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哺、哺、哺……”
洞內的三隻小狗獾,在手電筒的強光照射下,聽着洞外震耳的狗叫聲,發出畏懼和慌張的怪異叫聲。
一個個縮着腦袋,扭着胖嘟嘟的身子,在洞的盡頭縮成了一團,緊張的瑟瑟發抖。
兩隻成年的狗獾子聽到幼崽的呼喚,也急得發癲一樣,大力掙扎着被捆縛的身軀,露着一對尖牙,發出‘哺哧、哺哧’的叫聲,鋒利的爪子哪怕是被蹭鋼絲繩捆住了,也硬要去蹬着四肢,使出全身力氣貼着地去蹭去劃拉,把周圍的野草和藤蔓撓得亂七八糟。
還好是用鋼絲繩捆着。
這要是用麻繩啥的,還真捆不住它們。
牙齒一咬就開了。
陳凌見狀一腳踢過去:“別動,再動燒過熱水把你們全家燉了。”
旁邊幾人哈哈大笑。
這會兒他們也不怕了。
有女同志還蹲下來拿棍子去捅它們:“乖乖地,我們又不吃你,還會把你們放了的。”
結果被受到刺激,驚怒之下的狗獾子兩三下咬斷了木棍。
嚇得他們連連後退。
“好凶啊,凌哥這真的能養在家裡面嗎?”
“能啊。”
陳凌蹲在狗獾子的洞口怕傷到裡面小狗獾的眼睛,就用鐵鉤子在洞裡來回晃着,嚇唬它們,找機會勾它們的腿。
一邊又說:“你們是沒見過豬獾,那玩意兒比這兇多了,我們這的老獵戶狗帶少了都不敢去招惹它們……這狗獾子雖然也兇,但一般人還是能拿下的。”
說着話,陳凌手上的動作可不慢,勾住一隻小狗獾子的前腿窩,往外一拉。
好傢伙。
這一拉之下。
三個小東西也不知道咋搞的,一連串的全給帶了出來。
到洞口的時候才反應過來,掙扎着要跑。
陳凌手快,一扯鉤子,扯出去了一隻小獾子。
剩下的兩隻直接下手抓。
探手過去一抓,擒住了兩個小東西的脖子。
往外一扯,拎在了半空,任它們怎麼‘哺、哺’的叫喚、噴粗氣,掙扎彈動四條小短腿,也逃不出他的手掌心。
而最開始的一隻小的已經被狗摁在了地上。
“嘿,這三個狗獾子好小啊,像是沒長刺,變大了的刺蝟一樣,真好看,怪不得你想給孩子養呢。”
陳凌嗯了一聲,笑道:“其實說小不算小了,身上還是有點肉的。”
狗獾子畢竟是獾子,和豬獾子差不多。
除了冬天和初春剛出窩的時候,其他時候都是胖嘟嘟、圓滾滾的,渾身是肉。
這小的也不例外。
估計也有三四個月了。
個頭也就比貓大那麼兩圈,但要胖得多。
掙扎的力氣可是不小。
但到底還是幼年期,太過嫩了點。
被陳凌捏着後頸,只知道焦急的依靠本能去掙扎,不知道怎麼反擊。
“嗯?要吃嗎?”
聽陳凌說肉不少了,有人就下意識接了一句。
“吃個屁,這東西處理起來賊麻煩,天熱也不好弄,冬天去堵了燉一鍋纔好呢。”
陳凌搖搖頭,也把這三隻小東西用鋼絲繩捆起來,打着手電筒一路帶到山下去了。
到了山下,睿睿果然很喜歡,他還沒見過這東西呢,大呼小叫的圍在跟前又蹦又跳。
陳凌把這狗獾子一家關在了鐵籠子裡,讓睿睿看着,用一根筷子捅進去,那筷子立馬被憤怒急躁的狗獾子張口咬斷。
“不許伸手指,知道沒?不然咬你手手。”
陳凌看着臭小子愣愣的看着鐵籠內的狗獾子,知道他是意識到這玩意兒的危險了。
但以前沒見過這東西。
他還是覺得比較新鮮好玩的。
指着籠子,仰頭看着陳凌:“爸爸,媽媽看。”
“嗯,咱們明天就帶回去給媽媽看,就是帶到縣城給你們玩的。”
陳凌笑着摸摸他的腦袋。
天色有點想下雨。
陳凌自己的話倒沒問題,帶着小娃娃就沒辦法了,回不去就留着家過夜,不趕回城裡了。
省臺的這些人也察覺到了天氣的變化。
這時新換了班的幾個從後院走過來,商量今晚的拍攝任務怎麼進行。
走到這邊看到陳凌父子倆在屋檐下圍着鐵籠的狗獾子玩鬧,就都過來看:“喲,這是個啥東西嘛,咋看着像個大老鼠……凌哥,我聽領導說你在山上堵了一窩魯迅先生說的‘猹’,這咋不像呢。”
“是啊,魯迅先生說猹像小狗,這乍一看就是幾隻大老鼠嘛,不對,還像是刺蝟,就是身上沒刺,但是弓着背,後背跟肚子這麼胖,腦袋那麼尖、那麼長。
還有,還有腿有這麼短。
這離遠了看就是大刺蝟嘛。”
狗獾子嘛,沒豬獾的那個豬拱鼻。
單看它那小三角腦袋,你別說,不仔細看,真就跟刺蝟似的。
灰色的小東西,腦袋上頂着三條白色的豎紋,還挺可愛的。
“說像刺蝟像老鼠都對,這東西是鼬科的,看上去也跟一些貂長得像。”
衆人一陣嘖嘖稱奇。
“……”
“凌子,別帶着睿睿擺弄那東西了,該吃飯了,吃了飯能趕回去就趕緊趕回去。”
大舅哥在後院喊道。
人也沒過來,只聽見聲音。
只有王素素娘倆待在城裡,王慶文自然是擔心的。
想讓他們儘快趕回去。
陳凌就抱着兒子匆匆吃了兩口飯,提着鐵籠子,騎馬回城。
夜色如墨。
山路一個人也沒有。
陳凌帶着頭燈照路。
走到半路就下起了雨,他便趕緊撐起雨衣,護住自己父子倆。
當然了主要還是護住身前的小奶娃子。
夜裡趕路遇到下雨,是一件糟心的事情。
但有雨衣遮風擋雨,雨淋不到身上,雨衣又黑漆漆的,睿睿倒覺得縮在裡邊很好玩。
之前還想轉頭去看鐵籠裡的狗獾子。
現在也不鬧騰了,只顧着在陳凌身前,扶着馬鞍搖頭晃腦,嘰裡咕嚕的高興的說着什麼。
雨衣下面。
黑漆漆的封閉的小空間,是他自己的小天地。
他開心得很。
玩鬧的高興了,還自己嘿嘿笑,琢磨着撓陳凌癢癢,使壞。
以爲黑了陳凌好像就看不到他一樣。
陳凌哪裡知道小奶娃子的樂趣。
見雨越來越大,只顧着趕路呢,還好小青馬不讓人失望,一路疾馳,雨越大它跑得越歡實。
很快到了縣城。
頭燈照射下,水泥路上,雨幕十分密集,落在積水裡,濺射起一個個小水泡。
雨幕中,道路兩旁的民居有人在門口看雨閒聊,或拿鐵鍬排水,小青馬見此放緩了速度,啪嗒啪嗒踩着水,行走在雨中。
穿過路,走過橋,新凌中就在眼前,家也已然在望。
“哞~”
雨中傳來了一聲牛叫聲。
仔細聽還有汪汪狗叫。
“睡着了嗎睿睿,咱們到家了。”
陳凌撩開雨衣,漆黑中自己玩得不亦樂乎的小奶娃子只覺得世界忽然亮了,是溫暖的昏黃的亮光。
擡眼一看,家門口站着熟悉的兩個身影,是媽媽和外婆,後邊還有一頭大白牛和兩條渾身溼漉漉的大狗。
“媽媽。”
小娃子眼睛一亮,興奮叫着,張開小胳膊就要人抱。
“還讓你媽媽抱呢,不懂事。”
陳凌伸出一隻胳膊把他隨手攬了下來,然後一手把鐵籠子也卸下來。
睿睿先去跑到王素素身邊,衝媽媽外婆嘿嘿一笑,小跑着繞着小白牛和黑娃兩個跑了一圈,伸出小手,對着三個傢伙每個身上拍了一下。
一牛兩狗只是溫和的注視着他,輕輕地閃動耳朵,甩着尾巴。
這時,見到陳凌把裝狗獾的鐵籠子放了下來,臭小子又跑回王素素跟前,獻寶似的指着狗獾子一家道:“媽媽,看,看,黃黃大,兇。”
“哦,比黃黃大,比黃黃兇是嗎?”
王素素娘倆早習慣臭小子的聰明早慧,以及能自動理解他說話表達的意思了。
娘倆相視一笑,老太太牽過小青馬,王素素牽着睿睿,走到跟前:“咋弄了一窩這個過來,你也不怕滿院子掏洞。”
“嗨,玩一陣子就給它們放掉了,小秧雞子沒了,總得給臭小子找點玩具,省得他老想往外跑。”
陳凌衝媳婦笑笑:“再說,真真也快回來了嘛。”
“哼,那瘋丫頭,肯定在家玩瘋了。”
王素素哼了一聲,嘴角露出笑意。
……
雨連續下了兩天,高秀蘭說早知道會有這場雨,陳凌他們就不用悶在玉米地裡澆水了。
陳凌只說水澆多了不吃虧,玉米棒子到時候結的大嘛。
第三天,雨停了。
天氣涼爽,早晨陳凌一家子在廚房烙大餅。
炊煙裊裊,院子裡的狗和牛在喝淤積的雨水,屋檐下,小奶娃子穿着開襠褲,撅着兩瓣小屁股蛋,拿着一個小鐵鏟子,正在逗弄那些狗獾子。
而院外很快又熱鬧起來了,依舊是前兩天的事,鱉王爺的事情還沒完。
說是鱉王爺出來,救了幾個人,還下了場雨,預示怎樣怎樣的徵兆。
總之,啥事都往老鱉身上靠。
而隨着王素素的肚子一天比一天大,情緒也比一胎的時候更容易受刺激……
陳凌就對那什麼怪魚、水怪,懶得多花心思了。
反正蒜頭它們已經多次出現在人前了,它們也在注意着那怪魚,既然這樣,還是等媳婦生了娃再去解決。
這事兒真是……和野豬王一樣。
這東西長到了一定地步,不管是水裡的還是陸地上的,是真的滑溜難纏,越學越聰明,保命的本事超一流。
陳凌現在沒什麼心思去管了。
家裡卻常有人去。
就縣城的小院子,一天來好幾撥人。
都是些外地人,市裡的、省城的、乃至於更遠的地方來的。
其中還有前幾天被蒜頭它們救上岸,對着大老鱉們激動磕頭的那些人。
問他鱉王爺,問他野豬王……
估計也是從縣城居民嘴裡聽說的。
反正他搬來這裡的事,在短短時間內,縣裡很多人都知道了。
連在凌中看門的樑金科,就陳凌以前上學時候的那個數學老師,也時常帶孫子來坐坐。
秦秋梅等人就別提了。
事情越傳越廣,要不是下了幾天雨,估計早傳到風雷鎮、王八城了。
現在也差不多,起碼十里八鄉基本都知道了。
人一多,這些熟悉的朋友還好,陪陪王素素解悶挺好的,別的陌生人陳凌就覺得煩了。
索性大門一關,誰也別進。
要不就是讓黑娃兩個守在門前,外人想來也沒那個膽子過來敲門了。
有些不懂事、氣性大的小年輕還想往院子裡丟石頭。
罵罵咧咧,說陳凌裝什麼大尾巴狼,一個鄉下泥腿子,真覺得是個人物了什麼的。
結果小金嚎了一聲,都不用自己上,附近的狗就跑出來一大幫,去追咬他們去了,只咬得胳膊腿、屁股全是口子,滲着血。
這回所有人都老實了。
知道陳凌這個人不是吹出來的,是名不虛傳。
也有本地人幸災樂禍,看外地人吃虧了高興。
他們礙於鱉王爺顯靈的事,最近是連髒話也不輕易說,生怕損失了功德,丟了福氣。
另外他們可是知道,陳凌家不只是狗厲害。
那大白牛也厲害着呢。
據說有採沙場的以前就有人被這頭牛頂死,據說發起威來,石頭牆也能頂翻,十個八個人就是小菜一碟。
陳凌的事傳得玄乎,加上他本人能打豹子,最近又打了野豬王,本地人可不敢觸他黴頭,去明目張膽的得罪他。
……
“富貴啊,富貴啊,快開門,你家狗生狗崽兒了,不讓人近,慶文兩個也不行,二黑跟着也沒用,母狗護犢子想咬人,你趕緊回去一趟吧。”
“啥,小狗終於生了嗎?”
“生了,別的狗頭一胎都是一個,你家這狗一下子三個。”
“三個?好傢伙,真爭氣啊。”
陳凌一聽高興得不行,兒子也沒管,就去牽小青馬。
“可不是爭氣,昨晚上我和老鍾,陪慶文一塊守着,省臺那些人還錄像呢。”
“哈哈哈,你們真有閒情雅緻,生小狗有啥好看的。”
陳凌嘴上這樣說,心裡卻是開心得很,自己也迫不及待想看到小狗子,這算是他自己養的,真正繁殖出來的第一批小狗子了。
畢竟二黑它們是從山裡抱回來的嘛。
是不算的。
所以意義非凡啊。
“爸爸,爸爸~”
睿睿揉着眼睛,邁着小短腿追出來。
身後是高秀蘭和兩條大狗緊跟着,生怕他摔倒。
“跟姥姥回去吧,爸爸一會兒就回來,跟你帶回來小狗。”
陳凌高興之下,也顧不得管剛生沒睜眼的小狗怎麼帶回來,隨口丟下一句,就騎着馬疾馳而去。
留下臭小子愣愣的看着外婆嘀咕,小狗小豬之類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