是舒服啊。
“幹嗎把房子退了,沒錢我可以借你啊。”
“你拿什麼借我啊?”香緗苦笑道,“你以爲我不知道你啊,看你這身衣服,又花了千八百吧。”
“那你現在怎麼辦?”
“現在不是很好嗎,正躺在沙發上。”
張美開車帶香緗回到火車站,取了她的行李,一路拖到公司,放在自己辦公桌的下面。張美站在旁邊看着她,擰住的眉頭一直沒有舒展過。香緗收拾好了東西,看到她的這副表情,說:“別擔心,我就在這借宿一個月,等我發了工資,第一件事就是去找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