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內,傳來了各種打罵、叫喊聲,聽得人心惶惶……
她看着白少杭,突然覺得,他根本不是想象當中的不堪少年,他的身上,也隱藏了很多的往事,只不過,他善於隱藏,不願意和別人說,又或者,是事情傷了他太深,纔會讓他如此懂得保護自己……
白少杭放下手中的東西,緩緩走上樓,他並沒有看夏晚晚。
沉默了好一會,她才理了理自己的衣服,迎上階梯,二樓,白少杭坐在沙發上,面無表情的看着遠處,略顯蕭條的背影,不似平常的玩世不恭。
她躊躇了好久,也不知道該不該說話。
半晌過後,她張了張嘴,小心翼翼的說道:“你沒事吧?”
白少杭的神情微微一閃,笑着迴應:“我能有什麼事?”
夏晚晚緩緩走到他的身邊,右手輕輕覆蓋在他的肩膀上,輕聲說道:“其實你要是難過,可以說出來……”
白少杭冷冰冰的笑着:“我像是會難過的人嗎?”
夏晚晚輕輕咬了咬脣,坐到他的旁邊,順着他望去的方向看着:“其實我媽去世的時候,我也很難過,我覺得她的車禍是有人故意爲之,並不是警察說的普通事件,我沒有能力去查,我只能聽我媽的話,要好好活着。”
白少杭的神色動了動,緘默着,說道:“她是個很善良的人,不是故意爬上我爸的牀。”
“我想也是。”夏晚晚淡淡的笑了笑:“雖然你頑劣不堪,可是你很善良。”
“第一次有人說我善良。”白少杭自嘲道:“在社會上呆久了,很多時候,已經不知道自己要的是什麼了。”
難得見他感慨,更難得見他有如此正經的一面,夏晚晚小心翼翼的說道:“今天是你母親祭日吧?”
白少杭一愣,隨後點了點頭:“嗯,她就死在今天,被白老大綁起來,扔到海里餵魚了,最後我連她的屍骨都沒有找到。”
他說的如此雲淡風輕,可是夏晚晚知道,他的心裡肯定飽嘗了很多的情緒,那時,她突然有些瞭解他外表的玩世不恭,可能只是他保護自己的本能……
她突然有些心疼白少杭。
“你爸不知道這件事嗎?”
她問的很小心,他卻淡淡笑了笑,沒有言語。
她覺得他的笑裡,包含了鄙夷和不屑,雖然她不懂,這代表了什麼。
過後,他匆匆離開了昏南酒吧,而外面,已經下起了大雨……
夏晚晚不知道白少杭是什麼時候走的,只是因爲太累,不知不覺的在椅子上睡着了,再次甦醒,白少杭已經不見。
據說,白老大被揍得很慘,最後是被人擡着出去的,白少杭終究還是留了他一條命。
夏晚晚沒想到平日裡那些服務生,手腳那麼好,聽着屋外淅瀝瀝的雨聲,夏晚晚問道:“你們知道三爺去哪裡了嗎?”
大家都搖了搖頭,紛紛表示不知情。
後來,李翰天說:“三爺可能會在凌海,只是今天下雨……”
凌海,夏晚晚愣了愣,剛纔白少杭說過,他母親是被人扔到海里的。
夏晚晚要了一把傘,朝着凌海走去。
其實凌海並不遠,就在西郊,夏晚晚突然有些明白,爲什麼白少杭要把昏南酒吧開在這個地方,因爲這裡距離凌海很靜,一條街的距離。
雨下的很大很大,大的走幾步路都會濺一身的水,她溼了褲子,走到了凌海。
遠遠的,她看見白少杭穿着筆挺的西裝,站在凌海的邊上,渾身充滿了陰鬱的氣質,他穿的很帥氣,還打了領帶。
夏晚晚不敢上前打擾,只能站在一邊看着。
他沒有撐傘,任由大雨侵蝕着自己的身體,彷彿在他眼前,一片美好景象正在緩緩展開。
“都說您聰明,我覺得您一點都不聰明,明明被人陷害送上了爸的牀,還要被人污衊,到死了也沒有個全屍。”
他說這話的時候,語氣很平淡,可是眼神裡卻帶着一絲憂鬱和難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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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說爲了我留在白家,十幾年下來,不是這受傷,就是那被人打了,生活過的跟傭人沒什麼區別,唯一一點好處就是,爸對我很好,這也就是您希望看見的吧。”
他譏諷的笑了笑,慢慢垂下頭,拿出懷中已經泛白的照片:“您瞧您,死前沒照什麼相片,讓我連懷念您的機會都沒有。”
他用手擦了擦上面低落的雨水,然後很愛憐的悟在自己的胸口,望着遠處,迷離的雨,拍打着他的雙眼,他喃喃說道:“這輩子,我最痛心的,就是沒讓你離開白家,我寧可不要這個身份,跟你吃糠咽菜,也不願到現在,我是個沒媽的孩子。”
他緩緩垂下頭,脣角帶着一絲苦澀的笑意。
身後,夏晚晚走上前,踮着腳,努力將雨傘夠到白少杭的頭上。
他沒有回頭,望着遠處,問道:“這片海,好看嗎?”
“嗯,很好看。”
“我媽生前最愛來這個地方,她說這是她和爸第一次相遇,我爸足足比我媽大了一輪,我媽還是情不自禁的愛上他了,只可惜……我爸是個花心種。”
夏晚晚喃喃道:“白少杭……”
“聽……海風吹來的聲音……”
夏晚晚終於明白他爲什麼不撐傘,因爲淚水夾雜着雨水,纔不會被人看見脆弱的一面。
她扔掉手中的雨傘,站在白少杭的身邊,望着遠方:“我想我媽應該希望我開心。”
他淡淡笑了笑,伸出手,從後面抱住了夏晚晚。
那一刻,他報的很緊很緊,緊到夏晚晚覺得很疼,但是她沒有喊出來,因爲她聽見從後面傳來了低沉的哭聲。
原來,他真的是個孩子,只是太頑劣,他的內心,甚至比孩子還天真浪漫,只是他努力地希望自己長大,不要因爲沒有了母親,而受別人的欺負。
夏晚晚莫名其妙的也跟着哭了,興許是感同身受,因爲她想起了自己過世的母親。
“我媽會不會因爲我做了這些事,而難過?”
夏晚晚搖了搖頭,用手輕輕摸着他的頭髮:“不會,她知道,你要保護自己。”
“夏晚晚。”他帶着鼻音,喚着她的名字。
她愣了愣,輕輕‘嗯’了一聲。
他靠在她的肩膀上,輕聲說道:“就這樣好不好,我害怕孤獨。”
他說這話的時候,夏晚晚突然想起了譚諺跟她說過那句話:“夏晚晚,別騙我,我害怕失去。”而現在,白少杭卻說,他害怕孤獨。
原來,他們纔是一個世界的人,那時,她的內心感到無比悲涼,轉過身,緊緊抱住白少杭,任由雨水侵蝕自己的身軀:“別怕,我在。”
短短四個字,卻好像給了他力量,他緊緊回抱夏晚晚,在她耳邊說道:“我希望你一直都在。”
兩個孤獨而寂寞的人,在那時,彷彿找到了一個相匯的焦點,他們緊緊的相擁,只是因爲他們想要得到溫暖而已。
也不知是不是因爲雨淋得太多,夏晚晚回去之後,便發起了高燒,一直沒褪。
白少杭的情況也很不好,據說回去之後被白老爺狠狠訓斥了一頓。
再次出現的時候,已經是第五天的事情了,夏晚晚請了五天的假後,回到了昏南酒吧上班。
李翰天和幾個服務生都在,看見了夏晚晚的身影,大家的神情都有些隱晦。
夏晚晚問道:“我是臉上有什麼髒東西嗎?”
李翰天猛地搖了搖頭,說道:“嫂子,噢……不,不是,那個夏小姐,你不是還生病嗎?應該在家休息,怎麼來上班了。”
“不上班能行嗎?不是說沒來一天就扣多少錢?”
李翰天立刻怒斥道:“這是誰說的!我們這沒有扣錢的規矩!您想睡多少天,睡多少天,工錢照發。”
夏晚晚笑了笑,全當李翰天在跟她開玩笑。
一轉身朝着換衣間去換衣服的時候,白少杭就站在她的跟前,依舊穿着一身白t恤和牛仔褲,陽光帥氣的看着她,說道:“不是生病嗎?怎麼還來上班?”
“我怕你扣我錢。”
夏晚晚笑着走進換衣間:“錢可是我的所有,我不能再懶下去了。”
白少杭一個反手,抓住了夏晚晚的手腕:“跟我去個地方。”
“去哪裡啊!不上班了嗎?”
白少杭痞痞的勾着脣:“那個比上班重要多了。”
話音落下,白少杭就拉着夏晚晚直接朝着外面走去。強行拉上車後,白少杭開動引擎,朝着前方開走。
夏晚晚皺着眉頭問道:“你要帶我去哪裡啊!”
“去個好地方,噢,對了,要帶你去換個東西。”
突然,白少杭加快了速度,夏晚晚緊緊抓着安全帶,喊道:“你瘋了嗎!到底要去哪裡!”
白少杭輕笑一聲,摸了摸她的頭,直接將車開到了西街的一家店。
停好車後,白少杭拉着夏晚晚直接進了店面。
店是婚紗店,t市最有名的,夏晚晚知道,是因爲譚諺曾經帶付靜瑜來過這裡,這是他們還沒結婚前,她偶然看見的。
“婚紗店!你帶我來這裡幹什麼!”
白少杭將她壓在了椅子上,打了一個響指:“把她給我弄成t市最漂亮的女人,沒弄好,砸了你們的招牌。”
又是一句無賴的話,好像前幾天那個憂鬱的白少杭根本只是幻覺。
夏晚晚咬了咬牙:“白少杭,你究竟想做什麼!”
白少杭慢慢彎下腰,捏了捏她的臉,說道:“去參加一場婚禮,很重要的婚禮,不要給我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