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座寺廟就在草海旁邊,屬於是藏傳佛教最古老的“本波教派”也就是黑教。
據說很早以前,當喇嘛教傳入瀘沽湖之後,當地人就相繼修建了黑、黃兩個教派是寺廟。
而這座喇嘛寺,又是瀘沽湖附近,唯一的一座黑教寺廟。這裡定時舉行的法事活動,也是摩梭人盛大的節日。
我們去的時候,七點剛過沒多少,並沒有一個遊客。
“往那邊走走看。”萬文玉指着轉經筒旁邊的位置,說:“殿前這一片,一般屬於遊客,咱們往後走。”
“幾位施主,這裡不對外開放,請回。”
我們剛走了沒幾步,一個穿着紅色衣服,露出右臂的喇嘛,就攔在了我們的面前。
他衝我們雙手合十,行了禮之後,做了一個送客的姿勢。
水修擋在了我的前面,他也對着這名喇嘛雙手合十,微微點頭,還了禮,說:“這位喇嘛,我們有事請教。”
“請說。”喇嘛的目光在我們每個人身上落了一會兒,最終停在了水修身上。但他的神態比剛剛,要稍微溫和了一些。
“請問,您知道一個消失在地平線上的民族嗎?”水修問。
“沒聽過。”喇嘛搖了搖頭,說:“如果你們要找消失的地平線,應該去香格里拉,而不是我們這裡。”
說完,他又伸出了手指着門外,做出送客的姿勢。
不管他是真的不知道,還是不肯說,我們都問不出來了。只能先回去,畢竟水修現在的身體,不能接受陽光曝曬。
回到民宿裡,我們四個扎推坐在了我和水修的房間,商量着下一步要怎麼做。
“會不會因爲咱們是外鄉人,不肯說?”萬文玉在屋裡走來走去,突然轉身,奸笑着推了推眼鏡框,說:“水修,能不能麻煩你,去找昨晚的那個小哥,讓他去黑喇嘛廟裡問一問?”
“呃,他會尷尬吧?”想到昨晚的鬧劇,我又忍不住想笑。
“尷尬才心虛,心虛纔有把柄,有把柄才肯爲咱們賣命。”萬文玉的鏡片上閃過一抹寒光,看的我心裡發毛。
“好。”水修站起來,摸摸我的頭,說:“我順便幫你拿午飯上來,我們三個不用吃飯,你跟着我們,也不吃嗎?”
水修出去之後,屋裡突然就一片死寂了。
萬文玉自己對着電腦,不知道在看着什麼。
傲吉席地坐着打坐,誰都不理。
水修回來的時候只帶了我一份飯,我吃着,他給我夾菜,遞水,要不是因爲屋裡還有其他人,我真想喂他吃一口。
吃完飯,太陽正好,我們哪兒也不能去,就又回房間,準備睡午覺。
我躺在水修旁邊,靜靜地發着呆,小落水村很靜,這個時候似乎所有人都已經睡了,甚至能聽到遠處瀘沽湖水打在岸上的嘩嘩聲。
有急匆匆的腳步聲,慢慢跑過來,似乎,停在了我們門口。
水修看我一眼,做了個噓的手勢,下牀,站在了門後,幾乎是同時,敲門聲就響起了。
來的,是幫我們登記的那個漢子,他帶來的卻不是一個好消息,即使是本地人,黑喇嘛寺裡卻也是說,不知道這個傳說中的民族在哪裡,只是有這個傳說。
道謝後,水修拉着我,又去了萬文玉的房間。
“很可能,他們的確不知道。”萬文玉把電腦放在我們面前,給我們看屏幕上花花綠綠的地圖,說:“瀘沽湖是界湖,佔地廣。即使牛長老說,跟這個村有關,範圍也可能很大。”
“有可能。”水修看着地圖,說:“瀘沽湖的沿岸,甚至附近的山,都有可能。”
他倆正說着,傲吉走了過來,他拿了一張紙,寫下這樣的話:“牛明是白族的長老,他既然說那個民族在這裡,那麼肯定就在這裡。”
“但是並沒有人知道。”萬文玉在紙上戳下了這行字。
“沒人知道,不代表不存在。肯定在這裡,不然不會這樣巧合,都是母系氏族,一定是有聯繫的。”傲吉很堅持自己的看法。
“這樣吧,如果兩個氏族有聯繫,那麼,咱們去問問這個氏族的族長,或許,她會知道。”水修站到窗邊看了看,說:“這會兒陽光不算烈,就現在去吧。”
說完,他居然先一步走出門。
“丟丟。”萬文玉放下電腦,面色凝重的走到我面前,說:“太陽太大,不行。”
“打傘吧。”我嘆了口氣,跟着水修走出去。
我信任水修,即使他做出一個看似不理智的選擇,我也會跟着他。
在登記漢子的介紹下,我們到了族長的院子裡。
族長是一名年長的婆婆,她和身邊坐着的幾個穿着紅色長袖白色長裙的女孩兒不同,她穿的,是一身藏藍色的扎染的衣褲。
她臉上滿滿的周圍,但眼睛卻很明亮,聽力也非常的好,我們輕聲說話,她也聽的清清楚楚。
她看着我們幾個,指着水修,說:“你見不到太陽,不該出來。”
“婆婆,我有事求您。”水修走到她面前,鞠了一躬,問:“您可曉得,傳說中,消失在地平線下的民族?也是母系氏族,你知道麼?”
婆婆盯着水修看了很久,說:“傳說裡的東西,我是不曉得的。但我覺得,是有的,我活了這樣久,也看到了你們三個,不是麼?”
“婆婆,書裡寫過麼?”水修就是不接她關於身份的話。
婆婆搖搖頭,說:“我從很小的時候,就知道這個傳說,但我活到今天,也還沒有見過。你們啊,問我,是問錯了。”
說完,她對着旁邊的女孩兒擺了擺手。
那女孩兒站了起來,把我們送了出去。
送客送的急,說明有貓膩。
我們反而更加堅定了,那個民族就在這裡的決心。
但是,一連三天過去,我們把瀘沽湖附近都走的差不多了,卻什麼端倪都沒有發現。
我的心情漸漸變得沉重。
寶寶下落不明,水修身中怪毒,我們明明有線索,卻什麼都查不到,所有的這一切擁到一起,變成了一種壓抑。
這種壓抑,讓我整夜整夜的無法入睡。
到了第三天的早上,我走路的時候已經覺得稍微有一點兒頭暈,甚至有一點點腳軟了。
“丟丟,今天這種陰天,水修能出門,咱們去湖邊野餐吧?”萬文玉舉着手裡的紙袋,說:“瀘沽湖風景如畫,不去逛逛,太可惜了。”
“不去了吧。”我越來越頭,拒絕了他,畢竟我實在沒有出去玩的心情。
“丟丟,出去轉轉吧?”水修拉住我的手,輕輕的捏住,說:“我和你,連蜜月都沒有,這一次,當成蜜月,不好嗎?”
“但是,現在不好吧?”我看着水修溫柔的眼睛出神,他的眼睛比瀘沽湖的水還要深沉,我簡直要溺死在裡面了。
“爲什麼不好?你不想和我一起吹着海邊的風,不想和我泛舟湖上嗎?”
水修臉上帶着笑意,整張臉都明媚璀璨的,讓我無法直視,居然就傻傻的,點了頭,然後,被他拽到了湖邊。
“湖水好清澈啊。”我站在岸邊,看着湖裡一根一根的水草,由衷的讚歎。
秦水灣的水,更深一些,又流的比較急,所以雖然清澈,但看下去,卻總是有點兒渾濁的感覺。
而瀘沽湖的水,不僅清澈見底,更是平靜的像鏡面一樣,映照出天上的烏雲,和雪山上一片片的白。
但總讓我覺得,瀘沽湖,似乎並沒有秦水灣深,雖然,我也不知道爲什麼。
“想去泛舟嗎?”水修攬着我的腰,指着旁邊的幾個木舟,說:“想去的話,就去吧。”
“水修,你看這個湖面,你覺得這個湖有多深?”我拉過水修,指着遠處的湖面,說:“你有沒有什麼奇怪的感覺?”
“沒有什麼奇怪的感覺。”水修看了一會兒,又說:“好像,水很安靜。大概湖都是這樣的吧,湖水的流動沒有河水快。”
“不是,你仔細看,萬文玉,你也過來看。”我指着湖水,說:“你不覺得,這裡的湖水很淺很淺嗎?”
“淺?”萬文玉湊過來,舉起岸邊一塊石頭砸了下去,盯着濺起的水花,說:“應該不淺,石頭落到底用了五秒。”
呃。
我完全聽不明白他的這個五秒和石頭之間的聯繫,但我看水修和傲吉都是一臉的瞭然,就只能假裝自己聽得懂,不說話了。
但是,我越看,就越覺得奇怪。
尤其是當我看到自己水中的倒影時,甚至產生了一種,這水裡,還倒影着另外一個世界的錯覺。
我看着他們三個,說出了這個想法。
“丟丟!你太聰明瞭!”萬文玉興奮的拍着手,哈哈哈的傻笑了一會兒,用力推了推自己的鏡框,才說:“我知道,方向在哪裡了,咱們之前走的路都是錯的。”
“錯了?”水修看看他,再看看我,問:“你是說,丟丟說的話,說對了?”
“對!”萬文玉興奮的在岸邊走來走去,用力的點着頭,說:“消失在地平線下,咱們都在乎地平線,但其實,應該是下!”
他看着我們三個,豪氣萬丈的拍着胸口,說:“走,回去睡覺休息。今天晚上過來,我帶你們去找這個神奇的民族!”