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傑廉連續在外面吃了幾天晚飯,覺得千篇一律的味道里少了溫暖的氣息。回到家打開冰箱拿啤酒,看到了香緗放在冰箱裡的醃鹹菜,用一個陶罐盛放着,封口處用皮筋綁住。他想起當初香緗在這裡的時候,就用這種鹹菜和着稀飯喝,而他卻總是嫌那裡面有亞硝酸鹽而不願意碰一下。他掀開陶罐的封口,掐了一塊放到嘴裡,感覺鹹得發苦。想到香緗吃得津津有味的樣子,他想它一定不是這個味道的。是因爲香緗不在了,所以它就變成這樣了吧。
從廚房出來,往臥室的方向走,看到自己曾經的書房,那書房後來也變成了香緗的臥室。他想起他曾經騙幽曉說自己要換牀睡纔會有靈感,那今晚就不如睡一次吧。
他和衣上了牀,從天花板開始打量這間屋子。香緗住在這的時候,他從來沒進來過,現在才發現這裡和自己的臥室有很大的不同。窗臺上有一隻大肚的花瓶,裡面插了幾隻絹花,安傑廉心想她一定是收不到男生的送花所以才插只假的吧。牀頭櫃的檯燈上掛着從華山買的寶蓮燈,那是她吵着鬧着就算誤了回程時間也要買的。拉開抽屜,他看見了裡面的一張明信片。
那是敦煌的禪定佛,在他那一套明信片中,唯一遺失了這張,禪定佛的微笑似乎在嘲弄他到現在才知道事情的真相。他把它翻過來,看見了後面的郵戳,還有一行香緗匆匆寫下的地址。而在這些字的旁邊,是密密麻麻的小字,顏色和筆體都與剛纔的不同。他看這些小字的時候很費力,甚至還想笑,但緊接着,他就笑不出來了。
雖然不願意叫,但既然你喜歡,那還是叫你公子吧。在我最最困難的時候給我棲身的地方,我一輩子都會記得你的恩惠。現在我離開了,你就當我像無忌的丫頭小昭一樣回波斯了吧。小昭回到波斯,無忌才能過上幸福的生活。這怎麼與我們這樣相似呢,金庸是能掐會算嗎?不必擔心我的生活,回了波斯的小昭是去做教主的,甚至比無忌的地位還要高。無論如何,無忌的這輩子是要和趙敏在一起的,這一點我早就認識到了。但是,我還是有一點貪心的,所以公子一定要答應我,下輩子要和小昭一生一世啊。
“她傻還是我傻啊!”
屋子裡靜得出奇,他的耳邊出現瞭如蟬鳴一般的幻聽,於是他走出臥室,到客廳裡去弄出點什麼響聲。一疊一疊的CD光盤放在音響旁邊的小格子裡,他一張一張地翻着,想找個可以放鬆神經的,沒想到卻看見了當初香緗買的那張《戀之風景》。他的記憶、他對她做出的承諾一下子在他的腦海中復活。
他沒有開音樂,返回香緗的臥室,躺在這牀上睡了一夜,其間做了幾個斷斷續續的夢,醒來時什麼都不記得了。背上和四肢都很難受,這才發現他一直都穿着衣服。他起身到浴室洗了個澡,換上一件新的襯衣,對着穿衣鏡看了半天自己的倦容,然後立刻拿着衣服下樓去了。
走進公司的時候,他沒有再朝香緗的座位張望,而是直接去了安希儂的辦公室。安希儂也是剛剛來到公司,剛剛打開筆記本電腦,見到安傑廉這麼一大早來找她,她就已經猜到了三分。
“我想去杭州。”
安希儂在轉椅上坐下,插着雙手,說:“你要垂死掙扎嗎?”
“我想去看看她生活得怎麼樣了。”
“如果只是想去看看,那倒不如不去。”
“看她一眼,不會讓她發現的。”
“如果現在你對我說,你要把她給搶回來,不管遇到什麼困難都要和她在一起,那麼我很願意放你的假。”
安傑廉不說話。
“你還是這麼地不爭氣,別說你是我的弟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