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這就是黃鱔洞啊,讓我試試,讓我試試……”趙大海一聽這話立馬擼起袖子,擠到前面叫嚷。
旁邊趙玉寶見狀,頓時不悅的瞪着眼呵斥道:“嚷嚷啥,嚷嚷啥,富貴還沒說話呢,你小子咋這麼沒禮貌?你這上門做客盡討人嫌……我以前就是這麼教你的?”
然後轉向陳凌推了推眼鏡笑道:“富貴,伱帶着睿睿不方便,你就說這黃鱔洞怎麼掏吧,我來給咱們下手掏。”
陳凌還沒說話,鍾老頭就一臉不屑的鄙視道:“去去去,老不要臉的,原來是你自己想搶着抓黃鱔玩,一把年紀了,跟孩子搶玩的,虧你也幹得出來。”
“那你來,那你來啊,我讓給你……”趙玉寶呵呵一笑,有恃無恐。
“去你的吧,你就是看我胳膊受傷了,不然輪得到你?”老鐘頭憤憤的道。
兩個老頭子跟小娃娃一樣守着黃鱔洞鬥起嘴來,吹鬍子瞪眼的,彷彿兩隻爭強好勝的大公雞。
讓衆人一陣忍俊不禁。
只有趙大海滿臉委屈的退到一邊,這麼大的人了,還跟孫子一樣被老爹訓,當着這麼多人一點面子不給,早知道不帶老頭子出來玩了。
沒捱到咬,也因此跌了個大跟頭,四腳八叉的摔進了水裡。
他這一聲喊,把大夥全引了過來,得知陳凌和趙玉寶是用草莖釣的黃鱔,最後還徒手將黃鱔捉了出來。
“丫丫,你說你爺爺是不是讓王八咬了?”
“不過呢,咱們沒那麼長的鉤子。”
“抓黃鱔啊,說是抓,其實是釣黃鱔……”
一般城裡人不知道黃鱔這東西的難抓,直接徒手抓,連本地的村民都很少能做到。
“好好好,原來抓黃鱔這麼好玩,我要選第三種,去找護卵的黃鱔。”
高興得老頭直咧嘴,趾高氣揚的向老鐘頭等人炫耀個不停。
驚訝之際,就都嚷着再讓陳凌露一手。
如果有人不幸踩到淤泥中藏身的老鱉,很可能會被咬到。
一聽陳凌這話,大家頓時來了精神。
話裡的陰陽怪氣都溢出來了。
趙玉寶哼了聲,擡頭瞪了他一眼,冷着臉不理會,聚精會神的按陳凌所說,慢慢地,小心翼翼的把草莖往黃鱔洞內伸。
那成就感簡直爆棚了。
老鐘頭也不陰陽怪氣了,驚訝的瞪大眼睛,“乖乖,還真行啊,連魚鉤也不用,富貴你剛纔咋沒教我這招兒。”
就在這時,趙玉寶一聲低叫,“咬上了。”
真的就像走進了一副油畫當中。
剛伸進洞中,老鐘頭就來騷擾他了,“幹啥呢老趙,嘿,咋用草莖釣黃鱔呢,你行不行啊,實在不行就換下一個洞,我們按照富貴的法子都釣到一條了,你還死守着這個洞幹啥,我們又不跟你搶。”
一衆人迎着夕陽,帶着幾乎快裝不下的魚簍滿載而歸,路上兩個老頭子不停拌嘴。
這實在是讓人不知說什麼好……
此時正是傍晚時分,家家戶戶有炊煙升起,那些在村頭樹下玩耍的小娃娃,在父母的呼喚下,笑着鬧着散去。
“逮着我笑話沒完是吧,你還被鳥啄了呢,怎麼不說?”
“是啊是啊,這個還得過夜,就算不過夜,也得等着,忒不痛快,第三種呢?富貴你快說。”
“第一個呢,就是用一根長鐵絲,大概一米來長吧,把一頭磨尖了,彎成鉤子形狀,抓一條蚯蚓啥的穿上去,然後就順着黃鱔洞,把穿着蚯蚓的鐵絲慢慢伸進去,黃鱔見到美食送上門來,會不假思索的過來享用。這時候手上有感覺了,就趕緊把鉤子往外拉,黃鱔也就釣到了。”
“第三種比較簡單粗暴,就是專門找那些產卵的黃鱔洞,黃鱔這東西挺怪的,有護卵行爲,就跟貓狗護犢子一樣,它會保護自己還沒孵化的魚卵……
趙玉寶不肯放棄眼前這個黃鱔洞,這個洞可是他最先發現的,而且剛剛那條一閃而沒的黃鱔足夠大。
陳凌在旁邊看得暗笑不已,這倆老頭還挺有意思,在市裡可看不出來啊,到了他們這邊還掐起架來了。
只有趙玉寶皺着眉頭,猶豫來猶豫去的,“我其實想選第一種,就是沒那麼長的鉤子啊。第二種法子得等,第三種法子麼,我這個黃鱔洞明顯不是護卵的,肯定不那麼好勾引出來。”
遠處的夕陽快要落到山那頭,餘暉在雲層只見層層疊疊的暈染開來,好似有人用鮮豔的顏料狠狠抹了一筆。
讓他心癢的厲害,想趁機露一手,可捨不得放棄。
“魚簍放的魚鉤子,就是娃娃們平時隨便釣魚、釣青蛙耍的,也能釣黃鱔,不過就是得等着,一般我們這兒的小娃娃是太陽快落山了過來,在蘆葦叢折兩根結實的蘆柴棒,把一根一米來長的尼龍繩綁在蘆柴棒上,尼龍繩上掛一把小魚鉤,鉤上一般也是穿着蚯蚓當餌,弄好後娃子們隨便把蘆柴棒在岸邊一插,夜裡自然就會有黃鱔出來找吃的。
“這,這能行麼?用草莖釣黃鱔?”
所以便將信將疑的按照陳凌說的法子,將穿着青蛙肉的草莖緩緩伸進黃鱔洞當中。
便說:“老趙叔,不用黃鱔鉤也行,我給你找樣東西,掛上誘餌,一樣能行……”
把趙玉寶看的一愣,“這是啥,狗尾巴草?”
不過說到抓老鱉呢,就不得不提趙玉寶這老頭了。
連兒子都不肯讓。
一直玩到太陽快下山纔回去。
覺得失了顏面的趙玉寶就發起狠,放棄黃鱔,報復性的去抓老鱉了。
這護卵的黃鱔以爲有敵人入侵,爲了保護孩子它們會猛地撲咬上來,你聽吧,‘撲通’一聲,準是黃鱔上鉤了。”
“嘿嘿,我們也玩第三種,現成的魚鉤,找到有泡沫的黃鱔洞就行了。丫丫,走,不理你爺爺,咱們自己找黃鱔洞去。”
對啊,蘆葦蕩裡這麼多呢,幹嘛就盯着這一個黃鱔洞不放?
陳凌見此閃電般的探出手,嘩啦一聲,一把扣住黃鱔的上半截身子,用力一拽,大力一扯,這條滑溜溜的大傢伙就被他從洞裡抓了出來。
愣神之下,聽到說話才堪堪回過神來。
不過想要抓住黃鱔,也有竅門。
陳凌嘴上說着,隨手抓住一隻跳過來的小青蛙,蘆葦蕩青蛙賊多,哪還用得着去岸上找蚯蚓……
不過一旦有點風吹草動,受到驚擾,就會“撲通”一聲快速滑入水中,甚至鑽進淤泥當中,越鑽越深。
整了個落湯雞不說,還灌了好幾口髒水。
這法子省事,就是慢了點。”
“出來了還想跑。”
“開釣吧趙叔。”
說完趟着水走到岸上的草叢中扯了幾根草回來。
卻是這個小山村在黃昏下的美景給吸引住了。
之後,大夥都是一邊向陳凌討教,一邊找已經產卵的黃鱔洞。
“趙叔,我給你簡單說一下釣黃鱔的法子,你覺得怎麼好玩就怎麼來,釣不到也沒事,我們這兒別的不好找吧,黃鱔遍地都是,有水的地方就有它。”
陳凌這時候顧不得回答,只是讓趙玉寶抓緊草莖,慢慢往外拉動。
陳凌也不說什麼,只是笑着把黃鱔用手大力拍暈,給到趙玉寶這老頭手裡。
趙玉寶迫不及待的搓着手,其他人也聚精會神的等着聽。
後來覺得不爽利,還脫下水鞋,挽起褲腿打着赤腳玩耍起來。
剛開始,他向陳凌討教了幾招,學的還挺快的,抓黃鱔就屬他抓的最多。
陳凌說着,示意大家看一下魚簍,有的魚簍就放着釣魚的鉤子,當然沒有黃魚鉤那也沒事,還有別的法子能釣黃鱔。
“老趙叔,老鍾叔,黃鱔這裡多得是,沒啥可搶的,想抓黃鱔玩,咱們一會兒接着找啊,本來就是來蘆葦蕩逮魚摸蝦的,不然帶這大木盆,還有這些魚簍幹啥……”
“釣黃鱔啊,一般三個法子。”
“黃鱔太滑溜,手抓不牢的,而且黃鱔在白天一般躲在洞裡不冒頭,也沒法去洞裡抓,就只能用釣了。”
不過隨着越往村外走,兩個老頭子的聲音漸漸沒了,只剩下睿睿和丫丫跑來跑去的打鬧聲。
不過很快就跟老鐘頭一樣,樂極生悲,踩到了一隻躲在淤泥中的老鱉,差點捱了咬。
趙玉寶在陳凌的一系列動作之下,早就看愣了,逮青蛙如探囊取物,殺青蛙不眨眼,這傢伙咋練的。
“那我先來,富貴你教教我,這黃鱔怎麼抓?”
幾個老人聽得入了迷,急忙催促道。
陳凌力大手狠反應快,一扣之下,黃鱔基本逃脫不掉。
陳凌呢,一手拉着小船,小船上是王存業和兩個娃娃,另一手抓着大木盆在水上漂着,帶着他們在蘆葦蕩裡來回穿梭,逮魚摸蝦,抓老鱉。
陳凌無奈的開口勸說道。
這條腦袋黃褐色,粗長的軀體上佈滿黑色斑點的大黃鱔,見到外面有人虎視眈眈的等着,頓時放棄快到嘴邊的食物,就想往洞內縮回去。
第二天早上來收鉤,基本上每一把鉤子上都是一條黃鱔。
剛纔那麼多螃蟹和小龍蝦亂爬,一個人也沒想着去捉,到現在了,就只是發現一個黃鱔洞,便爭搶了起來。
“你小子啊,啥事都喜歡藏着掖着,快給露一手。”山貓指了指陳凌,無奈笑道。
好不容易把黃鱔引出了洞穴。
“是,爺爺壞,抓魚不帶丫丫,還罵爸爸來着,讓王八咬活該。”
這讓他也很心急,不想被比下去,想趕快把這個黃鱔洞的傢伙抓到,再試試那第三種法子去。
陳凌說完,別說幾個老人了,連趙大海和山貓聽得精神奕奕,極爲入神,聽完覺得自己學會了,急忙擼起袖子,摩拳擦掌,要大展一番身手。
不一會兒,可憐的青蛙被陳凌弄碎,把青蛙肉穿在了牛筋草的莖稈上,遞給趙玉寶。
趙玉寶緊張得不行,越是聽陳凌說話指引,手越抖得厲害。
這樣的黃鱔洞也很好找,產卵的黃鱔有吐泡泡的習慣,洞口經常有一堆堆成團的泡沫,黃鱔呢,又喜歡把腦袋露出水面,看準了之後,就把掛上餌的魚鉤,在黃鱔周圍晃盪、騷擾。
“不是,這是牛筋草,老牛筋一樣,難拔,結實,比狗尾巴草可結實,用來釣黃鱔準沒問題的。”
“好好好,你給我講講怎麼釣黃鱔。”
讓老鐘頭好一陣嘲弄。
“試試唄,不敢說一定行,總之不比黃鱔鉤差,牛筋草這玩意兒結實得很。”
“那不一樣,你是讓王八咬了,還有這一身比我狼狽多了。”
陳凌急忙去看,果然有東西在往洞里拉扯草莖。
陳凌見狀笑了,這老頭也挺有意思,還真跟小娃娃一樣,見到好玩的就不撒手,直接給玩的投入進去了。
趙玉寶見此滿臉興奮,老鐘頭則是一臉愕然:“乖乖,富貴你這咋練的,直接用手抓,剛纔我們釣到的那條就像用手去抓,這黃鱔身上滑溜的,抓到手裡都跑了好幾次,最後還是你老丈人給抓回來的。”
黃鱔這東西不同於其他魚類,體表帶有一層光滑的粘液,人徒手很難抓到的。
使得整個天空塗滿了晚霞,山間田野,乃至農莊,全部籠罩上了一層柔和的光暈。
剛開始大傢伙還插兩句嘴,現在都當成了和睿睿丫丫的玩鬧聲一樣,成了背景音。
沒辦法,人有時候就是這樣,擺在跟前、送上門來的沒興趣,非要費一番力氣抓到手的,才覺得有意思、夠滋味。
那就是要做到快、準、狠,抓住之後千萬別猶豫停頓,直接一口氣拽出來往船上或者岸上扔就行。
蘆葦蕩裡藏身的老鱉也不少,有的還爬到水面的蘆葦當中覓食。
……
趙玉寶接過黃鱔趕緊放到魚簍裡,寶貝的不行。
趙玉寶聽着其他人都在蘆葦蕩熱火朝天的找起黃鱔洞來了,不時的還傳來睿睿和丫丫興奮的尖叫聲,應該是有收穫了。
這樣的美景當前,他們哪還有心情拌嘴呢。
沐浴在夕陽的霞光之中,幾個久居城市的老人滿心是歡快的喜悅。
趙玉寶這個大作家更是不顧全身狼狽,忍不住揹着手發表感慨:“早點過來真是來對了,說實話,我大半輩子沒這種感覺了,來到你們這兒,一下子好像又回到了小時候,那種到處都是新鮮感,到處都是好玩的東西,心裡都讓期待和歡樂填滿了的感覺,太難得了。”
老鍾這小老頭聞言沒再唱反調,也是頗爲感慨的點頭笑道:“是啊,日子好像一下又充實起來了,老了老了,倒是找回來了當年穿開襠褲那時候的感覺,這何嘗不是一種幸運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