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忠信站在哈市火車站的出站口前,手中舉着一個寫着楊軍兩個字的黑字白紙,他覺得要多彆扭有多彆扭。
不過呢!這種事情雖然彆扭,他卻也得做,這個時候,楊軍是沒有尋呼機沒有電話的人,最主要的是,楊軍這小子是第一次出遠門,到了哈市這邊,李忠信怕楊軍說都說不明白。
九十年代初的時候,全國各地的火車站都挺亂的,可以這麼說,出門的時候,家裡面的長輩都會如此交代。
到了火車站之後,千萬不要停留,一直走不要往四周看,周圍發生了任何事也不要管,周圍有任何人與你說話也不要理,直接走到距離火車站方圓1公里之外算是初步安全。
尤其在出站口與廣場200米地帶,那是最最危險的區域,如果是抱着孩子的人,能抱着絕不領着。
自己的包要緊緊的護好,錢放在貼身的地方,行李箱死死地拉着,不要買任何的東西,不要打任何的公用電話,不要在任何攤位前駐足,遇見戴墨鏡的繞開走(墨鏡碰瓷),遇見三兩成羣又空手而來年輕人躲開(扎針黨)……
這個時候,很多人玩的路子都很讓你防不勝防,IC卡電話被做手腳,卡插進去立即被吃掉,拔不出來的旅客只能認倒黴。但做了機關的人卻可以通過工具把卡再勾出來賣掉。
碰到倒賣黃牛票、黑車拉客這些不理就可以了,但千萬別聽說有人認識你朋友就跟人家走,百分百是騙子。如果有人發給你地圖你接了,馬上會涌出一幫人讓你買地圖,100塊一份,不買別走。碰見了“踩腳碰瓷”和“扎針碰瓷”的,不要爭辯,靜悄悄的拿錢來就好了,否則直接改明搶的。
這個時候,全國各地的大型火車站差不多都有這樣的一種情況,所以,李忠信覺得,他的同學楊軍到這邊來,他必須要接站。
只是李忠信沒有想到,這一次接站,把他簡直折磨得欲仙欲死,在出站口門口等人的過程當中,大喇叭喊火車晚點了,但是,沒有說晚點幾分鐘。
過了一會兒以後,大喇叭說了,那趟車晚點十分鐘,可是,十多分鐘過去了,也是沒有到站。
李忠信是站得鬧心巴拉的,從家裡出發到火車站這邊,就用了不少的時間,因爲這個時候的火車時間不準確,有的時候早到,有的時候晚到,誰也說不準,所以,李忠信提前來了十五分鐘,這一站就是半個多小時的時間。
最讓李忠信感覺到氣憤的是,他舉着個白紙在那邊站着,挨個看出來的人,看看是不是楊軍,他怕楊軍找不到他。
可是,李忠信等了足足五分鐘的時間,車站裡面往外走的人已經很少了,他還是沒有看到楊軍,李忠信甚至心中升起了一種懷疑,他沒有看到楊軍,沒有接到人。
就在李忠信心情十分抑鬱的時候,他看到了一個揹着兩個大玻璃絲袋子的瘦高身影,而且,那個身影和樣貌,都和他記憶當中的楊軍有那麼一些相似的地方。
“李忠信,咋還舉這樣的一個東西來接我呢?我聽於雷說了,你沒有什麼變化,我看到你的第一眼就認出來了。”楊軍放下兩個袋子和一個大包裹,在李忠信的胳膊上輕輕打了一下,對李忠信說了起來。
李忠信望着楊軍,臉上十分抑鬱地說道:“楊軍,我們一會兒聊,先把東西拿到車上去。”
李忠信看到了那幾個大包,腦瓜子頓時感覺到嗡嗡作響,雖然李忠信不清楚楊軍那幾個大包裡面的東西都是什麼,但是,他卻能夠感覺到楊軍出門的那種艱難。
“拿到車上去?哪裡來的車啊?咱們別打出租車,那東西太貴,我可是聽人說了,大城市的出租車貴得要命,咱們要是能做公交,還是坐公交吧!”楊軍很是自覺地對李忠信說了起來。
這個時候的出租車和後世的出租車沒有什麼兩樣,但是,在這個時候能夠隨便坐得起出租車的人,相當少,一般的時候,能夠坐公交車,人們絕對不打出租車。
打出租車一次,基本上好幾天的工資錢就不見了,有那麼個時間,絕對坐公交划算。
李忠信看了看楊軍,笑着說道:“不是坐出租車。今天你不過來哈市這邊嗎?我讓我三舅的司機過來接我們了,車子就在那邊,我幫你拿包,咱們直接過去那裡。”
“忠信啊!小時候的時候,我就記得,你家裡有一個了不起的舅舅,你還記得不記得了,小學那級年開運動會的時候,你舅舅都給我們班級的同學拿汽水,拿賓館香腸和麪包什麼的,那時候,我就覺得,你舅舅是最牛逼的有錢人的。”楊軍滿臉回憶中的羨慕色,甚至感覺到了一種滿滿的幸福。
“咱們那個時候開運動會,我舅舅是沒少給咱們同學謀福利,只是我沒有想到,過去了這麼多年,你現在還記得。”李忠信有些感慨地對楊軍說了起來。
李忠信真就沒有想到,過去了這麼多年,楊軍依舊記着小時候他給班級同學搞香腸麪包什麼的福利的事情。
那個時候,可以說是物質比較匱乏的時代,那時候要是弄上一根江城賓館的香腸,那簡直是能把舌頭都跟着吃下去。
那個時候的運動會,家裡面哪怕是有條件的,給孩子也是帶不了什麼吃食,甚至連汽水飲料都不會給孩子買一瓶的。
“走,咱們邊走邊說,我聽於雷說,你這次打算去深圳那邊幹活?爲什麼呢?江城那邊難道活不好找嗎?”李忠信費力地拎了楊軍的一個包裹以後,有些詫異地問了起來。
李忠信一直就覺得,忠信公司在江城那邊搞了這麼久,就業的崗位應該會很多的,再怎麼楊軍這個歲數的也不至於要到其他的城市去討生活啊!
楊軍看到李忠信拿起來一個包裹,眼神中露出了一種高興的感覺,他嘿嘿地笑了笑說道:“我有個表叔在深圳那邊,我過去投奔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