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西的廣安門今兒格外熱鬧,前段時間因爲陝甘大旱而流落到京城的百姓今日被遣返回故里,城門口堵了一堆衣着有些破爛的,操着濃濃口音的老百姓,扶老攜弱互相幫扶着緩緩走出城門。
旁邊是五城兵馬司的小吏帶人在維持秩序,守城門的幾個士兵坐在陰涼的地方,閒閒的邊挖鼻孔邊聊天。
那位說了:“這聖上出征也有一段時間了,到底是勝是負,朝庭裡也沒說啊。”
另一個士兵把手放到嘴邊,四下看看,小聲道:“說這個幹嘛,皇上的事情可不是咱們能談的,咱就安心守門,莫談國事啊。”
坐在左側的士兵點頭,纔要說話,卻見一個穿碎花衣裙的少女扶着一個老頭正要出城門,這士兵呵呵一笑,上前道:“你們手裡拿的什麼,給爺檢查檢查……”
丫的,這傢伙分明就是看人家少女長的漂亮,想要調戲一番呢,他的同夥很不屑的看他一眼,卻也不去理會,這樣的事情多的是,抱不平也是抱不過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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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那個士兵慢慢走近少女,而少女一臉怯意的時候,就聽到不遠處急促的馬蹄聲傳來,更有清亮的呵斥聲。
士兵一驚,回頭去看,就見一匹神駿的紅馬上坐着一個一身勁裝的青衣少年,那少年揮着馬鞭,迎着太陽而來,雖然神情冷傲,可因着太過俊美非凡了,就讓人感覺他再傲氣也是理所當然的,陽光灑在少年身上,讓少年猶如神邸一般,讓人瞧了就移不開眼。
一下子,不光是那個士兵,就連那位將要被調戲的少女,並周圍的百姓全都看呆了去。
沒幾下功夫,少年騎馬到了近前,馬跑的飛快,他見這邊圍了許多的人,卻絲毫不爲之所動,嘴裡大叫道:“閃開……”
說着話,少年另一隻手撒開馬疆,從腰間抽出一條長長的鞭子,鞭子揮出,捲起凌厲的風聲,就這麼一下子,鞭梢到了穿碎花衣的少女近前,一纏一卷,再一甩,乾淨利落的把少女甩到一邊。
少年馬術驚人,只一夾馬腹,馬兒長長的嘶鳴一聲,高高躍起,看的人心驚的緊。
那個士兵眼瞧着馬就要跑到他身上了,嚇的媽呀驚叫一聲,狼狽的跌倒在地上,趴在那就不敢起來了。
等他起來的時候,卻見少年已經騎馬出了城門,只留下一個堅挺的而又有些瘦弱的背影。
“呸”那個士兵朝地上吐了一口,罵罵咧咧的說道:“有什麼了不起的,不過就是投了個好人家嗎。”
敢情他把少年當成了那些官二代了,只認爲是京城哪家的權貴少爺出遊呢,卻不想,這哪裡是什麼公子哥出遊,那分明就是天瑞公主要出城上戰場呢。
“還別說,單人家這馬術就是別人比不得的。”另一個士
兵過來,扶住先前受到驚嚇的士兵,讓他坐在一旁休息,卻趕緊朝碎花衣少女使眼色,讓她趕緊離開這個是非之地。
前方戰事危急,天瑞哪裡有時間等啊,和保成談定之後就收拾一番動身離開,爲了怕路上多事,她就女扮男裝,單槍匹馬的去了。
本來保成想要給她派上兩個武藝高強的侍衛護送她,可天瑞偏偏不許,只認爲要是真有了事情,帶着兩個侍衛都是累贅,到時候還不定誰救誰呢。
保成也知道天瑞的性子也是倔的緊,只要她認定的事情,就一定會去做的,也就不再強求,只想着天瑞到底不凡,怕是會一路平安的。
天瑞一路騎馬,路過廣安門的時候雖然那裡聚集的人多,可她也不敢停留,只好冒險躍過衆人出了城門,一路急行,捲起一路的風塵來。
歸化城內
索額圖捧着一碗能照得見人影的米粥,哀聲嘆了口氣,就這樣的米湯,他一天也只能喝上兩碗,再多了也就沒了。
瞧着那粥,不捨的喝完了,索額圖把碗放在一旁,問身邊的隨侍:“皇上如今還是一天只兩餐?”
那隨侍應了一聲,只道:“就是這樣,皇上說要和將士們同甘共苦,將士們吃什麼,他也吃什麼。”
這怎麼可以?索額圖站了起來,想要去御帳內看看康熙,順更勸一下他,可是要保重龍體的,雖然現在糧食吃緊,他們所帶的糧食就是再省着用,也只夠一兩天吃的了,可是,康熙到底是君王,就是別人不吃,省下來也該給他吃的。
走了一段路,索額圖迎面碰到明珠,走到近前了細一瞧,這幾日明珠整個人都瘦了,脫形了,原先圓圓潤潤的,現在就差皮包骨了。
看到明珠這個樣子,就是先前再大的仇怨也沒了,索額圖抱抱拳:“明相,這是要去哪裡?”
明珠瞧索額圖時,發現這老頭白髮又多了好些,原先紅潤臉龐如今也只剩灰敗了,想想他們一輩子順風順水的,出身顯貴,又都是精明人,出仕之後一路高升,很快就位及人臣,平常養尊處優的,哪裡吃過這種苦頭,就也有些同病相憐的感覺。
明珠搖搖頭:“我不過是聽說皇上吃的少,想要去勸上一勸,唉,這樣下去可如何是好,都是咱們這些做臣子的沒本事,竟連累了皇上,我寧可省下自己的飯來,也不能讓皇上餓着啊。”
這話說的,索額圖頓時就有些不樂意了,心道敢情就你明珠是忠臣啊,你寧可省下飯來給皇上吃,難道我們就搶皇上飯吃了。
索額圖心裡有些不痛快,不過臉上還是掛着些得體笑容:“明相說的很是,若是皇上少吃,我也情願自己不吃飯啊。”
這兩個人一邊走一邊說話,忽然,明珠看向索額圖問
道:“這糧草怎麼還沒押運過來?索相身爲太子母家之人,想必知道些什麼吧。”
這個明珠,索額圖心裡恨的牙癢癢的,明珠這話裡的意思還不就是太子無能,沒有及時把糧草押運過來,或者說太子有私心嗎,這麼給太子上眼藥,安的什麼心腸。
打個哈哈,索額圖道:“這事情我哪裡知道,這裡到京城路途遙遠,哪個曉得路上會出什麼事情。”
說話間到了御帳近前,索額圖讓人通報了,很快就有小太監出來請他們倆進去。
一進御帳,就見康熙坐在御案後面,而佟國維跪在地上,痛哭流涕道:“皇上,您乃萬乘之軀,萬不可如此啊,您的心意將士們都領會得到,都感念皇上的恩德,也都哭求皇上多吃上些東西,您是這大清的支柱,您若病了,可讓奴才們怎麼辦?讓這十幾萬將士如何是好啊?若是皇上實在不願意讓將士們省下吃的來給皇上用,奴才願意省下奴才的口糧讓皇上吃飽。”
奶奶的熊,敢情讓佟國維這老貨給搶先了啊,他佟家才失了個貴妃,可不搶破了頭似的在康熙跟前表忠心,好給宮裡那個小佟妃謀取些利益啊明珠和索額圖這兩個人同時想着。
再看時,就見康熙御案上放着一個粗瓷碗,碗內清湯寡水的一碗粥,和索額圖纔剛喝的一個樣,沒有幾個米粒,大多數都是水啊。
“皇上……”
一看這種情況,索額圖和明珠兩個人都紅了眼眶,全都跪地嗑頭:“皇上,佟大人所言正是奴才們所想,請皇上保重龍體。”
話說,不管索額圖和明珠兩個人怎麼不對付,之前怎麼貪權奪利,這兩個人對康熙倒是忠心的,看見康熙吃這樣的飯,倒也擔心的很。
康熙瞧着跪在地上的三個大臣,這心裡也不是個滋味,他八歲登基,雖然之前也艱苦過一段時間,可那也只是操心勞力而已,衣食住行上面還真沒太苛待過自己,誰知道這次御駕親征竟然碰到糧草不繼的情況。
一連好幾天沒吃過正經東西,康熙餓的頭暈眼花,四肢無力,這肚子咕咕叫着,胃裡也是酸水直冒,很是難受,可就這樣,他還得忍着。
誰讓他是皇帝了,皇帝就得能忍,忍常人所不能忍,受常人所不能受。
面色淡淡的,康熙一擡手:“起來吧,朕看將士們受難,怎有心思獨自享用,朕自該和將士們同甘共苦,你等不必多言。”
“皇上”索額圖抹了一把眼淚:“奴才這幾天不用吃東西,把奴才的分得的那一份獻給皇上……”
“朕不忍享用將士們的食物,怎忍心享用你的食物啊。”康熙打住了索額圖的話,笑了笑道:“你等也不用再擔心,再忍受上一兩天,這糧食馬上就到。”
康熙
也不過是在給各人畫餅充飢罷了,說實在話,他也保不準這糧食什麼時候才能到,或許,永遠也到不了。
明珠稍稍擡頭打量康熙一下,就見康熙這兩天也折騰慘了,臉色青白不說,眼下還有濃濃的黑眼圈,本來就是瘦長的臉這會兒顯的更瘦了,那下巴都尖出來了,瞧起來,還真是一陣風都能吹倒啊。
“皇上”明珠眼裡酸酸澀澀的,撲通一聲跪在地上:“皇上,奴才冒死進言,若是,若是這糧草總是不到,不如撤兵吧,噶爾丹什麼時候都能打,不急於這一時……”
話還沒說完呢,卻見康熙一拍桌子站了起來,指着明珠大罵:“說的這是什麼話,朕就要向那亂臣賊子屈服嗎,不過是些糧草問題,馬上就能押運得來,有什麼可着急的,朕就不信了,朕偏治不了噶爾丹,明珠,此話不要再提,若是再提,休怪朕無情。”
明珠嚇的不輕,喏喏的不敢說話,只跪在地上不住嗑頭。
康熙罵完了,身上更沒了力氣,緩緩坐到椅子上,看了明珠一眼,擺擺手道:“起來吧,你也沒有什麼壞心,這點朕是知曉的,朕也沒有什麼怪罪你的意思,只是要退兵,朕卻是不甘心的。”
索額圖和佟國維見明珠吃了掛落,本來也有勸康熙撤兵的念頭就此打消,只想着怎麼着也得再勸勸,讓康熙多吃些東西啊。
就在這兩個人思量間,就聽到外邊小太監高聲道:“皇上,外邊兵丁們打起來了。”
康熙這心裡啊,就跟火澆油似的,心頭火騰的就起來了,都這種時候了,軍士竟然敢譁變,真是太過份了,他更是頭疼的緊,若是這事情處理不好,怕引的亂子就會大了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